大秦歷323年,夏至。
黃石郡,西山。
江紋申捂著頭緩緩坐起身來,只覺得頭疼欲裂。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於深山老林之中,身邊有一頭念獸的屍體。
此時大約是黃昏時分,落日穿過樹葉的間隙所形成的光束照射下來,那些斑斑點點映在身上,仍有一些炎熱感。
在江紋申的腦海之中,兩段截然不同的記憶正在激烈的碰撞著,以一種破而後立的方式快速進行著記憶的融合、重塑。
從另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江紋申,是一位學藝八年才出師的紋身師,在業內已經頗有名氣。
他的那一位師傅,是國家一流美術學院的大師。
這一位大師因為過於沉迷於虛無縹緲的玄學,時常發表一些不得體的神鬼之說,在社會上造成了一定的負面影響,而被學院解聘。
大師徹底失了束縛,便索性根據自己的愛好、特長而開了一間紋身館。
這紋身館一開就是十幾年,當天要是想預約拿個號,都得排到兩三個月之後去了。
江紋申是唯一一位能夠完成出師的紋身學徒,被那一位大師盛讚為「關門弟子」。
而這一個時空的江紋申,不過是十歲出頭的小男孩,是黃石郡當地一個三流家族的子弟。
星獸的頭,已經被一柄短斧剁了下來,屍體甚至還被開膛破肚,現場有一些屠宰過後的血腥,氣味很沖鼻。
江紋申從星獸肚子掏出的那幾小塊赤銅礦石,裡面已經開始出現了晶化的轉變,看上去像玉石毛料。
這幾塊晶化礦石被他撿到寶一樣收進了一個佩囊裡面。
星獸頭頂上的一大片頭皮已經被剝了下來,露出了下面白森森頭骨,以及頭骨上面若隱若現的星紋。
這一頭偷吃赤銅礦的星獸,原本極有機會成為星獸當中的王者。
因為其頭骨上已經形成了入骨的星紋,歸為念獸這一分支。
從頭骨上的這一道星紋可以提取出星念紋,那是星師轉職為高高在上的念師的一張門票!
江紋申的本尊,提取時只差臨門一腳而沒有完成,遭受到星念紋的恐怖反噬。
星念紋經過剛才對本尊的反噬之後,變得虛弱了許多,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萎縮著,像是在烈日之下暴曬的菜葉。
現在撿漏,正是時候!
江紋申雙手伸出,在念獸頭骨上方做了一個虛抱成球的動作。
他左右手掌心、十指的指尖上浮現米粒一般的璀璨星星。
這些星星便是紋星。
掌心處的九顆紋星各自形成了一個完整、圓滿的環形,九星連環。
雙手指尖各有五顆紋星。
江紋申神情複雜的看了看雙手的紋星,甩了甩頭,收斂心神,手掌緩緩向上提起。
一道薄如蟬翼的星念紋便從獸頭骨上飄浮了起來。
這一道星念紋,從外形上來看,像是一道玄妙、繁複的符籙,呈現出一種飄渺的靈體狀。
江紋申一雙手將星念紋移向頭部的方向,像是準備給自己戴上一頂王冠。
這個過程當中,紋星的位置並不是固定不變的,而是可以心有靈犀的自由移動。
看著像是勤勞的小蜜蜂一般在星念紋上方來回移動著,將星念紋的每一小段儘量維持著穩定、舒展。
那一道星念紋在江紋申的前額熨平了一般,進行了恰到好處的旋轉、縮放,緩緩的落下。
江紋申看著近在眼前的那一道星念紋,心裡禁不住有些疑惑:誒!這東西看起來有些眼熟啊!
星念紋以一種烙印的方式,融入頭皮之下,便不見了蹤影。
隨即,一道比手鐲略小的念環從江紋申額頭前方浮現出來。
這一道念環是半透明的,裡面充滿了五光十色的星雲,波譎雲詭。
江紋申此時的感覺自己像是從一片死寂的深海升上海面,四周的任何風吹草動全都能通過念環感知到,就連泥土裡小蟲子的動靜也瞞不過他。
額頭上的星念紋時隱時現,與念環形成一種呼應,仿佛是呼吸一般自然順暢。
而當江紋申凝神於一片被大風卷到半空之中的樹葉時,那一片樹葉突然就慢了下來,幾乎是以一種龜速在緩緩轉動著。
這種時間流速減緩的效果並沒有維持太多,剛剛激活的念環就自行退了環。
江紋申咧嘴傻笑了一會兒,這才激活一隻手環,呼一聲,將一支焰火取出,高高的甩上了半空。
焰火在空中炸成一團紅色的煙霧,經久不散。
過了沒多久,就有負責此次試煉的民團仲裁人員到場。
他瞥了一眼念獸頭骨上「入木三分」的印跡,看了看江紋申,搖搖頭,咕噥道:「浪費了一頭念獸......江家舉辦試煉,看來是最後一次了!」
江紋申撇了撇嘴,還是忍住了,沒有為自己辯解。
接著,仲裁還是例行公事的問了一句:「你知道主動退出這一次試煉,等到一對肘環形成,就再也沒有機會轉職為念師了吧?」
江紋申很肯定的答了一句:「知道,沒關係!」
接著,仲裁便敷衍了事的讓江紋申在一本記錄試煉情況的冊子上簽名畫押。
江紋申下到了山腳的一片開闊地,來到了江家的營地之中。
這時剛剛入了夜。
所謂營地,其實並不大。
只有幾頂帳篷,不過卻用了常人腰身粗的木樁,在外圍立了一圈高大的雙排木牆。
營寨看著應該是花了不少工夫,有些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意思。
木牆立好之後,專門開了一個可升降的營門。
紮營立寨,也是每個有爵位的家族試煉的指定環節,半點馬虎也不能有!
此時,兩位中年壯漢分立於營門左右,手中各自舉著一根熊熊燃燒著的火把。
他們身上穿著輕便的皮甲,顯得十分鄭重其事。
現在畢竟不是臨戰,一對護臂赤銅紋器則是分別插在雙腿外側的兩個手筒裡面。
因為這種專門為取放護臂紋器、披膊紋器而縫製的皮質圓筒,通過皮帶扣在左右大腿外側,正好可以把雙手分別插進去,也就有了一個「手筒」的戲稱。
江紋申跟兩人打了聲招呼:「王叔好!趙叔好!」
其中一個高一些的壯漢低聲問道:「山上那個退出試煉的人,應該不是你小子吧?」
江紋申腳下一頓,遲疑了一下,還是打算當面向父親稟告這一個喜訊,就沒有回答,快步走進了營地。
「這小子就這麼放棄了,爵位只有一個,旭哥怎麼辦?」
「小聲點兒!這是旭哥的家事,我們別摻合了。」
江紋申撇撇嘴,心想:反正等下你們就知道了,加快了腳步朝前面的一頂大帳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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