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景勝,於知樂照舊回陳坊。
景勝想讓她開自己車過去,於知樂當即拒絕,認為太高調太招搖也沒必要,附近有個車站,有一趟巴士能夠直接下鄉。
結果這人沉思片刻,來了一句,那我給你找輛輝騰?
於知樂:……
但……
在他的百(打)般(滾)要(撒)求(潑)下,於知樂還是被迫駕著那輛a8l回了蛋糕店。
日頭正暖,古巷靜好,張思甜已經在店裡打理烘焙材料,為當天的生意做準備。
聽到門鈴響,張思甜以為有客人來了,揚唇回過頭,見是於知樂,她笑得更開了,打趣道:「我今天比你早誒。」
於知樂用橡皮圈草草扎了個低馬尾:「以後你都會比我早。」
&什麼啊?」張思甜問。
於知樂側眼:「我在給一個懶人當司機。」
&啊。」張思甜舀麵粉的手停下來。
於知樂回:「景勝。」
&張思甜一愣,隨後恍然大悟:「上次那個帥哥?」
&於知樂打開冰箱,裡面只剩兩盒雀巢淡奶油了,她偏過頭:「是不是要去市區採購一趟了,奶油不夠了。」
張思甜似乎對材料稀缺的反饋一點都不敢興趣,全神貫注地放在了剛剛於知樂的回答上:「你怎麼突然幫他開車了啊。」
於知樂站直了身,停頓少傾,回:「因為昨天的事。」
張思甜咬了咬拇指:「好像聽說了,知安和小齊在福康大道那碰了輛豪車?」
&車是景勝的?」她又問。
於知樂「嗯」了聲。
張思甜走到她身邊,不敢相信地問:「他沒讓他們賠償?而是叫你去當他司機?」
於知樂頷首。
張思甜更為訝異地側目,打量於知樂兩眼,有些記憶在她心裡連接起來,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他不會看上你了吧?」
於知樂略略挑眉,隨口道:「可能吧。」口氣帶著些許譏嘲。
&唷——」張思甜往她身上拍了個麵粉掌印,笑言:「難怪瞧不上嚴安了呢。」
於知樂靜了下去:「跟他沒關係。」
&樂,」見她突地沉默,張思甜小心翼翼地叫她:「是我不好,我以為嚴安回來了,失而復得,你會開心呢,以為你很想他,畢竟你那麼喜歡過……」她嗓音愈變愈輕:「這麼多年了,我以為時間能撫平一切。」
於知樂看她一眼,贊同道:「時間是能撫平一切,我現在很平靜,沒值得開心的,也沒任何仇恨。」
她聳聳肩,像真把什麼都抖開了:「沒感覺了。」
&
&過啊」張思甜點點下巴,似在深思和告誡:「景勝那種花枝招展的雄孔雀公子哥,玩女人的成分居多,你要當心點。」
這回,於知樂是真哼笑出聲,仿佛聽到很嗤之以鼻的事一般,應下了。
—
中午,於知樂回了趟家。
於知安正坐在堂前的太陽底下玩手機,身邊擺著行李箱和背包。
看見於知樂回來,他抬頭叫了聲:>
眼睛卻是不太敢與她對視。
於知樂瞄了瞄他旁邊的大包小包:「要回學校了?」
&回去考試。」於知安站起身,把細長的黑影子投在女人身上:「過會就走了。」
&站?」於知樂問。
於知安點了兩下頭。
&午和我走吧,」於知樂單手抄兜,微微眯起眼,望著日光里略顯朦朧單薄的少年:「我和思甜去市區採購,順路。」
&於知安又緩緩地頷首,像只小綿羊,有不同以往的安靜和乖順。
出發前,於知樂特意給景勝發了條簡訊,詢問可不可以用他車載別人。
對面回得出奇迅速:男的女的?
於知樂:有男有女。
景勝:都誰啊。
於知樂:朋友和我弟。
景勝:當然可以,你不高興了砸著玩都可以。
於知樂:……
懶得再回,簡短小憩過後,三個人上路。
到了寧市南站,於知樂第一個下車,到後備箱幫於知安取行李。後排的男孩子匆忙開門追過去,從她手裡奪過來,輕聲嘟囔了句「不用,我自己來。」
他把行李箱放回地上,抽出拉杆,萬向輪骨碌碌響。
在副駕窗口.交代了張思甜兩句,姐弟兩人,一前一後,找售票機。
候車廳里人頭攢動,熙熙攘攘,旅客都形色匆匆,各奔四方。
乘客們依次而立,在一排售票機前,拼湊出好幾條長龍。輪到於知安時,身份證已經被他攥出了一面汗漬,快速刷完,他取了機器吐出來的動車票。
少年回頭找自己姐姐,卻見女人並沒有看著他,只是隨意坐在他行李箱上,一隻腿曲著,一隻腿斜擱。
她望著遠處一方工地的半成品高樓,側臉輪廓被陽光渲染得模糊不輕。
於知安也跟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天邊恰好有一行白鴿曳翅而過。
於知安走過去,垂眉順目的:「好了。」
女人昂起頭看他一眼,隨即站起來,把行李箱交到他手裡。
一直送他到了安檢入口,於知樂才抬抬下巴:「進去吧。」
於知安此時才完全揚起臉來,與她對視,他有些欲言又止。
於知樂看出了他的神態上的異常,問道:「怎麼了?」
&於知安咬了咬下唇,蹙了會眉,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吧,到你了。」於知樂幫著他把行李箱往傳送帶那推。
就在這時,少年突地屈身架住了行李箱,把它牢牢錮在自己小腿前。
&什麼?」於知樂眉心微蹙,拿住他手臂。
後面排隊的人見狀,以為是什麼念念不舍的年輕情侶,有些嫌厭地繞過去,走到了他倆前邊。
於知安輕輕推開她的手,站起身,同時,一滴透明的液體自他臉心墜了下來。
於知樂把他扯出隊列,肅色問他:「於知安,怎麼了?」
於知安一聲不吭,像個假人。
&話!」於知樂來了點脾氣。
少年才抬起頭,眼眶已是一片濡紅。於知樂瞧得一愣,連同握住他小臂的手,也那麼懸在了半空,紋絲未動。
&對不起,」於知安聲音溢滿哭腔:「我騙了你,騙了爸媽。」
&話說清楚。」於知樂咽了咽喉嚨,冷靜回。
於知安手抬到臉邊,開始揉那些肆意流淌的淚水:「我根本沒談什么女朋友……」
於知樂眉心微皺,反問:「沒女朋友?」
&根本沒什麼縣長女兒女朋友,全是假的,都是我編的。我只是,想多要點錢……對不起,室友都那麼有錢,我真的好羨慕他們……」於知安死捂著鼻子,聲音仿佛沉進了無邊的汪洋里:「姐對不起對不起……」
他反覆道著歉,反覆說著同樣的三個字,臉紅得宛若滴血。
面對面,空氣仿若凝固,於知樂神色難辨地注視著弟弟,她眨了兩下眼,隨後鬆開了少年的小臂,自己的手也隨之垂落到身側。
有些可笑,又感荒唐,她偏開臉,舌尖刮過後槽牙,而後陡然回頭揚手,就給了於知安一巴掌!
啪!
清脆響亮。
惹得附近一眾人,都一臉驚懼地沖他們看過來。
於知安的臉,火辣辣的,在發燙。他不再哭,只是喘,強壓著淚與痛,不停地喘。
&吧。」
於知樂氣得胸口像被剜去了一般疼,但她最終只踹了腳行李箱,輕描淡寫撂下這句話,轉頭就走。
望著姐姐融入了人流,再也不見,於知安終於忍不住,慢慢蹲下了身,雙臂撐著行李箱拉杆,撕心裂肺,嚎啕大哭。
—
心不在焉地陪張思甜逛完沃爾瑪,把她送到陳坊,於知樂如往常一般,返程回了市中心。
路上,景勝來了通電話,說不用來接他下班了,他直接跟客戶車出去吃飯,但是!他語氣一轉,賤兮兮強調:「不要以為你今天就解放了,你要來接我回去。朋和會館,早點過來。」
於知樂淡淡聲:>
沒有心情干任何事,於知樂直接驅車來到景勝所說的酒店。
在車場停著,她身心俱疲,只想在車裡靜一靜,或者,簡短的睡一會。
車廂漆黑靜謐,仿佛一個足以容納傷者的深夜病房。
闔上眼沒一會,兜里的手機就震了,於知樂拿出來,一條簡訊。
她半眯著眼,點開看:
&到了嗎?」
於知樂又看看時間,才七點多,吃這麼快?
她回道:「到了。」
他問:「車裡?」
於知樂回:「車裡。」
對面:「在那等我。」
不過兩分鐘左右光景,副駕門已經被人打開,於知樂瞟他一眼,收回目光,重新正視前方。
景勝一上車就不快吐槽:「這麼黑?養鬼吶。」話罷便啪嗒一下開了閱讀燈。
四周一下變得清明,他側頭看於知樂,不知是不是光線還是她臉色的關係,此刻,女人的肌膚蒙上了一紗暖暈,讓她看起來有種從所未見的,令人意外的溫和與脆弱。
見她不說話,景勝開始笑嘻嘻地調氣氛,主動與她搭腔,問:「你好,好久不見了。」
於知樂唇角微抽,末了問他:「走嗎?」
景勝搖頭,渾身一股子隨時能蹦起來念rap的活力:「不走啊,我還沒吃完呢。」
他邀功一般接著說:「我騙他們去廁所,下來陪你十分鐘,怕你一個人待在車裡寂寞。」
最後又自我中肯:「我是不是很他媽好,好的令人感激涕零淚流滿臉?」
於知樂閉了閉眼,天知道她多想重新回到三分鐘前的那一小片安靜。
景勝多動兒童一般,左右望望,最後一錘手心問:「你吃晚飯了嗎?」
&於知樂回,「過會去。」
&嗯,」景勝若有所思點頭,點頭,繼而掏出手機,低頭撥弄著,一面自言自語:「沒吃飯啊——這是個大問題,你等著,我想辦法給你找點吃的。」
過去十來秒,男人猝不及防把手機豎到她面前,激動不已:「這個,於知樂!你快看!我給你找到好吃的了。」
於知樂隨意掃了眼,一張東坡肉的圖片。
緊接著,他還不停用骨節分明的食指往後刮,讓各色美食如幻燈片般,在她眼前放映。他一頁頁調給她看,嬉皮笑臉:「看啊,還有很多種,哇,看起來好香啊,足夠你望梅止渴了。」
「……」於知樂真想立即踩油門,與這個幼稚鬼同歸於盡。
女人並未因此振奮起來,景勝有些遺憾,但他也不能久留了,得意滿滿地道了一句「是不是沒那麼餓了?我真得回去了,你好好待著」就推開門,揚長而去。
謝天謝地,噪音遠離。
雞飛狗跳的總算是走了。
於知樂摸了摸額角,重新靠回椅背,長舒了一口氣。
她決定繼續閉目養神,這一閉,又是沒閉上多久,就有人輕叩了兩下,她這邊的駕駛座車窗。
莫名來了點火氣,於知樂睜開眼,完全降下窗子。
卻見一個穿著黃背心的送餐員模樣的小哥立於車外,他仔細瞧了於知樂兩眼,禮貌地笑開來,把手裡香氣四溢的白色塑膠袋拎高:
&姐,這是您叫的外賣。」
於知樂心生疑惑:「我沒叫外賣。」
小哥也怔住了,隨即跑到車前確認一眼,再回來,他言辭篤定:「就是這牌照,這輛車,這這真是您的外賣,哦,對了,」
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得越發開心:「是別人幫你訂的,他在電話里讓我務必跟您說這句,是一位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先生幫你訂的。」
「……」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89s 3.65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