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第八十九章風雨欲來
……
隨手把鎮魂黑甲放好,姜遠便從地上站了起來。
站穩的同時,護體元力下意識地一轉,身上的長袍便微微一振,沾在下擺上的些許灰塵轉瞬間便消散無蹤,湖水綠的長袍重新變得光潔一新,連一絲褶皺都沒有,像是剛剛洗過似的。
他這一番動作做得極其自然,仿如行雲流水一般,連一丁點的停頓都沒有,好似已經做了千萬遍,已經成為了本能,即便閉著眼睛都不會有一絲誤差。
事實上,姜遠本人的注意力也的確不在這上面,他做這些完全就是習慣成自然。就好像諸葛清明習慣性用長袍擦手一樣,他則是習慣性把長袍整理乾淨。
身份不同,習慣和心態自然也不同。
諸葛清明雖然有靈台境的實力,但他的本質還是煉器師,從骨子裡就把自己當成煉器師,而不是靈台境的修士。所以,諸葛清明可以隨隨便便跟小輩稱兄道弟,可以不修邊幅,也不擺架子。
但姜遠不同。或者說,上輩子的姜遠,跟諸葛清明有著本質的不同。
姜遠除了是一個煉器師,更是一個強者,不僅煉器實力出類拔萃,戰鬥力同樣強悍無比。
上輩子的姜遠,作為一個散修煉器師,能游離在各大超級宗門和勢力之間,跟他強大的戰鬥力也脫離不了關係。
畢竟,各大勢力自己也有煉器大宗師,並不缺姜遠一個,而姜遠也實在扎手,想要收服或者控制並沒有那麼簡單。
道尊級別的超級強者,哪怕是那些超級宗門和勢力,人數也沒多少,萬一為了對付姜遠折了一個,不定多少年才能補上。因此,在沒有足夠利益的情況下,那些超級宗門也不太樂意對付他。
但即便如此,姜遠的處境依舊非常尷尬。
沒有勢力的庇護,完全靠一己之力在這殘酷的修行界中生存,他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警惕,更不能露出任何疲憊之色,哪怕受了傷,也必須裝出沒受傷的樣子,絕對不能露出絲毫破綻。
因為,一旦被任何人窺到機會,立刻會有一大群如狼似虎的修士奮不顧身地撲上來,恨不能把他拆吃入腹。
哪怕「擎天道尊」名聲再響亮,也多的是人想把他拉下神壇。
這就是修行界。
以那種方式生活了數百年,即便姜遠已經重生回來,心態變了很多,但那些深入骨髓的習慣,卻根本不可能改掉。當然,也沒必要改。
譬如,自他重生之後,他的臥室和書房裡服侍的侍女就被他撤了,小廝也只能守在門外,沒有召喚絕對不可以進門。
譬如,任何事情,哪怕只是一件小事,他也會仔細做好準備,確保不會出現任何紕漏,永遠給人運籌帷幄,成竹在胸的感覺。
譬如,他的衣服永遠一塵不染,時時刻刻精神飽滿,風姿卓絕……
細數起來,這些小細節,小習慣不知凡幾,三兩句話根本說不完。
這些,都是他在漫長的時間裡,一點點培養出來的,更適合修行界的生存之道,也是他能在無數磨難中生存下來的根本原因之一。
隨手把地上用剩下的材料收拾好,姜遠向周圍掃了一眼,見沒什麼遺漏,便轉身打開了煉器室的門,舉步向外走去。
穿堂而過的風從門外灌入,帶來陣陣寒意。
姜遠長袍的下擺被風一吹,驟然間向後揚起,不住上下翻飛,發出獵獵風聲。火光掩映下,長袍上精緻的花紋上流光浮動,仿如碧水清波,粼粼生光。
寒風侵襲下,火池中的火光忽然間一陣搖曳,攪得整個煉器室內的光芒都一陣浮動。
火池上方,青銅鼎上紅光未散,仍舊散發著騰騰熱氣。在那古樸大氣的鼎身邊緣,赫然有著一道拇指長的細小裂紋,隱約間好似還有向周圍擴散的趨勢。
……
就在姜遠離開煉器室的時候,南煌城西城區,一間不起眼的民居之中,另外三大煉器工坊的人則正在暗中碰頭。
黃昏將至,黯淡的光線透過紙糊的木窗照進屋內,窗欞上一層厚厚的灰塵暴露在光線中,即便隔著很遠,都好像能聞到那股嗆人的灰塵味道。
房樑上懸掛的老舊符文燈散發著黃蒙蒙的光,昏黃的光暈只夠照亮屋中央的一小塊地方,除了一張八仙桌看得比較清楚外,周圍仍舊顯得昏暗無比。
房梁邊緣隱約顯現的蜘蛛網,牆面上半黃不白的粗劣牆粉,老舊被褥上散發的潮濕發霉的味道,床底下牆角邊好似蟲豸爬過般的窸窣聲響……
一切的一切,都透露著一個相同的信息,那就是,簡陋。
華陽煉器工坊的老闆,文家掌事文固業邁進門檻,稍微掃了一圈,就忍不住皺緊了眉:「楚雄你搞什麼鬼?怎麼約在這種鬼地方見面?」
就算要隱蔽,要不起眼,可這地方也未免簡陋過頭了,簡直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想到這裡,他眉頭皺得更緊,忍不住瞪向屋內的另一人。
就在他不遠處的八仙桌旁,一個身穿深青色長袍,方臉濃眉的中年人正施施然地坐著,看到文固業皺眉的樣子,似乎還有些愉悅。
這人,顯然就是文固業嘴裡的楚雄,南煌城三大煉器工坊之一荊楚煉器工坊的老闆,楚家的掌事。
楚雄瞟了文固業一眼,嘴角的笑帶了絲嘲諷的意味:「以防萬一而已。嫌棄的話,你一開始就別同意啊」
聞言,華陽煉器工坊的老闆文固業不禁冷哼了一聲,掏出一塊汗巾,順手把八仙桌旁的椅子擦了擦,這才攏了攏身上的白色長袍,小心地坐了下去。
盞茶時間過去,窗外照進來的光線不知不覺又暗了幾分。
文固業瞟了眼窗外,眉心不自覺地再次皺緊。這屋子給他的感覺實在太糟糕了,總覺得會有蟲子從什麼地方爬出來,爬到他身上或者腳上。
又坐了一會,雖然不想跟楚雄搭話,他還是忍不住問道:「劉兄究竟什麼時候到?」
楚雄挑眉看了文固業一眼,見他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本來煩躁的心情不知不覺好了很多。
他早就看文固業那副窮講究的樣子不爽很久了。不過就是文氏的一個旁支,還真以為自己是主子不成?哼看來他挑這地方還真是挑對了
想到這裡,楚雄挑釁似的朝文固業一笑,說道:「劉兄貴人事忙,可不像我們這麼清閒。等著吧」
文固業的臉色頓時微妙地扭曲了一下。
一時間,兩人間的氛圍頓時變得有些緊張。
就在這時,小屋的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推了開來。
兩人頓時停止了相互瞪視,不約而同朝門口看去。
只見一個身穿暗色長袍的人影正跨過門檻走進來。
這人五官生得端正,走路的姿態也是四平八穩,年紀看上去比楚雄和文固業兩人大了不少,神色間卻沒有半點倨傲之色,只是顯得有些嚴肅。
這小屋裡面雖然簡陋,但外面卻布滿了明崗暗哨。這個時間點,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劉氏煉器工坊的老闆,兼劉氏家族的掌事,劉軍。
看到來人,華陽的文固業下意識鬆了口氣:「劉兄,你可算來了」
「剛才主家來人,耽擱了一點時間。」劉軍朝文固業和楚雄的方向拱了拱手,隨口解釋了一句。
楚雄還了一禮,開口道:「劉兄既然到了,我們就開始吧」
「好。」劉軍也不扭捏,隨意在八仙桌邊坐了下來,「姜氏的回帖你們也已經收到了吧?姜氏定了時間和場地,那麼,斗器內容就該由我們決定。」
聽到這話,華陽的老闆文固業不由一笑:「姜氏倒是自覺,我原本還以為得費一番口舌呢這下子,他們想反悔都不行了」
聽到他們提起姜氏,楚雄就忍不住回想起寇玉山敗在姜氏手裡的事,心底的怒意頓時油然而生。
他不由冷哼了一聲,說道:「哼暴發戶就是暴發戶!不過贏了一次,就真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居然連至關重要的斗器內容都不爭取。等結果出來,我倒要看看他們還能不能囂張地起來」
「說這些有什麼用?把事情做好才是正經的。」劉軍看了楚雄一眼,「這一次斗器大會的事情鬧得太大,連主家都已經驚動了。咱們必須得謹慎點,否則萬一失了手,這臉可就丟大了」
文固業隨手理了理身上的白袍,滿不在乎地說道:「話是這麼說。可我們都已經做到了這一步,姜氏還能折騰出什麼浪花來不成?咱們這次出手的可都是首席,豈是那等二流煉器師可比的?」
說著,他斜眼瞟了楚雄一眼,將那「二流煉器師」幾個字咬得尤其重,尾音更是詭異地上揚,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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