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我才明白了李空城的用意,也明白了猴子的用意。
"所以,你想幫他們?"
"幫了他們,這幫人就能為我們所用。龍城大學也是咱們的了,對咱們拿下迎澤區也是有好處的。"
"還有呢?"我似笑非笑地看著猴子。
猴子沉默了一下,繼續說道:"劉大虎這樣的人,該死。"
"還有呢?"我嚴肅起來。
猴子嘆了口氣:"我爺爺生前最愛聽錦藝園的戲,什麼白蛇傳、西廂記、打金枝、金水橋甚至,錦藝園還有一部分是我們孫家出資修建的拋開這些不談,錦藝園好歹是咱們晉劇的一個代表如果連錦藝園都完了,晉劇就真的完了啊。"
我沉默下來。
實際上,晉劇在華夏大地上的地位並不高,排在前面的有京劇、豫劇、越劇、川劇可是,山西梆子卻是山西人最愛聽的曲目。
曾幾何時,三晉這片土地上充斥著山西梆子的唱腔,那些漢子們、媳婦們。天一黑就趕到集市去聽戲,上至八十老嫗,下至八歲小兒,哪個隨口來不上一段山西梆子?
可是如今,這份手藝卻真的要失傳了。
猴子說的沒錯,如果連錦藝園都沒了,晉劇就真的完了。
"你準備怎麼做?"我抬起頭來看著猴子。
猴子答道:"首先,三大勢力不能用,以防引起星火的注意?其次,咱們幾個需要一起行動,再從身邊挑出一些好手來幫忙?最後,這次行動可能要殺人,所以儘量低調,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好。"我立刻答應。
——————————
夜,c校區,男生宿舍樓。某寢室。
宿舍里坐著十幾個人,燈早就熄了,但是宿舍里燃著一隻蠟燭。映著眾人忽明忽暗的臉,每一個人都是愁眉苦臉、慘霧重重,仿佛誰欠了他們的錢。
"班主,明天就是劉大虎給咱們的最後期限了,怎麼辦啊!"一個學生突然抬頭說道。
被稱作班主的當然就是李空城——如今他才十八歲,卻已經是三晉這片土地上曾經最知名、最火爆的錦藝園的班主,雖然手底下已經沒多少人,但這個身份卻代表著權貴和威嚴。
"咱們現在有多少人?"李空城問。
李空城的肩膀上和肚子上都綁著繃帶,繃帶上沾著殷殷血跡,那是晚上和人打架的時候被人捅的——實際上,他已經很久沒有受過傷了,
一個學生答道:"咱們現在掌控著龍城大學c校區的地下勢力,號稱手下有千人可以調動但要喊出來打架。最多不過百人。而且這百人,和劉大虎那干專業地痞打架的話,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咱們要是能拿下b校區和a校區,還能再引一些打架好手過來,可惜"
一想到今晚的事被人壞掉,這個學生就氣的有些牙痒痒。他們事先做過很多調查,確定b校區那些大佬身手還行,但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所以他們才有底氣挑起這一場決戰,誰知晚上突然竄出來兩個高手,一個使纏龍手,一個使一手鬼魅的尖刀,真真是讓人猝不及防。
而且更關鍵的是,使尖刀那個還是他們的恩人。曾經幫過他們——這就更讓人沒法下手了!
"和劉大虎拼了!"李空城突然一拍桌子,吼道:"就帶上這百人,明天回祁縣去,和劉大虎一決高下,大不了老子和他同歸於盡!"
別看李空城細皮嫩肉的,長著一副娃娃臉,可放起狠話來不比任何一個江湖巨梟要差——這是當然,他的偶像可是齊天大聖孫悟空,孫悟空怕過誰了?!
"班主,那這百人的路費怎麼辦,咱們讓人家幫忙打架,不能連路費都讓人家出吧?"又一個學生開口說道。
李空城猛地沉默下來,就算他再有一腔熱血、滿腹膽氣,可一提到這個"錢"字,便頭疼起來。
錦藝園多長時間沒開張了,劇場裡的角兒們靠著唱戲賺不到錢,只好到外面打工來養家餬口,業餘時間才到台上去唱唱戲。李空城家裡的錢,早被李清風拿去接濟手底下的角兒了,當真是窮得叮噹響,就連他上大學的錢,都是大家一分一分攢起來的!
"還有,咱們就算帶了百人過去,最後有人受傷了怎麼辦,咱們不要送人家去醫院嗎,這又是一筆錢啊班主"
"不要考慮這些!"李空城聽的頭大,拍著桌子喊道:"我的目的是幹掉劉大虎,其他的暫時不去考慮!"
眾人再度沉默下來。
許久,才有人說道:"可是,咱們也未必打的過劉大虎啊,他手下的地痞流氓二三百眾"
另外一個學生說道:"如果今天晚上那倆高手也能加入咱們就好了,那咱們的勝率就能大大增加了。"
又有一個學生說道:"打贏了又怎麼樣,咱們不是照樣要被公安抓走?"
有人嘆起氣來。
沒人、沒錢、沒後台,怎麼打?
就在眾人一副愁眉苦臉的時候,宿舍的門突然被人敲響。李空城本能地吹滅蠟燭,同時說道:"誰?"
"幫你們出人、出錢、出後台來的。"外面的人說道。
眾人大吃一驚,紛紛看向李空城。李空城皺著眉,還未答話,外面的人繼續說道:"快一點,我沒什麼耐心,如果三秒之內還不開門,我就走了,一"
李空城立刻跳起來去開門。
他才不管門外站著的人是誰,反正他們現在已經瀕臨絕境,既然飄過來一根救命稻草,當然要緊緊抓住,至於這稻草是不是有毒,誰還管得了那麼多?
反正橫豎不過一個死字!
門開了以後,門外站著五個青年,有的微笑,有的冷酷,有的面無表情,有的嬉皮笑臉當真是形態各異。
"你們是誰?"李空城一臉茫然,他認識其中兩個,因為晚上剛和他們打過架。但是,他依舊不知道他們是誰。
這五個人,當然就是我和猴子、黃杰、鄭午、馬傑。
我和猴子敲定主意要幫李空城等人之後,便連夜把黃杰、鄭午、馬傑三人叫了出來。馬傑沒有廢話,而黃杰和鄭午則叨叨半天,埋怨我們大半夜的發神經病。
抱怨歸抱怨,但他們還是趕來了。
尤其是得知要保護晉劇的遺產之一以後。
他們雖然有時殺人如麻、冷酷無情,可仍舊不失為善良的、可愛的人。
李空城還在迷茫的時候,我們幾個就已經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猴子喊道:"先把蠟燭點起來,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
黃杰說:"你亂什麼,搞的這樣黑,當然是為了方便我開演唱會"
鄭午立刻開口唱道:"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綿綿的青山腳下花正開"
馬傑?像馬傑這樣毫無存在感的人,一進來宿舍就好像是"消失"了,再也沒人注意到他。我摟著還在門口發呆的李空城的肩膀,說:"沒事,你習慣就好了,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蠟燭點了起來,寢室里恢復光亮,猴子笑了起來:"好啊,好啊,咱們來個秉燭夜談!"
我們幾人進來以後,本就狹窄的寢室更加擁擠。鄭午推開一個學生,說你讓開,座位要讓給客人,這種基本禮儀你不懂的嗎?
幾個學生有些發懵,但還是紛紛站了起來,讓我們幾個坐下。
鄭午挺起胸膛,說道:"說吧,要對付誰,大爺我一個人就夠了!"
李空城看了他一眼,大概是識破他就是個吹牛的,直接看向猴子:"你要幫我們的忙?"
猴子笑道:"不幫你們的忙,我們上這幹嘛來了?"
"你知道我們要對付誰?"
"劉大虎,祁縣的黑心地產商,他想收你們的錦藝園,是不是?"
李空城倒吸一口涼氣:"你"
"我什麼都知道。"猴子說:"錦藝園當年建成,我家也出了一部分資金。"
"你是"李空城皺起眉頭。
"龍城孫家!"
李空城面色一變:"有何證據?"
猴子就跟變戲法似的,竟然憑空摸出一柄龍頭拐杖來——正是孫家老爺先前拄的那一根,拐杖頂端是一個栩栩如生、威猛兇惡的龍頭,拐杖身上則鍍著一層薄薄的鋒刃。
"這支拐杖,你可認得?"
"認得,認得,這是孫家上上代家主70大壽之時,我們錦藝園送他老人家的壽禮!"
"嗯,後來這支拐杖傳到我爸手裡,我爸死了,又傳到我的手裡。"猴子這一句話便已標明身份——他便是孫家的現任家主!
李空城一聽,立刻雙膝一彎,朝著猴子就跪了下來,眼裡的淚水也淙淙流出:"恩人啊,我們錦藝園遭了殃,您老可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
"快快請起!"猴子立刻將李空城扶起:"我們上這來,就是為了幫你忙的!"
李空城擦著眼淚:"恩人,我實在是"
"別叫恩人,咱們之間是朋友,你叫我猴子就好。"木吉剛巴。
"好,猴子"
"等等。"猴子說:"咱們既然是朋友了,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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