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面前的石台被移開,皎潔的月光似乎被誰給遮住。
手腳被鐵鏈綁在十字架上的女孩抬起了頭,髒而亂的濁黑色長髮下露出了一雙無神的眼睛,她看清了爬上石台之人的真容,是與她差不多大的男孩。
「你是誰?」
她見過對方,那是領主的客人,她就是企圖去偷他的食物才會被衛兵抓住。再一次見到他,她只覺得對方的身上有莫名令人心安的氣息——大概她就是被這種錯覺吸引才會去偷麵包。
「噓,別說話。」男孩壓低聲音衝著她做出噤聲的手勢:「我是亞瑟,你應該還記得我,我是來救你的。」
「救我?是領主叫你來的嗎?」
喝下被暴曬致死的魔女的血液可以繼承魔女的力量,被這樣荒唐謊言蠱惑的領主又怎麼會放棄手邊唯一的魔女疑似體。
「我是偷偷來的。」亞瑟一邊解開纏在女孩手腕上的鐵鏈,一面壓低聲音小聲解釋道:「如果你發出的聲音太大我們兩個都會被抓起來。」
她輕輕「哦」了一聲,不再言語。
鐵鏈緊緊錮進了她的皮膚,其中的鐵鏽幾乎與她的血肉融為一體。
「當時你突然跳出來,是想要麵包嗎。」
他手中的動作不停,想用談話來轉移注意力。
「好像是漂流了很久,然後肚子餓了。」
出乎亞瑟預料的,女孩的聲音平靜到沒有絲毫變化,似乎絲毫不受疼痛的影響。
雙手的束縛很快便被解下,亞瑟俯下身又開始去解她腳上的鐐銬。
突然遠處傳出莎莎的腳步聲,隨後大片大片火把的光照打向了這邊,讓亞瑟的身子僵住,他低下頭想躲在陰影中卻不曾想火光迅速向著這邊蔓延。
「別動。」
他的耳邊突然傳來女孩的呢喃,緊接著她感覺自己的頭被一雙手抓住,然後按在了柔軟的軀體上。女孩身上的味道並不好聞,興許是太久沒有清洗的緣故。
火光蔓延過來,但衛兵只是隨意瞟了一眼就離開,待到腳步聲完全遠去,女孩才鬆開了按住亞瑟腦袋的手。
「你會魔術?」他原以為戈倫領主所謂的魔女只是隨意冠上的稱謂,不曾想眼前的女孩竟真的會魔術。
「那你為什麼不用魔術逃走?」隨即他提出了新的疑惑。
「被抓到的時候魔力耗盡了,最近才恢復了一些。」她頓了頓,又說道:「這裡有很強大的魔力反應,我打不過她。」
「啊啊,那是梅莉老師。」亞瑟終於暴力拆開了腳鐐,語氣也跟著放鬆下來:「她不會和戈倫領主同流合污的。」
而且真若說魔女的話,梅莉老師才是名副其實的魔女。
他擦了擦臉上滲出的汗水:「都說了這麼多了,你的名字是什麼?」
「沒想起來。但你該離開了。肉山要來了,他在我的腳鐐上用了魔術。」
亞瑟愣了愣才明白肉山說的是戈倫領主。
「名字的事情以後再說。」亞瑟拉住了女孩的手,順勢將她抱了起來:「我們該跑了。」
衛兵的叫嚷聲已經傳來,莊園中的火光大亮儼然是一副高度警戒的姿態。
「若是能把這種狀態用在對付撒克遜人身上不列顛也不會這麼亂了!」見此情況亞瑟憤憤開口:「等我成了王,像他這樣的領主都應該被清算。」
「你跑不掉的,把我放下來吧。」
她覺得兩人存活一個都是好的,她自己用魔術悄悄離開生還的概率顯然比亞瑟帶著他赴死要高上不少。
「不要動。」亞瑟埋著頭,在火把與火把間的陰影亂躥,但留給他的縫隙太少,他漸漸被逼入了死角。
為了延緩自己的死亡時間,她只能調用本就不多的魔力形成一層薄膜,勉強將自己與亞瑟包裹起來,但這層薄膜在成型的下一刻便被一隻手刺破。那隻手以令人眼花繚亂的速度捏住了亞瑟的衣領將兩人迅速拽離原地。
「都叫你不要亂跑了。」
溫和的女聲響起,亞瑟驚喜地抬頭看著突兀立在他旁邊的粉白髮女人:「梅莉老師。」
「這坨肥狗領主雖然是被尤瑟王親自封賞,但他卻並不忠誠,我都懷疑他要不是因為打不過我,估計也會把我掛在門口做成魔女掛飾。」
而面對女人的訓斥,亞瑟只是露出了靦腆的笑容一言不發。
梅莉隨即將目光掃向了亞瑟背上剛剛偷來的魔女掛飾。本只是隨意一瞥她的眼神卻在瞬間凝固。但她的異常僅僅只持續了一瞬,女人又換上了老師說教的口吻對亞瑟警告道:「以後不要亂跑了,你的生命是這個國家的財寶,況且像她這種難民,在你看得見看不見的角落每一天都會死上不知道多少,只有你成為新王才可以真正救下他們。」
「但能救下的吧,即使我現在不是王也應該有我能做的事。如果放任自己的子民在自己眼前死去而無所作為,我想即使成了王也很難再重想起此時的想法了。」
而那一日難忘的光景,卻是她與他的第一次相遇。
……
「亞瑟亞瑟,出去玩吧。」
「抱歉啊,我在進行王的禮儀修行。」
「成王,這麼嚴格嗎?」
「嗯,沒有禮儀的王是沒有威信的。也就不會被承認。」
「威信——我聽梅莉老師說過,是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亞瑟,如果有一天,你的其他臣子為了你的威信而要獻祭我?」她想起了梅莉老師所說的話。
亞瑟愣了愣,他停下了動作,以極度認真的語氣說道:「那就是我的王國出了問題……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會帶著你逃出來,然後我們再創造一個新的王國吧。」
「就像第一次你救出我那樣嗎?」
「就像那樣!」
……
「王,已經調查清楚了,就是她對王后使用了情咒,蘭斯洛特與王后私會的消息也是她放出去的。」
端坐於王座上的男人沒有說話,於是他的近臣再次勸說:「如果不處死她,對王的威信是一個很大的打擊,不利於接下來對法蘭西的出征。」
她立於階下,看著坐在高處的王,她想要辯解。
——不,不對,情咒……消息,不對,雖然有記憶,但那絕不是她的做的!
「王,請您明鑑。」
近臣再次開口。
亞瑟王,以微不可查的弧度,點了點頭。
她辯解的話卡在了喉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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