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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終於來了,此時已是百花盛開。
天也真正暖了起來,連風中都帶著暖意。
但葉飄飄的心,卻冷如寒冬。
她一個人孤單的走在小路上,她聞不到路兩旁的野花香,也感受不到春風拂面的暖意。
她看著前方,前方五百里外就是欲仙樓,是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
但那裡卻不是她的家,住了二十年,她依舊沒有對欲仙樓產生歸屬感。但她卻是對欲仙樓最忠心的人,只為了曾經的一個誓言。
「如果你能幫我報了仇,你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葉飄飄還清楚的記得,二十年前,自己對欲仙樓樓主說過的話。
「我讓你加入欲仙樓。」葉飄飄也清楚的記得,當時樓主對她說的話。
「那我就一輩子都是欲仙樓的人,永不背叛。」
後來仇報了,葉飄飄就成了欲仙樓的弟子。就和羽公子,有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情。
這情持續了二十年而沒有結果。
想起羽公子,葉飄飄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自語道:「現在,終於要有一個結果了,死也算是一個結果吧?」
本來,上次在天盪山見到過沈雲飛之後,聽了沈雲飛一席話,葉飄飄已經對羽公子產生了信心。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葉飄飄的信心又一點點消失。
因為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羽公子有能讓她離開的辦法。
沒有任何人有辦法的。
並不是樓主把她困在欲仙樓,而是她自己把自己困在那裡。
她不走,誰能讓她走?…
這二十年,葉飄飄太累了。這樣的情,她承受不起。
她已經耽誤了一個絕世天才二十年的青春,她不想再耽誤他的一生。
她覺得自己不配。
葉飄飄想,也許死亡,是最好的解脫。
「羽,我現在最希望的,是你被事情耽擱趕不回來。不然的話,如果你最後因我而送了性命,就是死,我也無法安心啊。」
葉飄飄好像著了魔一般,一邊走一邊說。
她說了三天,走了三天。
這三天她沒有吃一頓飯,沒有喝一口水,也沒有休息片刻。
當她走到秦山下的時候,她頭髮凌亂,臉色憔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瘋女人。
欲仙樓就在秦山頂…
葉飄飄站在山腳下,仰著頭,看著半山腰繚繞的雲霧,她再次嘆息一聲,便向著山上走去。
這一路上,她已發出了無數次嘆息。
在她的內心深處,其實並不想死。她最渴望的,是能夠和那個男人在一起,在一起過最最平淡的日子。
對葉飄飄來說,平淡就是幸福。
葉飄飄走的很慢,但她還是一點點走到了山腰,走進了雲霧中。
「大姐…」一個聲音忽然從前方傳出來。
葉飄飄透過眼前流動的霧氣,看見了兩個女子。
那是六妹和七妹。
當初,她們和葉飄飄一起去了天一城,而在葉飄飄和蘇莊一戰之後,葉飄飄繼續追蹤沈雲飛,她們則隨著蘇莊返回了欲仙樓。
現在彼此又見到了,兩個女子還能叫葉飄飄一聲大姐,這讓葉飄飄眼中現出了一絲笑意。
「你們過的還好嗎?」葉飄飄問道。
七妹聞言,低頭不語。
六妹則是說道:「不太好,因為平時我們和你走的太近,以至於公主現在對我們也看不上眼。不過也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從一名高級弟子,變成守山門的而已。倒是大姐你,怎麼還真回來了?難道你不知道」
「我都知道。」葉飄飄道:「不過知道也得回來,畢竟,我是欲仙樓的人。」
頓了頓,葉飄飄又道:「是我連累你們了。」
「不是,是我們辜負大姐了。」六妹道:「當初我們就是因為害怕會受連累,才選擇跟著公主回來。沒想到到頭來還是如此,早知這樣,我們當初就應該跟著大姐走的。」
「跟著我走,你們的下場就得和我一樣。」葉飄飄道:「現在其實已經很好了,不要有怨氣。只要活著,就總有機會。等將來合適的時候,想辦法離開這裡吧。欲仙樓,不是家。」
「嗯。」六妹和七妹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是不是得去通報一聲,說我回來了?」葉飄飄問道。
「不用,大姐直接進去吧。」六妹道:「裡面的人會去通報的。」
「哦,那我去了。」話落,葉飄飄便向著山頂走去。
「大姐,小心。」身後,傳來六妹和七妹的聲音。
「有些事,並不是小心就可以避開的。」葉飄飄道:「這是宿命。二十年前,我欠了樓主一個人情。二十年後,我就得用命來還。」
話落,葉飄飄已走進雲霧深處。
穿過六妹和七妹,葉飄飄腳下的步伐,便開始有了規律。
這雲霧也是一個陣法,如果你不懂走法,你看不透這個陣,那你永遠都會走在雲霧中。
這也是無數人知道欲仙樓在秦山,卻沒有幾個人看見過欲仙樓真面目的原因。
葉飄飄當然知道怎麼走,她很快就走出了那片繚繞的雲霧。
走出雲霧,就看見了那座金碧輝煌的高樓欲仙樓…
葉飄飄徑直向著高樓走去,路上,每隔十米,便有兩個欲仙樓弟子站在道路兩邊,若是以前,葉飄飄回來,這些站在路邊的弟子,每個人都會恭敬的喊一聲葉姐。
但是這一次,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著葉飄飄。
形勢比人強。
葉飄飄很清楚這個道理。這是欲仙樓,不是家。
在這裡沒有人會真正的把你當成親人。六妹和七妹,還能叫她一聲大姐,葉飄飄已知足。
一路向上,葉飄飄終於來到山頂,來到高樓前。
守著大門的,依舊是兩個人,兩個和葉飄飄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子。
兩個人都認識葉飄飄。
「公主已等你多時。」一個女子道:「你現在就可以進去。」
「知道了。」葉飄飄點頭,就向著已經打開的大門內走去。
在葉飄飄一隻腳邁進那扇門內的時候,另一個女子忽然說道:「見到公主後少說話,也許你還有機會。」
「機會嗎?」葉飄飄笑了笑,道:「我沒有機會了,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對我說這樣的話。」
「未必就沒有機會的。」那女子又道:「別忘了,你是樓主最看重的人。」
葉飄飄搖了搖頭,沒再說什麼。
她的腳步不停,她已經走進高樓內。
樓主看重的人又能如何?再看重,你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會高過公主。
走進樓內,身後的大門就關閉。
裡面卻不是一個大廳,也不是一個房間,而是一個金燦燦的世界,這裡堆積著無數的金銀珠寶,發出耀人眼目的光。
但葉飄飄卻連看都沒有看這些珠寶一眼,她徑直向前走,很快就走到珠寶的盡頭。
盡頭處是另一扇門,葉飄飄推開門,就又走進了另一個世界。這扇門的後面有很多人,這些人見到葉飄飄,全都下跪請安。
然後有很多年輕英俊的男子迎上來,就要為葉飄飄錘肩捏背。
葉飄飄雙眼一瞪,怒喝一聲,「都給我滾開…」
迎上來的人聽得此語,立時全身著地,骨碌碌就滾了下去。
在這裡,葉飄飄就是王者,她說出的話就是命令。她讓這些人做什麼,這些人就得做什麼。就是讓他們死,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照辦。
在這裡,能夠享受到無盡的權利。
但權利困不住葉飄飄。葉飄飄早已通過欲仙塔,登上過欲仙樓。
葉飄飄通過一扇又一扇的門,最後終於走到了一個大廳內。
她所走的路,是距離大廳最近的一條路。在欲仙樓內,這條路就只有她一個人能走。
葉飄飄走進大廳後終於站住。
這裡就是她的目的地。
這個大廳叫做刑場,只有犯了不可饒恕罪行的欲仙樓弟子,才會進入到這個大廳內。
在葉飄飄的印象中,進過這個大廳的人,還從來也沒有能活著走出去的。
而現在,她就走進了這個大廳,走進了刑場。
刑場內當然有人。
葉飄飄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蘇莊。
蘇莊坐在大廳正中央的一張椅子上,在她的身旁,還坐著一個看起來大約有五十歲左右的女人。
女人年紀雖大,卻風韻猶存。
葉飄飄也認識這女人,她是四姑娘。
欲仙樓最有名最有權最有實力的,當然是樓主。而樓主下面,就是四位姑娘。
四位姑娘的年紀都已不小,欲仙樓沒有人知道她們的名字,所有人都稱呼她們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
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就是四姑娘。
在四姑娘和蘇莊的身後,還站著三四十個年輕貌美的女子。
不過雖然這些女子個個美貌,可是她們的身上,卻全都散發出凜冽的殺氣。一股冷意從她們的骨子裡透出來,讓人望之就心生寒意。
這些女子,是欲仙樓的執法者,也叫劊子手。
她們每個人的手上,都沾滿了鮮血。每個人手中的劍,都帶走過無數條鮮活的生命。
葉飄飄看見了蘇莊,蘇莊當然也看見了葉飄飄。
「你還真的敢回來。」蘇莊冷冷說道。
「我是欲仙樓的人,當然要聽欲仙樓的命令。」葉飄飄靜靜說道:「我從來也沒有想過要逃。」
「你想逃也逃不了。」蘇莊道:「我早就說過,絕不會放過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叛徒。」
「我不是叛徒。」蘇莊大聲道:「在天一城,如果沒有我,你當時根本就不可能活著離開。」
「你放屁…」蘇莊大怒,「如果沒有你,伍羽和沈雲飛,當時就得變成兩具屍體…」
頓了頓,蘇莊又道:「執法者,給我把她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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