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時間一到,手中的長刀也再次被根源之渦吸回,王丁渾身脫力地躺倒在地,這次與上次不同,上次這把刀幾乎全部都是依靠著自身的力量在戰鬥,王丁只不過是一個負責將它召喚出來的媒介罷了。
但這次,它的掌控權卻是幾乎全部都歸屬於王丁身上了,親自使用這樣一把恐怖如斯的武器,所帶來的消耗也是王丁難以承受的,雖然他僅僅是斬出了一擊,但這一擊所造成的破壞力,從眼前這條幾乎將整個黑龍山脈都一分為二,並且綿延了數千里根本望不到盡頭的巨大溝壑之中便可見一斑了。
王丁躺在地上,喘著粗氣,四肢中完全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力量流動,如同癱瘓了一般,但他心中卻是始終沒能放心下來……
剛才那一斬,應該是把他給解決掉了吧?如果這樣都沒死,那麻煩可就大了,畢竟……這已經是能用的最後一次根源之渦,下次再用的話,等待著自己的,便真的只有一死了。
那把神秘而強大的刀消失在根源之渦中之後,太陽再度煥發出原本的光輝,溫暖的陽光再一次普照在大地之上,世界也是逐漸地恢復了明朗,但面前那一片狼藉以及黑龍山脈前幾乎被分割成了兩塊的寂滅之森,卻是怎樣也恢復不了原狀的。
大地上那一條長得令人望而生畏的巨大刀痕無聲地訴說著剛才戰鬥的慘烈。
沒有了那種將人壓迫得幾近窒息的威壓碰撞之後,伊貝卡也是終於恢復了自由行動的能力,她快步來到王丁面前,將他輕輕扶起,關心地問道:「沒事吧?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七音老師呢?」
在無開始碾壓般地君臨於王丁面前時,那種極為恐怖的威壓便將伊貝卡給震懾得直接暈了過去,直到現在才剛剛醒來,因此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完全不知道。
王丁側頭看了看四周坑坑窪窪的地面,但無論他怎麼尋找,視線中都已經看不到七音的影子了,想來應該是掉入了這道他親手斬出的深淵之中。
王丁搖搖頭,一言不發,七音的死給他的觸動實在太大,腦海中那個擋在自己身前的模糊的身影像是定格在了視野中一般,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在此之前,他從未想像過,當他人為自己而死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種感覺,現在他知道了……
那是一種無法挽回無法得到救贖的負罪感,儘管知道她是死在了無的手上,但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她也不會死,這樣看來的話,與自己殺了她又有多少區別呢?
更可怕的是,在七音死後,一種巨大的孤獨和空洞感便將他給徹底包裹了起來,儘管身邊伊貝卡一直在著急關切地呼喚他詢問他,但他卻只感覺全世界都在以極快的速度向他遠離而去,最終將墮入到一片沒有任何色彩和聲音的黑暗之中……
然後,他便暈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三天之後了。
視線在模糊與清晰之間交替了數次,雙眼的焦距才慢慢平衡下來,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小床上,房間裡有股淡淡的女孩子的香氣,天花板和牆壁上被一些複雜的星象圖給占據著,看上去讓人莫名的心煩。
王丁掀開被子坐起來,大開的房門外射進來的明媚陽光便照耀在他身上,很是刺眼,他發現自己從未像現在這樣討厭過陽光。
不僅如此,這一覺睡下來,那種孤獨的感覺不僅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更為強烈起來了。
他活動了一下四肢,發覺還是有些虛弱無力,便雙手撐在床沿上艱難地站起來,正疑惑這是誰的房間時,抬頭便看到了正坐在桌邊看書的阿塔娜,她背著光,精緻的臉上已然不再有那樣憂慮和焦急的神情,而是恢復了一貫的淡然,陽光灑在她紫藤蘿一般的柔軟長發上,閃出柔和的光澤。
「是你?」王丁出聲的同時便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嘶啞,咳了一下,「伊貝卡呢?」
「她已經離開了。」阿塔娜依然在埋頭看書,語氣也變得十分平靜,往日的羞怯蕩然無存,就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不會再回來。」
「你對她做了什麼!」王丁心頭一怒,卻是幾乎使不上什麼力氣,反倒是險些摔了一跤。
阿塔娜輕輕搖了搖頭,「我沒有對她做任何事情,她現在也十分安全,我說的離開,只是指離開了黑龍堡罷了。」
王丁將手撐在床柱上,輕微地喘氣道:「那條靈魂紐帶呢?」
「已經解除了。」阿塔娜終於抬起了頭,將手中的書頁細心地折起,然後合上書,「黑龍說了,你的根源之渦不可能再利用第三次,所以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用處了。」
王丁心中一震,隨即一股無名怒火從心底湧出,低吼道:「難道……這一切都是黑龍那傢伙早就預謀好的嗎!該死……它怎麼會知道根源之渦的事情……」
「因為是我告訴它的。」阿塔娜直接承認道,她放下書,向王丁一步步走過來,「在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生還可能性的前提下,我只能將你作為唯一一道保障了。」
王丁將斬空刃喚出,直接抽刀直指她的咽喉,令其停住了腳步,「僅憑你利用我這一點,我就有足夠的理由把你給殺了,更何況你還欺騙伊貝卡的感情!」
「我沒有欺騙她,到現在為止我對她的關心和友誼沒有半分虛假,但是……」她說著,平靜無波的紫色雙眸中,卻是流下了兩行晶瑩的淚水,「你能理解嗎?全族,甚至是整個世界的命運,全都壓在自己身上的感覺?稍有不慎,就會全盤崩滅,我根本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你知道嗎?」
「那就乾脆不要去管了啊!全世界的命運跟你個人有什麼關係!」王丁啞著嗓子吼道,如果不是她的話,七音就不會死,自己也就不用一直承受著這樣的心理折磨。
斬空刃微微顫抖著,刀刃上燃燒的紫焰不斷飄搖,只需寸許便會燒灼到阿塔娜光潔的下頸。
但她依然沒有退後,反倒是又向前一步,像是崩潰了一般尖聲叫道:「怎麼可能會沒有關係!你知道有多少長老為了保護我的藏身之地而戰死嗎!他們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我的生命早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我不是在為了拯救世界而戰,我是在為所有將信念放在我身上的族人們而戰!」
按理說來她這樣一步步逼近,王丁的刀刃早應該將她給穿透了,然而這樣的事情卻並沒有發生,斬空刃隨著她崩潰般的叫喊一點點地收回,最後無力地跌落在地。
過去王丁或許會對這樣的想法不屑一顧,但當七音為了救他死去之後,他也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阿塔娜所說的那種感覺,就像七音的生命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一般,那種莫大的使命感和負罪感驅使著他要為了她而活下去。
所以他無法下手,對這個比他可憐了無數倍的女人。
發泄了一番之後,阿塔娜也終於是冷靜了下來,臉上雖然還帶著淚痕,但眼神已經恢復了平靜,帶著一絲哽咽說道:「作為利用了你的回報,我現在告訴你兩件事。」
「第一,黑龍已經將導師全部召回,並且將這個地方的學院功能徹底解散,現在的黑龍堡,已經不再接受任何學員了,原先的學員也都被強制退學,伊貝卡無法再取回自己的背景檔案,也無法再進行任何實力測評,她回到黑色要塞之時,便只能面對無法逆轉的多國進攻希爾的局面。」
她拿出一瓶蔚藍色的藥劑,遞給王丁,「這是我向黑龍求來的恢復藥劑,喝了它之後你基本能恢復全盛時期的八成實力,你可以選擇立刻趕往希爾幫助伊貝卡,雖然你並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但至少她會安心。」
在王丁接過藥劑之時,她又說出了另一件事:
「第二件事,亡靈界中,寒憂現在正在經歷一場浩劫,具體是什麼我看不出來,但如果你不及時回到亡靈界的話,他會死於算計,連帶著的還有一個叫白格的英靈。」
王丁神經一緊,急促地問道:「他現在在哪?我應該怎麼做?」
阿塔娜輕輕搖了搖頭,回到桌前,再次坐下,翻開之前看的書,「到亡靈界之後,命運自然會指引你做應該做的事,至於你能否改變他們的命運,那就不是我能決定的了。」
「命運這種東西,難道不是已經決定好了的嗎?」王丁在心中暗自用天平衡量兩件事的輕重,最後暗自做下決定,問道。
「一般來說的確如此,但現在不同了。」阿塔娜夾起一片書頁,久久沒有翻過去,最後輕嘆了一口氣,低聲道,「你已經不屬於此列了。」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67s 3.538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