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堂內,兩人相對而坐,一時靜謐無言。
阿姐雙手環胸,兩條小短腿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凳沿邊晃悠。
她此時一雙眼珠子咕嚕嚕的轉動,望著對面那個面容有些俏白的漠北女娃娃,不曉得在想些什麼東西。
耶律質舞雙腿併攏的坐在凳上,白皙緊緻的小腿被直綴而下的裙擺掩住,僅露出一抹玉潤小巧的腳踝來。
她的面容上雖然全是寧靜,但能看出來有那麼幾絲侷促。
或許是那雙花紋雲頭錦鞋,對這個草原的漠北姑娘有種莫名的束縛感……
那杆禪杖就斜放在她的手側,只有那殘缺的一角,頗為扎眼。
再次低頭看了眼腳底的漢制錦鞋,耶律質舞總覺得渾身都有些不自在,終於肯下決心,俯身去摸了摸腳尖。
但與此同時,對面小女孩口中便傳來了一道略顯低沉的嗓音。
「女娃娃,你就是漠北的大祭司——」
耶律質舞呆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對面已然將整個腰背都靠在椅背上的阿姐。
她將雙手放在扶手上,並使兩條小短腿疊加著放在一起,臉上卻是說不出來的冷傲。
前者劍眉微揚,嫣紅小嘴輕啟,認真道:「他們都喚我奧姑。」
阿姐很賣耶律質舞的面子,當即就接過口:「奧姑女娃娃,你們漠北秘術中,可有驅逐異魂之法?」
縱使是耶律質舞,此時都不禁有些沉默。
這小女孩一口一個女娃娃稱呼她,若是讓草原上那些敬畏她的部族首領聽到了,恐怕不是什麼美事。
似是耶律質舞的沉默讓阿姐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她當即就小手一撐,從凳上跳了下來,腳上那雙虎頭鞋便發出了「啪嘰」的一聲。
她做出一副雲澹風輕的模樣,似是沒有聽見這一道讓人尷尬的聲音。繼而小手一背,在耶律質舞面前來回踱步。
「你是不是,不知曉我是誰。」
後者不為所動,繼續俯身擺弄那雙讓她有些束縛的雲紋錦鞋。
阿姐臉上閃過一絲惱怒,但又霎時影藏下去。
她轉過身,小臉上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我是瑩勾!你知不知道這個名字代表著什麼!」
「不知道。」
耶律質舞抬起頭,純真的俏臉上先是浮起了迷茫之色,繼而搖了搖腦袋。
這種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讓阿姐有些無能狂怒。
她捏緊小拳頭,在室內上躥下跳。
「四大屍祖,冥海無涯!你們草原上居然沒有我的傳說!?」
耶律質舞嘴角上揚,似是感覺到了有些意思。
「你咋個意思!」
阿姐氣得很,雙手叉腰,身子前傾著與她對視。
「呵……」
下一刻,她便只聽耶律質舞輕哼一聲,繼而便見一抹幽綠的冥火自她指尖騰起,豎在了兩人的中間。
而在這冥火騰起的同時,一臉震怒的阿姐竟從靈魂深處感受到了一股顫慄感。
「這是——」
她向後退了一步。
耶律質舞緩緩而起,悅耳清脆的嗓音從她嘴中傳出來。
「汝的體內,有兩個魂魄。」
阿姐倒退的腳步霎時頓住,繼而便是點頭如搗蒜,一張嬌小的臉上儘是明亮之色。
「但你們二人,一個為純靈,一個則是惡鬼……」
耶律質舞一臉澹漠,指尖冥火輕輕晃動,襯得她的半邊面龐都有些綠幽幽的。
「對、對、對,就是她,就是她阻礙了我!你有辦法對付她?」
阿姐的雙眼一亮,迫不及待的上前:「快,幫我殺了她!只要殺了她,我就幫你離開這裡!」
但馬上,她就見耶律質舞的指尖一收,冥火霎時熄滅。
「咋個意思!」
阿姐先是一愣,小臉便瞬間變得陰暗。
耶律質舞又坐了回去,正色道:「放出你,世間恐怕會多出一座無間地獄。」
「你!」
阿姐很是惱怒,用一根手指死死的指著耶律質舞,卻是莫能奈何。
「哼!」
她將手指一收,轉過身去,不屑的跳回自己的位子,又恢復了那臉冷傲。
然後放出了狠話:「你,會後悔的!」
耶律質舞不理她,而是自顧自的伸出了自己的美長腿,翹著腳尖打量了下鞋子。
現在,好似沒那麼難受了?
與此同時,阿姐捏的緊緊的拳頭鬆了開來,小臉上又恢復了明亮。
她忽的蹦了起來,雙手叉腰,哈哈的大笑:「我阿姐又回來啦!」
「女娃娃,你棒的很!我阿姐喜歡你,你甭擔心——」
阿姐「砰砰砰」的拍著自己的小胸脯,小臉上滿是嚴肅:「以後有啥子事,只管招呼我阿姐!」
耶律質舞頓住自己的動作,然後點點頭。
「我會的。」
這下子,氣氛瞬間就變得活躍了起來,阿姐咯咯咯的直笑,彷若下一秒就要撲到耶律質舞的身上去「吧唧」她兩口。
但馬上,隔壁卻忽然傳來了李璟大吃一驚的聲音。
應當是他們隔絕四周的內力牆受到了什麼波動。
「你說誰——!?」
「十三太奶奶!」
————
廂房內,李璟一臉見了鬼似的模樣,眸子死死瞪著,彷若完全不敢相信。
誰敢相信啊!
那隻手明明那麼玉潤白皙,手指修長白嫩的讓人恨不得〇上幾發。
怎麼可能是楊貴妃的!
這比和降臣一起雙修還駭人聽聞!
李璟抬起頭,看向了眼前那張狐媚勾人的臉龐。
此時降臣一臉澹然,仿佛就是說了一件什麼尋常事一般。
李璟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詢問道:
「這,真是楊……朕十三太奶奶的——胳膊?」
降臣彎眸一笑:「自然不敢欺瞞陛下。」
李璟便瞬間向後退了一步,尷尬的哂笑。
「不知屍祖,如今芳齡幾何……」
降臣正捻著髮絲的手指一頓,輕輕彎起來的桃花眼也同時轉為常態。
她繡眉倒豎,聲音也沒那麼楚楚可憐了:「年方二八!」
這降臣確實好看,柔身似骨,臉頰狐媚勾人,放在以前,起碼也是個妲己級別的禍水。
可李璟現在心裡只是直犯滴咕。
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望著他思慮的模樣,降臣又柔聲一轉:「陛下難不成是嫌棄小女子——」
下一刻,她瞬間就潸然淚下,以袖掩面,嗒嗒的抽泣出聲:「小女子這麼多年來,亦是保留了完整之身,今日本欲獻與陛下,奈何……」
李璟頭都大了。
他咳嗽一聲,繞過條桉,伸手扶住哭哭啼啼好似要倒下去的降臣,正欲開口安慰,門外卻突然閃出一道人影。
馬上,鍾小葵的聲音便傳了進來。
「聖上,前方幽州急報——」
「應天王后,求見陛下。」
枕頭來了!
李璟聞言大喜,一把推開倒在他懷中的降臣,喜滋滋的向外而去。
同時不忘折身道:「屍祖莫急,此事容後再議,容後再議……」
說著,他不待看降臣的反應,便逃也似的匆匆離開房間。
門口的鐘小葵一臉好奇,偏頭看了眼房內眼眶通紅的降臣屍祖。
聖上和屍祖剛才這是在?
這位天子的貼身侍衛,腦子裡此刻儘是八卦猜測。
室內,嬌柔得惹人憐愛的降臣擦了擦眼角的淚痕,重新走到椅子邊,疊著雙腿坐下。
她的嘴角勾了起來。
「哼——逃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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