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孟家老宅。
平日裡,女保姆會將老爺子用輪椅退出來曬曬太陽,老人眯著眼睛坐在陽光下,院子裡也有孩子打鬧,一副熱鬧、溫馨的景象。
但今天,老人卻沒有出現。
平時活躍的孩子們也不敢玩鬧,乖乖待在屋裡,小心翼翼地看大人的臉色。
就連保姆說話都是細聲細氣的,臉色慌張,竊竊私語,似乎在談論什麼可怕的消息。
老宅正房內。
砰!
一隻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激起一片灰塵:「對策局的那些人,簡直是欺人太甚!」
穿著黑色西裝的長臉男人憤憤道。
「嗚……老爺,您要給承明做主啊,他待在酒店裡,什麼都沒做,就給那些混蛋帶走了……還有老三……簡直是無法無天……」
一名體態豐腴的年輕婦人用手絹擦拭眼淚,帶著哭腔朝坐在輪椅上的老人訴道。
「哼,關鍵還是承嗣,他在城南那邊的別墅,當場被抓,和秘教的人待在一起,差點就直接被當場打死!」
長臉男人看向老人:「老爺子,您說怎麼辦吧?」
坐在正手的這位滿臉皺紋的老人,正是孟家老爺子,孟堅誠。
他今年七十五歲,但精神很好,看起來像是六十歲。
大多數的古血者,即便血脈稀薄,壽命和精力也比普通人要好得多。
沒有受傷或者生病,基本上都能活到一百多歲。
只不過此刻老人的臉上,也沒了平日裡的淡然和平靜。
一雙眼睛圓睜,滿是憤怒和愁容交織,看向站在旁邊的幾個人。
體態豐腴的年輕婦人,是大兒子孟承明的媳婦,她除了哭之外根本什麼都不懂,也就是長得好看些,家裡有點背景罷了,根本不足以承擔責任。
而旁邊表現得義憤填膺、痛罵對策局的長臉男人,叫孟承平。
雖然他不是老人親生,但卻也算是嫡傳,雖然平時不如三個兒子親近,但關鍵時刻,家裡也沒幾個可靠的人能依賴。
孟承平,這傢伙平日裡做一些私人交易買賣,又是獵頭,認識的人比較多,關係網也很複雜。
這種時候,就需要像他這樣的人站出來。
「我懷疑他們的證據根本就是捏造的,什麼秘教教徒,根本就是他們對咱們孟家下手的藉口!」孟承平又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大聲叫道。
「那你看,我們該怎麼辦?」孟老爺子面無表情地看向孟承平。
「這個嘛……」孟承平眯了眯眼睛,堅決地說,「首先我們自家不能亂了陣腳,以咱們在江城打下的基業,以咱們孟家的實力,還有您的人脈,聯合其他家族,一起對抗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什麼狗屁對策局,我們想辦法將他們趕出去!」
「趕出去?」老人搖搖頭,嘆息道,「談何容易啊……」
「他們不是有什麼所謂的古血者嗎?我們也有!老大,老二,老三哪個不是,而且其他家族也有!再說,就算他們不願意幫忙,我們還可以去僱傭!我有點門路,能僱傭到古血者!」
孟承平激動地說,他的長臉顯得更長了,像是苦瓜臉:
「我打聽過消息,他們對策局,除了那個年輕的局長之外,沒有什麼很厲害的人物……那個局長今年也才二十來歲。如果我們和其他幾家聯合起來,絕對能幹過他們!」
老人沒有說話,而是搖搖頭,看向旁邊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的年輕男子,問道:「承望,你的意見呢?」
孟承望,老人的二兒子,在古血學院擔任講師,今天二十七歲。平時做事穩重可靠,對於古血者和學院的政策最為了解。
方才他一直坐在旁邊靜靜聽著,沒有說話。
「這……我不知該不該說。」
老人厲聲道:「這個時候還打什麼啞謎,有話就說!」
身穿學院講師特別配發的藍黑色制服的孟承望嘆息道:
「爸,雖然我不想這麼說,但老三和大哥,平時做事就不檢點,昨晚對策局的突擊行動,就是針對咱們孟家的,他們被帶走,也是正常。」
「你什麼意思?」老人還沒說話,旁邊哭泣著的年輕婦人就尖銳道:「你是在罵你的大哥蠢?你是在說他們活該?」
女人咄咄逼人地問。
拉扯著一張長臉的孟承平也臉色難看,因為孟承望的話,似乎是在諷刺他剛才提出的做法。
「你的意思是,我們什麼都不做,坐以待斃?等著對策局的那些人把我們全家都掀翻,扔進臭水溝里,這就是你的主意?嗯?」
屋內的眾人紛紛變色。都看向了坐在旁邊的孟承望。但後者依舊是一臉平靜,面對大嫂和眾人的職責,不為所動。
「安靜一點,」老人眯起眼睛,看向年輕人,和聲道:「承望,你解釋一下吧。」
孟承望根本就沒有理會女人和旁邊的孟承平,等到老人開口,他才平靜道:
「大哥,經營著咱們江城最大的連鎖酒店,事業蒸蒸日上,但他的性格,卻是不拘小節,甚至可以說是目中無人。」
他看向對面臉上變色、正要撒潑的女人,冷笑一聲:
「聽說,昨晚大哥被帶走的時候,旁邊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你說什麼?!」
對面捏著手絹的女人尖叫道。屋內的眾人臉色也都變了,面面相覷。
這種私密的消息,雖然很多人都知道,但眾人都沒有料到,孟承望竟然會直接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
「閉嘴!」老人忽然咆哮一聲。
頓時,女人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安靜了下來。
屋內眾人臉色也都是一白,紛紛安靜下來,低下頭。
老爺子已經很久都沒有發怒了,可一旦發火,那種可怕的威勢,還是讓眾人心驚膽戰。
只有這個時候,眾人才意識到,老人年輕時,也是一名強大的古血者。
見到周圍安靜下來,孟承望繼續說道:
「至於老三,他雖然為人實在,但性格軟弱,很容易被誘惑。今早來之前,我已經托關係打探過,昨夜的行動,已經證實,他不單單和秘教的人有聯繫,甚至還為幾十名秘教教徒提供了藏身之處,證據確鑿!」
「什麼?」
「怎麼可能?」
「老三竟然……他瘋了嗎?」眾人紛紛譁然。
孟承望冷笑一聲,看向對面臉色難看的孟承平:
「你還想找對策局的麻煩,卻不知道,人家說不定馬上就要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窩藏秘教教徒,按照現在的政策,說不好我們全部都要被帶走隔離審查!」
此言一出,屋內的眾人臉色都變了。本來大多數人都還在幸災樂禍,但當他們發現這件事竟然可能將自己扯下水後,就難以置身事外了。
「這個蠢貨!」
老人捏住輪椅的扶手,啪嗒一聲,黃色的硬木竟然直接變形扭曲,幾乎要被捏斷。
「那,那我們該怎麼辦?」孟承平和旁邊的婦人也慌了神。他其實也是個色厲內荏,欺軟怕硬的傢伙。
「為今之計,我們必須要提前準備應對審查。
家裡的每一個人,都要把自己那攤子事給整理乾淨,不要留下什麼把柄。」
孟承望臉色陰沉地說,「至於對策局那邊,我聽說那位新局長平時不怎麼管事情,日常工作都是另外幾人管理,我會托人找找關係,跟他們疏通一下,說明我們對老三的事情毫不知情。」
「那……那你大哥呢?」對面的女人低聲問。
「坦白講,大哥只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只要他沒做和老三一樣的事,就問題不大,估計關幾天就能回來。」
「老三呢?」老人問。
「老三……」孟承望沉默了片刻,「據我猜測,他應該是被秘教的人蠱惑,才做下錯事……具體如何處理,我也不太清楚,但我會盡力和那邊溝通一下,爭取寬大處理。」
眾人一片沉默。關鍵時刻,才能看出,究竟誰比較靠譜。
平日裡不顯山不露水的孟承望,竟然是此刻眾人唯一能依靠的對象。
老人坐在輪椅上,緩緩點頭:
「那這一次,就靠你了。承望,辛苦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孟承望依舊臉色平靜,低聲說。
沉默。
沉默了大約三分鐘。
「我聽說,對策局那個年輕的局長,在學院裡也擔任有職務?」坐在輪椅上的老人忽然問。
「嗯,是的。」孟承望點點頭,「但我還沒見過他。」
「找機會,見他一面,看看他是個什麼樣的人。」老人聲音冰冷的緩緩道,「另外,他這麼年輕就擔任學院的教師,即便他實力強,也應該很難服眾吧?」
「您的意思是?」孟承望愣了一下。他聽出了老人的言外之意。
「呵呵……」老人笑了一聲,但臉上並沒有笑意。
「這次的事情,是老三做錯了。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孟家就會任人宰割,讓一個年輕人騎在頭上作威作福。你在學院那邊活動一下,我也要去找幾個老朋友敘敘舊。」
「總而言之,這次的事情,不會就這麼算了。」
「好,我回去之後,也會和我父親說說這件事。」旁邊抹眼淚的女人憤憤道。
「那我也拜託熟人,找找關係,看能不能找到對策局的破綻。」
長臉男人也急忙道。
此刻,孟家依然將對策局,當成了假想敵,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團結。
孟承望注視著屋內的眾人,又看了看坐在旁邊的老人,心中微微嘆息一聲,但沒有出聲反駁。
如果對策局真的有這麼好對付,那就好了。
他身為學院的講師,算是孟家最接近上面那個核心圈子的人。
因此他能清晰地感覺到,當今世界的局勢,可謂是暗流涌動。
對策局的出現,算得上是應運而生,順應局勢的變動,代表官方的力量。
他已經暗暗決定,如果見到那位年輕的局長,一定要好好觀察一下,那位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或許,這決定著孟家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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