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單子, 所以於知樂回了趟家。
還未到門前, 她就見自家那扇門大敞著, 看樣子是有人回來了。
於知樂把鑰匙放回兜里, 徑直進了家門。
踏過門檻, 未見人先聞聲,裡面已經有人率先叫出她名字:「知樂。」
音色渾厚,又有年月磕碰之後才有的聲帶喑啞,來自她那一年未歸的父親。
於知樂看過去, 爸爸正坐在前堂的餐桌前,一隻手肘隨意擱在桌邊, 他也遙遙望著自己的女兒, 沒什麼表情,但眉心兩道細小疤痕讓他看上去頗有些嚴厲。
他身邊還坐著張思甜的爸爸, 大約是見老朋友難得回來一趟, 就來串個門聊點往昔瑣屑。
&伯, 」於知樂叫完長輩,轉眼, 父女間視線再度輕撞, 她喚了聲:>
女人聲音淡而輕, 像把一顆極小的石子輕輕拋進了水裡,還來不及盪出些許漣漪。
&於父應了聲,問:「你那蛋糕店開到二十幾歇業?」
&知道,」於知樂回:「還沒和思甜商量好。」
聽他這麼問,她才意識到已到一年尾聲,每天忙前忙後東奔西走,真沒一點要過年的意識。
張伯在一旁替她答:「我昨天問過小甜了,她說應該到27就關門了,」他含笑看身側於父:「也要回來幫忙收拾收拾家裡,窗上全是灰。」
&十七……」於父呷了口茶:「知安他媽媽明天回來。」
&過年了,都得回來,到會就熱鬧了。」
&啊。」
待他應和,張伯話鋒一轉,發出陣陣長嘆:「就是不知道我們這地方,還能熱鬧多久了。」
&拆遷?」於父當即理出了他話外的意思。
&啊,」張伯回:「景元那邊想把西郊拿了,霸道得很,用不了多久,說拆就拆了。」
他手裡握著一隻中老年男性一貫隨身攜帶的玻璃茶水杯:「估計這是在陳坊過得最後一個念了。」
於父問:「徐鎮怎麼講?」
張伯道:「徐鎮不行,性子太軟,剛不過那邊,容易被牽著跑。」
於父又問:「賠付條款呢?講了嘛?」
張伯回:「說還沒談攏,暫時保密,」他又望著已經跑去廚房間洗手的於知樂:「你閨女現在在給景小總開車呢,不然你問問她?」
&給誰開車?」於父仿佛沒聽清。
&小總,景炎華的孫子,」張伯一念到這小紈絝就牙痒痒,一語雙關道:「就這孫子,負責我們這邊拆遷。」
於父看向女兒葦草一般纖韌的背影:「知樂,你不做代駕了?」
於知樂側了身子,用洗菜池邊上的干毛巾擦手,卻沒回一個字。
&做了吧,小甜跟我講的,」張伯語氣無奈:「還不是因為知安闖了禍。」
&麼禍啊。」於父登時豎起了眉。
張伯瞥了眼一言不發走上樓的於知樂,神色稍顯微妙:「唉,不提了。都過了好久了。」
——
下午,於知樂就駕著機車老朋友回了市區。
家裡只有爸爸,氣氛壓抑,像是待在一個蓋著塊大石板的沼池,有密不透風的窒息。
一頓簡易的午餐,對面而坐,也吃得她她額角經絡突突直跳。
她並不懼怕她的父親,但是會有一種,心理上的排斥感,讓她坐立不安,這是這麼些年潛移默化積攢而來的。
把機車安置到租房車庫,於知樂直接坐公交去了景元大廈。
今天沒帶著輛笨重四輪車,她行走方便,到點就在大堂里耐心安靜等候。
作為寧市的頂級寫字樓,景元大廈的一樓布置得典雅又空曠。四面落地窗,讓它看上去像是這個城市的一顆通透心臟,胸懷寬廣地接納了白天最奢靡的日光,夜晚最迷幻的燈景。
於知樂抱臂在窗前立了一會,收到景勝簡訊,問她在哪。
她回:樓下。
景勝:等我。
於知樂垂臂回頭,朝上下樓必經的電梯過道望了一會,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了轎廂。
他本來走得不急不緩,好整以暇,一瞥見在等自己的人,邁步的頻率瞬間提升,但也不能太明顯。
一路上,都有身著正裝的人與他禮貌問好,他也一一得體回應。一身純黑的三件套,真有幾分領導模樣。
景勝走到於知樂面前,那維持了好一會的高層氣勢瞬間塌方,並瞬間組合成另一個直白而真摯的笑容:
&們今天見過嗎?」他驚訝挑眉:「哦,我們早上好像見過,可我怎麼感覺好像一年沒見了。」
&你一個?」於知樂並不理會他信手拈來的情話,只望向他後邊。
&了我你還想看見誰啊?」他瞬間炸毛。
於知樂重新看他眼睛:「問問而已。」
景勝不再糾結這事,只說:「我還沒下班。」
於知樂:「……那你下來幹什麼?」難怪他手上什麼東西都沒拿。
景勝理所當然答:「接你啊,不是誰都有這種待遇的,」他指了指右後方的前台:「看見那邊沒,一般人見我,都要被後面那幾個女的問——」
他還特意模擬出那種高企前台的官方笑臉和高級口氣:「您好,您有預約嗎?不好意思,沒有預約是見不到我們景總的。」
逗逼東西,於知樂又想笑了。
&今天可能要加班,你有事嗎?沒事就陪我會,」景勝不帶一點兒猶豫遲疑地提要求,又得意地笑開來:「給你看看認真工作的男人能英俊到什麼程度。」
於知樂斜了眼他的無恥笑臉:「我就在這等。」
&多無聊啊。」景勝先感嘆,後慫恿:「走了走了,就半個小時,你別擔心我圖謀不軌啊,辦公室又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宋助,還有秘書……對啊,我辦公室怎麼這麼多人?都他媽趕集啊?」
明明為了澄清自個兒,結果說著說著,把自己給說氣了。
也許是他這般跳脫的心理與神態變化取悅了於知樂,她沒有拒絕他,只說:「就半個小時。」
於是乎,往電梯走。
兩人一前一後,看著並不熟悉,卻還是吸引了不少下班職員的駐足與注目。
景元有個專門的高管電梯,只到五十層以上,這個財權之廈的尖端。
現下,他倆就在這個電梯裡。
隔老遠並排站了會,景勝突然側目抬頭,在自己前額前後比劃了兩下,繼而問:「於知樂,你今天是不是高了點?」
於知樂瞄了眼自己鞋尖:「今天穿了中跟。」
景勝也跟著去確認,然後自我安慰:「……還好我個子夠高。」
站了一會,門闔著,四周靜謐。
於知樂突然發現,所到樓層還沒按,偏頭問景勝:「幾樓?」
&猜猜。」景勝勾唇回。
「……不猜。」於知樂拒絕,她可沒心情玩什麼無聊的數字遊戲。
&吧>
再無下文。
於知樂蹙眉:「按啊,你不上去?」
就站在一大排按鈕跟前,並且靠得極近的景勝紋絲不動,宛若磐石:「你今天這麼高,這個光榮的任務就讓給你了。」
於知樂無語,走上前,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許多,她正要抬手摁下他剛才說的那個數字。
&了。」男人驀地開口提醒,同時也不由分說捉住了她手,在她還未回過神來的須臾,帶著她按向了另一顆層站按鈕。
於知樂旋即抽手,眸光似結冰晶,她想警告他點什麼,對方已經極快控場:「這有監控,你對我動手動腳,沒準上去了門一開外邊就站著八個彪形大漢保安。」
他在笑,無賴嘴臉表露無遺。片刻,景勝睫羽微垂,突然詫異道:「哎?怎麼到52層?我剛才不是說5>
於知樂冷眼看他,看他還能耍出什麼滑頭來。
景勝擦了兩下額角,恍然大悟道:「哦——這電梯是一定故意的,知道我喜歡你,故意幫我跟你表白。」
他又故作沉思狀,一臉嚴肅地和於知樂探究起來:「你說它這52到底是什麼意思啊,是吾愛,還是我愛你?」
於知樂氣極反笑,這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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