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來越黑,山上林木茂盛,雜草叢生,已經辨不清林中之路了,兩人在林中穿梭疾馳,樹枝上的雪不時震落下來,落入他們的脖子,帶來一片冰寒刺骨,兩人已顧不上這些了,繼續趕路。四周一片寂靜,林中的簌簌聲響和狼嘯聲或遠或近,如影隨形,尤其是那隱於黑夜中一簇簇幽幽藍火,如地獄鬼火般忽隱忽現,森然可怖。雖然他們儘量避免與群狼交戰,但仍有不少幽冥狼從林木中跳出來襲擊他們,兩人時不時得應付從暗處跳出來的幽冥狼,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熙風,這狼怎麼這麼多啊,殺都殺不完。」
徐熙風在與幽冥狼博弈時被狼爪抓傷,此時有些頭昏眼花,以為是一路戰鬥奔波勞累的緣故,勉強定了定神,「這裡應該有上百隻狼,它們是這山林的王,對這裡的地形非常的熟悉,所以能夠找到最近的路追上我們。」
徐熙風的腳步虛浮踉蹌起來,司徒南芸感覺出了他的不正常,趕緊扶著他,「熙風,你怎麼啦?」眼眸注意到了他肩膀上狼抓出來又黑又腫的傷口,「這狼爪有毒,熙風,你忍耐會,我這就替你驅毒。」
徐熙風臉色蒼白,淡然一笑,「沒關係的,不要緊,我們繼續趕路。」
「不行,先驅毒要緊,這狼毒會要了你命的。」司徒南芸生氣地瞥了他一眼,停下來不走了。
「可是,狼群很快便會追上來,這樣我們就更加危險了,芸兒,我還可以撐一會兒,繼續趕路吧。」徐熙風堅決不同意。
「有了,我想到了一個辦法,我們去樹上。」此時,司徒南芸愁眉打開,衝著徐熙風道,不待他作答,覷見旁邊有一棵一人懷抱大小筆直的大樹,施展輕功將他帶至了樹上,「你忍著點,我先替你將毒吸出來,然後再運功逼毒。」
「芸兒,辛苦你了。」徐熙風回答,眸中漾著感動。
司徒南芸已撕開徐熙風肩頭的衣物,只見裡面的傷口正加速地潰爛,整個肩部都是一片黑腫,腥味刺鼻,慶幸自己發現及時,再晚一步這狼毒便會要了他的命,立即低頭吸著那傷口處的毒血來,聽見徐熙風感謝的話,含含糊糊地應了句,「沒事,熙風,」隨後,吐出一口黑血來,「不要和我說謝,我們是什麼關係。」
徐熙風知道司徒南芸有浮根雲碧葉,百毒不侵,不用擔心她會中毒,看著她一副認真的模樣,扯動嘴角笑了笑,「那我們是什麼關係?」
司徒南芸沒理他,以一副你知道的表情看了他一眼,繼續吸,連吐了幾口毒血,徐熙風的神智逐漸清醒,那柔軟細嫩唇瓣觸著他肌膚的酥麻觸感,讓他的心莫名地悅動起來,身體某個部位突然起了反應,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低聲罵了自己一句「混蛋!」
這個時候居然還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非常懊惱和鄙視自己。
司徒南芸好奇地抬起頭,望著他,「熙風,你剛在說什麼?」
徐熙風連咳了兩聲,不自然地別過眼眸,看向了四周,覷見了樹下幾隻狼,「沒說什麼,我罵這些狼是混蛋。你看下面,來了幾隻。」
「不管它們,反正它們又沒長翅膀,上不來。」司徒南芸俯視了一眼下面悄悄潛進的狼,不以為然,「來,我來給你驅毒。」
狼毒吸出了一半,還有一部分留在體內,需要運功將毒逼出來,兩人正在運功驅毒間,突然感覺樹幹急劇地抖動起來。徐熙風睜開了眼睛,他靠著樹枝的方向,正對著沿著樹幹攀緣而上的狼,駭然道:「不好了,狼爬上來了。」
司徒南芸大驚,「該死的,熙風,這狼怎還會爬樹?」在狼即將撲上來的一剎那,急忙帶著徐熙風飛下了樹,樹底下早已圍了一群狼,在他們落地的剎那,撲將上來。
司徒南芸一人對付三四頭狼沒什麼問題,徐熙風狼毒未清,一個人可勉強對付一頭狼。但這些幽冥狼聰明得很,覷見徐熙風勢力較弱,便一股腦兒都集中朝他撲上來。四五頭狼圍著徐熙風,突然一頭狼逮住他與另一頭狼作戰的空隙,猛撲上來,一把咬住他的腿,竟硬生生地扯下一塊肉來,血濺四處。徐熙風咬緊牙關,為了不讓正在與狼戰鬥的司徒南芸分心,不吭一聲。
此時,狼越集越多,不時發出的嗷嗷叫聲,刺破夜空,恐怖的氣息席捲著整個山林,幾隻飛鳥從樹上顫慄地飛起,驚叫著飛向夜空。徐熙風知道今日自己將葬生狼腹,眸中千般不舍地看了一眼不遠處正在奮力作戰的司徒南芸,卯足力氣支起身子,踢開了那頭咬他腿的狼,並傾盡最後的一絲力氣將逼近他胸前的一頭狼狠狠地刺了下去,那頭狼倒地了,他兩眼一黑,也倒了下去。
黑夜越來越靜,恐怖氣息瀰漫至了空氣里,司徒南芸意識到徐熙風這邊的不對勁,回過頭來一看,見他倒在了地上,三四隻狼欺身上前,正在撕咬他的身體。她慘叫一聲,顧不上身邊的幾頭狼,發了狂似的衝到徐熙風的身旁,一劍劍狠命地刺向這些狼。她好恨,是這些狼將他們逼至了絕境,是它們殺死了熙風,有始以來她的眸中第一次爆發出了嗜血的光芒,她嘶吼著,這些狼全部都得死!得為熙風陪葬!她要血洗這片山林!
她的嗜殺引來了狼群的仇恨,四五十頭狼里三層外三層圍著她,幽藍色的眼中噴出仇恨的火花,它們身上火紅色的毛像鋼針一樣根根豎起,又像吸血魔鬼的爪子張狂勾起,白森森的獠牙在夜色下顯出可怖的森寒,嘴裡發出令人顫慄的恐怖叫聲,一步步向司徒南芸逼近。
司徒南芸早已殺紅了眼,哪裡會懼怕,一雙仇恨的眼睛盯著狼群的異動。群狼像早已約定好了似的從各個不同的方向和角度進攻猛撲,躍起一丈高,每一次進攻都帶著一擊必得,將眼前人兒撕裂的仇恨。那瘋狂進攻血色的身影快如閃電,凌厲無比,密不透風,如一堵血牆厚厚實實地包圍了那抹單薄弱小的淺黃色身影。空氣仿佛凝滯,血色不斷在周圍蔓延,到處是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血色的魔影在動,淺黃的身影也在動,森森白牙的冷冽之氣和銀色劍芒的冷寒之光激烈碰撞,生死只在一線之間,比的是誰更快更狠,在那張狂而凌亂的影影綽綽中,司徒南芸像來自地獄的修羅使者,身影如同鬼魅般閃現,劍招又快又凌厲,青雲步法和雪月劍法在不知不覺中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當最後一頭狼倒在血泊中的時候,司徒南芸儼然一個血人,臉上,頭上,衣服上都是血,已分不清哪裡是她自己的血,哪裡是狼血,血珠不時從臉龐,從劍尖一滴一滴滑落,滴落在鮮血染紅的地面上,很快凝固。
司徒南芸拖著虛浮的步子,俯下身子來到徐熙風的身旁,顫抖著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觸到了一絲微弱的氣息,顫慄的心才開始安定下來,「太好了,熙風還活著。」司徒南芸已累到無力高興,四肢疲軟無力,強提一口氣,先運功給徐熙風度氣,穩住他的生命體徵。她記得普雲禪師說過,但凡有毒之物,身上必有解毒之法物,靈長類動物以腦髓為上。她用盡全身得力氣,用銀月拋開一頭剛死不久狼的頭顱,取出腦髓,塗抹於徐熙風身上各處傷口,等待奇蹟出現,果然驚喜地發現徐熙風的傷口由黑變紅,逐漸消腫,待傷口顏色恢復正常狀態後,她撒上了金創藥,私下身上的一塊乾淨的衣服給他包紮傷口。
夜色寒寂如冰,司徒南芸停歇下來時,才感到一陣徹骨寒意的侵襲。她一身血衣,而且殘破不堪,身上的傷口密布,結成了血痂,刺骨的冷風如刀割一般凌遲著她的傷口,冷意直入骨髓,冷得她全身瑟瑟發抖。如果不生火,她和徐熙風馬上都會凍死在這裡。這身上沒有火摺子,她便用銀月劈著石頭,撞出一簇火花後,用準備好的乾柴引燃,終於生出一堆火來。
徐熙風失血過多,一直昏迷著,司徒南芸將他扶起來,讓他躺在自己身邊。安頓下來後,環顧四周,發現黑寂中仍有幾道不時跳躍著的幽藍,但這幽藍只停留在某處,似乎不敢移動上前,見她探目過來,那幽藍處便發出幾聲顫慄不安的低吼。她也不管它們了,只要這些狼不再上前與她對立,她也不會將它們趕盡殺絕。
司徒南芸累及乏極,幾次都要閉目睡去,但四周的狼依舊盯著她,不敢大意。黎明前的最後一絲黑暗終於褪盡,天亮了。徐熙風終於醒了過來,看著司徒南芸,聲音很是激動,「芸兒,我沒死,我居然沒死,太好了,我又可以看到你了。」
司徒南芸則睏乏至極,再也撐不住,一頭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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