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者 69.Chapter 69

    鄭中將一口氣當即頂在了嗓子眼裡, 只見春草二話沒說, 一撩裙擺, 從綁在大腿外側的皮鞘里抽出了彎刀。

    「不……」

    鄭中將那句不要尚未出口, 就被硬生生震了回去。只見簡刀鋒自上而下, 被彎刀重重抵住, 金屬在撞擊中發出了令人耳膜發痛的尖響!

    「小丫頭,」簡冷冷道。

    春草連個頓都沒打:「老女人。」

    簡:「……」

    兩把刀鋒一觸即分,繼而交激, 瞬間猶如暴雨打梨花, 森寒利光晃得無法直視, 甚至讓衝上前的巡邏兵不由膽寒,倉惶後退。

    「你們想幹什麼?」場面明顯控制不住, 鄭中將向天砰地一聲空槍,吼道:「都給我住手!周上校!」

    匕首蛇信般划過, 抽起春草鎖骨之下血光噴濺。剎那間持匕的手卻被春草抓住, 轟然巨響, 簡被春草飛起一腳連踹數步, 腥甜從喉間噴薄而出!

    鄭中將:「周……」

    「少校。」周戎打斷道, 緊緊擋在羅繆爾面前。氣氛緊繃得一觸即發, 但他聲音卻緩和得令人心驚膽戰, 說:「別喊錯了,將軍。」

    「發育不良的蠢丫頭, 」簡抹去嘴邊血跡, 咬牙道:「叫誰老女人?」

    春草不答, 齜牙一笑,指骨關節在掌心中發出清脆的嘣響,發力箭步而上!

    剛才那一記飛踹已經讓簡意識到這丫頭的肌肉骨骼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是鋼鐵坦克,緊接著她接住了春草迎面而來的拳頭。那一刻她的感覺就像接住了又沉又狠的鐵球,拳頭衝勁竟然令她手臂急劇後弓,肩胛骨頓時發出了咯嘣脆響。

    「媽的!」

    簡大罵一聲,反手將春草過肩摔地,匕首向她面門捅下。

    瞬間「錚!」一聲震耳欲聾的亮響,春草的彎刀死死抵住了匕首尖,旋即就著仰天摔倒的姿勢,從簡腳下平滑而出,一個閃電般的鯉魚打挺,精準無比用腳尖把匕首踢飛了出去!

    這一系列動作不過半秒,離得最近的巡邏兵都沒反應過來,匕首已呼呼打旋從耳邊飛出,深深釘進了樹幹。

    簡躲閃不及,被春草平躺剪刀腿勾住,猝然絞住了脖頸!

    這一招簡直太漂亮,幾個士兵連後怕都忘了,下意識脫口而出:「好!」

    「……」簡臉頰迅速漲紅,雙膝砰地撞在水泥地面上,上半身以頭朝下的姿勢被春草扯成u型,脖子被少女細瘦白皙的小腿交叉鎖死。

    兩人近距離面對面,春草從地上微抬起頭,嘲道:「誰發育不良?」

    簡的藍色眼珠迅速凸出充血,紅唇彎起一個痙攣的冷笑。

    下一秒她抓住春草橫在她後頸上的腳踝,手背筋骨暴突,塗著鮮紅指甲油的十根指甲全數沒進了血肉。鮮血順小腿蜿蜒而下,緊接著,她竟然發著抖一寸寸將春草的剪刀腿扳開了!

    「你以為,」簡嘶啞道:「你就一輩子不會老么,臭丫頭?」

    春草猛然就地翻滾,簡的拳風擦著她脊背,砰然剁進了地面!

    羅繆爾冰冷道:「你的人會吃處分的,周隊長。」

    他們兩人幾乎相抵,誰都無法輕舉妄動分毫。周戎微微一笑,眼底流動著邪氣:「是麼?你的人會被活生生打死。」

    鄭老中將鐵青著臉站在旁邊。

    ——嘭!

    只見十步以外,春草起身未及躲閃,臉頰被結結實實一拳打偏,當即吐出血沫來。滿地花盆瓦礫在她們腳下支離破碎,春草反手橫劈,彎刀將簡逼退,在她波濤洶湧的胸脯上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血痕深可見骨,簡狠狠一呸,反手脫下短夾克,箭步上前重拳擊頭。那卻是個假動作,春草揮刺避讓的同時被她後手直拳擊中,這一下非常狠,隨即抓住了春草的齊耳短髮,雙指向眼插去:

    「你這丫頭——」

    春草連個頓都沒打,一刀削斷頭髮,回手就捅向她咽喉!

    簡在四濺血花中被迫後退,而春草就像兇狠至極的野生小獸,上前一步一劈斬,刀刀貼臉擦過,轉瞬間把簡逼退了七八步,眼見就要抵到了牆角。

    咔擦——

    走投無路之際,簡雙臂護臉,拼著手臂不要,悍然將春草手中的彎刀撞飛。噹啷聲響中彎刀落地,下一踢卻被春草揚手格住,隨即簡被當胸踹出去數米,重重砸上了牆!

    春草鐵頭軍靴的那一腳,撞擊力簡直堪比東風解放大卡車,有那麼好幾秒簡感覺自己心臟都停跳了,緊接著譁然嗆咳出滿口熱血。

    「胸部脂肪堆積也沒什麼用嘛。」春草用手腕內側一抹臉頰,擦出滿手血和灰,痞兮兮地勾了勾食指:「當然我也會老,但……」

    羅繆爾眼梢一跳。

    但他還沒來得及挪步,周戎隨之而動,霎時將他封死在了原地。

    羅繆爾從齒縫間迸出一個字:「你!」

    春草說:「但你只會變成老太婆……」

    簡瞳孔放大,繼而縮緊。

    「……而我會變成優雅的old lady。」

    最後一個字話音未落,少女裹挾厲風的鐵拳已至。

    ——砰!!

    那一時間,離得近的人幾乎聽見了顱骨破裂的聲響。

    至此境況已成吊打之勢,在狂風暴雨的痛毆中簡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開始她還能護住頭臉稍作反抗,被春草屈膝狠狠頂上腹部後,只能哇地噴出混雜著膽汁的血水。

    羅繆爾終於按捺不住,但同時周戎也猝然出手!

    鏗鏘數聲清響,因為過快而仿佛連成一聲。眨眼那瞬間裡兩人已死死抵住,羅繆爾雙手持匕,刀身上赫然壓著周戎的三棱|軍刺尖。

    「停下!夠了!」鄭老中將聽見拳擊中竟傳來清晰的內臟擠壓聲,知道接下來會出人命,終於大步上前:「陽春草上尉!可以了!」

    衛兵一擁而上,把單方面痛毆對方的春草強行拉開,簡已經被十多下又快又急的鐵拳打得神志不清,眼見全身浴血,只得放在擔架上緊急拉去搶救。

    「陽春草上尉,你……」

    少女凶性未消,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自下而上,向鄭老中將一瞥,流著血的嘴角漫不經心翹起。

    那神態竟和周戎無比酷似,鄭協霎時忘了該訓什麼,內心只有一個感覺。

    ——真不愧是118。

    老中將唐突地打了個頓,隨即接著怒吼:「這就是118的紀律?!誰讓你們來這裡的?!周上校,立刻帶你的人去關禁——」

    「將軍!來人,來人!」


    鄭協一抬頭。

    不遠處人群外,司南面色蒼白如紙,無聲無息軟倒了下去。

    周戎拔腿上前,只見周圍眾人魂飛魄散,衛兵搶上前一摸司南後腦,登時全身發抖,摸出了滿手的血!

    「被……被砸的,」衛兵顫聲道,「被那個女人砸的,快通知研究所!」

    鄭老中將滿腔的怒火被澆了桶冰,登時熄滅得乾乾淨淨,只剩寒意從五臟六腑竄起。

    只見羅繆爾推開人群走上前,還沒站穩腳步,就被周戎閃電般一拳打翻在地。緊接著周戎打橫抱起人事不省的司南,厲聲喝道:「叫醫療組!」

    研究所大樓頂層,觀察室。

    「腦震盪。」寧瑜一旋轉椅,白大褂下擺盪出弧度,冷冰冰道:「加上先前的顱內淤血,抗體攜帶者陷入了昏迷狀態,短暫性腦功能障礙。」

    鄭中將臉色凝重:「有沒有生命危險?」

    寧瑜說:「不知道。」

    寧瑜對軍方的態度極不合作,鄭中將深吸一口氣,滿心煩躁竟不知道該對誰發難。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只聽周戎一字一頓清晰的聲音響起:「這事決不能就這樣算了。」

    周戎坐在檢查台邊,緊握著司南一隻手,平靜中蘊藏著暴怒:「那幾個人為什麼會出現在軍區?他們是a國間諜,白鷹秘密基地!每個人都在118大隊掛過號!」

    鄭中將活生生一哽,只得道:「周上校你冷靜點……」

    「司南從不主動攻擊人,他很有可能是從白鷹部隊叛逃出來的,羅繆爾曾經接受過追捕甚至暗殺他的任務。」周戎直視著鄭中將,話音步步緊逼,竟然絲毫不讓:「我要求徹查此事,將a敵對部隊的羅繆爾等人……」

    鄭老中將滿頭亂麻,轉身抹了把臉。

    然而他剛背過身,寧瑜就換了副姿勢,一手托著腮,挑眉望向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司南。

    下一秒,司南睜開眼睛,向周戎迅速吐了吐舌尖。

    周戎:「……」

    咄咄逼人的周戎瞬間忘了詞。

    觀察室內一片尷尬,鄭中將轉回頭來,司南已閉眼昏迷過去,只剩周戎目瞪口呆,與滿面無辜的寧瑜大眼瞪小眼。

    「?」鄭協不明所以,沉聲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寧博士,通知研究所立刻集中所有人力物力,務必要保證抗體攜帶者的生命安全。周上校不要離開了,守在這裡直到攜帶者醒來。」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陽春草上尉……」

    周戎立刻說:「春草和司南感情很好,我申請讓陽春草上尉一同陪床,相信對司南的恢復有很大促進作用。」

    「我知道!」鄭中將簡直頭大,感覺自己敗給這幫118特種兵了:「記陽春草上尉大過一次,處罰……處罰以後再說吧。先記著,以後有錯數罪併罰!」

    這事就是個燙手山芋,完全無法說清是誰的責任。追根究底的話確實是司南先動的手,然而如果要追責,眼睜睜看著抗體攜帶者在自己眼前出事的鄭中將本人、以及沒有看住司南的特勤部追蹤人員,全都會有麻煩。

    甚至包括負責司南安全的湯皓中校都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牽扯麵太廣泛了。

    鄭中將只得嚴厲叮囑不准泄密,又仔細過問研究所事項,被寧瑜不軟不硬頂了回去,無奈先行離開了。

    金屬門在鄭協身後無聲無息合攏,三秒後,周戎目光緩緩移到司南昏睡的臉上,抬起兩根手指,重重捏住了他的鼻子。

    「……」

    司南:「要牛鼻血了。」

    周戎居高臨下拉開架勢,正準備就小司同志的肆意妄為展開批評,就只見兩管鼻血飛流而下。

    「你還帶預告的嗎?」周戎哭笑不得,連忙去拿冷毛巾來堵:「好了!不許動!小心吐出來!」

    一番手忙腳亂過後,寧瑜打發走聞訊趕來的研究人員,親手給司南輸液扎針,然後把門從外面帶上,只留下氣息奄奄的司南和周戎兩人在觀察室里。

    「當時很多喪屍向這邊涌,我開槍打中他腹部,又開走了他的車,以為他們三個都必死無疑……」周戎坐在床沿上,把司南上半身抱在懷裡,喃喃道:「為什麼他們還能活下來?即便不流血過多也該被喪屍肢解了才對,難道羅繆爾手裡也有血清?」

    司南頭上纏著紗布,黑髮凌亂,越發顯得面容蒼白,半閉著眼睛平淡道:「白鷹基地從很久以前就開始進行疫苗研究了。」

    周戎問:「也是用你的血清?」

    「忘了。」司南說,「但研究一直不出成果,否則喪屍病毒不會從佛羅里達州首先爆發。羅繆爾在白鷹的地位非常高,也許和癒合能力有點關係。」

    周戎皺眉不語,突然心裡微微一動,想起一件事。

    司南問:「怎麼?」

    「那年國際競賽上……」

    周戎難得有點飄忽,如果司南睜開眼睛的話,就會發現臉皮比城牆、舌底遛火車的周戎竟然十分不自然,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應該是——純情。

    「結束以後我去找你……咳,也不是為了算賬。就是聽說你做手術了,想去探望一下,然後走到病房外面,看見裡面有個alpha……」

    「在我後頸啃了一口。」司南揶揄道,「這事你已經跟我痛陳過一遍了,戎哥。」

    周戎「唔」了聲,英俊的臉龐有些發燙。

    司南說:「是羅繆爾。」

    周戎本性中alpha的獨占欲立刻被激活,充滿醋意問:「他幹嘛咬你?家裡有個弟弟沒事咬兩下出氣?試試看口感夠不夠軟?一共咬過多少次?」

    「就那一次吧。」

    「吧?!」

    「我是失憶病人,戎哥。」司南微笑道:「我記憶的開端是在t市地下倉庫,有個alpha特種兵問我想不想約,工作時間不行,回基地後可以考慮……」

    周戎:「………………」

    「與其回憶羅繆爾,我倒對這個alpha特種兵的情史更感興趣,不如我們來聊聊他青春又激情的軍校生活吧。啊,對了,跟顏豪他們打聽打聽會很有收穫吧,畢竟這位特種兵約起來很熟練,說不定軍校情史很豐富……」

    周戎蹦出倆字:「沒有!」

    司南躺著,周戎坐著,兩人一高一低,對視片刻。

    司南很有風度:「沒關係,部隊裡嘛,我懂的。」

    周戎面紅耳赤,起身就走。

    「戎哥?」司南強忍調侃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問:「沒有是什麼意思?」

    「……」

    「你想聲明你實際上是處男嗎,喂!戎哥!」

    周戎開門落荒而逃,趴在門後偷聽的寧瑜猝不及防,險些一跟頭栽了個狗吃|屎。

    「我去……我去軍委解決下便宜大舅子,待會回來。」周戎忙不迭讓開,拔腳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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