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不清 676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萬歲爺出關不是為了釣魚？」王承恩的CPU已經快燒了，皇帝說當魚餌釣魚，引誘邊關不懷好意的將領拋頭露面，就已經很難理解了，這時又多了個孫承宗，難不成真的能掐會算，在月旬之前就算到有此一劫了！

    「傻小子，真以為朕甘當誘餌去釣幾條小魚？告訴你一個竅門，高明的獵人往往會以獵物的方式出現。這不叫以身犯險，而是兵不厭詐。

    把心放肚子裡，該吃吃該喝喝，盡情領略塞外風光，回去之後也給蹴鞠隊員們好好講講，別又像出山海關那樣，除了啪啪啪開槍、咣咣咣開炮，狗屁也講不出來！」

    既然連王承恩、丁順都被蒙在鼓裡，洪濤就覺得更加萬無一失了。在大部分人眼中自己這次都是內心過於膨脹，太目中無人，才帶著幾千兵馬出塞與蒙古首領會面。

    殊不知能被展露出來的全是假象，不為人所關注的才是內涵。比如多攜帶的幾十輛廂車，再比如遠在延安府訓練了小兩年，已經被朝臣們忘記的孫承宗和另一支陸軍。

    只要李如樟和海軍沒動靜，某些人可能就會存在僥倖心理，有了拼死一搏的勇氣。大多數人上當時也是如此，滿眼看到的都是獲利點，卻很難仔細尋找有沒有危險。即便發現了，也會因為利益而故意忽視，所謂僥倖也。

    「孫承宗山海關巡撫孫承宗？奴婢明白了，他手裡有三萬陸軍。只要能有李總督一半本事，蒙古人危矣，萬歲爺聖明！」此刻王承恩終於把整件事想明白了，再次詮釋了一遍什麼叫意外，差點連粥開鍋都忘了關小火。

    其實喀喇沁部也沒打算吞併辛愛黃部，總體上講白洪大台吉還是比較溫和的，或者叫沒啥大追求，總想著把部落經營好，來個我不犯人人不犯我。

    洪濤與王承恩坐在廂車邊上閒聊，北邊一里之外的興和城南門之上也有幾個人頓足觀望。其中滿腦袋髮辮、酒糟鼻頭紅燦燦的壯漢率先開口，對大明軍隊的營地做出了點評，一邊說一邊搖頭。

    「大台吉，明朝皇帝有些古怪，放著城郭不守卻要在平地上紮營，難不成他以為光靠幾道土溝就能擋住箭矢和馬刀？」

    他叫鄂木布楚.虎爾，是土默特辛愛黃部的首領。這個部落很特殊，既不屬於青海的西土默特，又不屬于歸化城附近的土默特本部，而是跑到了喀喇沁部東北，與察哈爾部相鄰的區域生活。

    可眼下的漢人皇帝確實挺強，御駕親征一下子就把剛剛崛起的大金國主力給打殘了，如果此時向喀喇沁部大舉用兵，好像不是很有把握。萬一大明皇帝要插手，察哈爾部就會陷入騎虎難下的局面。

    其實這並不是故意的，而是遊牧民族的特徵。強大的時候四處跑馬占地，衰弱之後處處被人吞併，支離破碎。辛愛黃台吉部就是在當年阿勒坦汗最鼎盛時向東擴張的產物，統領它的是阿勒坦汗的長子，稱徹辰汗。

    辛愛黃部也不是不想西歸，可是西邊的草場全都有主兒了，誰也不願意讓出來，只能留在原地。但喀喇沁和察哈爾都是後來崛起的大部，想在它們中間求生存太難了。不得已，辛愛黃部只能做出了唯一的選擇，投靠一方。

    卜失兔雖然接任了汗位，也被大明朝廷冊封了順義王，但在土默特部內部的地位十分不穩，素囊台吉和差不多一半的土默特台吉都反對他與大明繼續互市、互不侵擾的政策。

    可世界上就沒有這麼好的事兒，喀喇沁部不想對外擴張，卻緊挨著一個總想把蒙古各部統一，恢復成吉思汗時代榮光的林丹汗。

    當喀喇沁部與大明展開互市效果顯著，影響力一天比一天大時，林丹汗頓時就有點坐不住了，總覺得白洪大台吉有野心，想藉助漢人與自己對抗，甚至取而代之。

    選誰呢？從地理位置上首推喀喇沁，畢竟兩部相鄰。但有個問題讓辛愛黃部不得不靠向察哈爾，那就是與兀良哈部的互相敵視。

    兀良哈部，左翼蒙古之一，朵顏三衛就是其族中一支。他們在萬曆年初為了躲避南下的喀爾喀五部，一部分選擇了北上，另一部分投靠了喀喇沁。而在喀爾喀五部南下之前，與他們爭鬥最激烈的就是土默特辛愛黃部。

    這時突然從辛愛黃部傳來了消息，說是土默特部的大台吉卜失兔與喀喇沁部的大台吉白洪，要與大明皇帝在興和城附近悄悄會面。要商量什麼不清楚，但肯定對察哈爾部和林丹汗沒好處。

    這次偷偷去興和城與大明皇帝碰面，保不齊就是要商量如何對付族中的反對派。而素囊台吉也不是吃素的，正在秘密召集部曲，打算在興和城再來一次土木堡之變。能抓住大明皇帝更好，抓不住打死也成，反正不能讓這次會面成功。

    如果不是皇帝提醒，他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想起這個人。之所以沒忘乾淨，還要托杜松的福，每次上疏匯報工作幾乎都會提到巡撫孫承宗的名字，且多為褒獎。

    但阿勒坦汗去世之後，土默特部由盛轉衰，一部分土地被喀喇沁部占了，另一部分又被察哈爾占了，切來切去，東邊的土地幾乎消失殆盡，唯獨留下個辛愛黃台吉部孤懸在外，像塊飛地。

    現在風水輪流轉了，辛愛黃部勢弱了，兀良哈部卻和喀喇沁部首領聯姻成了嫡系，投靠過去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林丹汗一聽，心花怒放，這簡直就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遞來了枕頭，自己正愁不好對喀喇沁部下手呢，得，機會就送到面前了。這要把這次會面攪合了，喀喇沁部肯定要被大明皇帝嚴重猜忌，互市也就無從談起了。

    但這件事不能由察哈爾部親自動手，那樣意圖就太明顯了，最好找個與土默特或者喀喇沁部有過節的部族出面，自己在背後運籌帷幄，坐收漁翁之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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