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江以前或許會怕,但自從分家後,爹娘尤其是娘對他的教導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他眼觀鼻鼻觀心,回道:「我爹不在家,大約晚上能到家,你們找我爹的話,晚上再來吧。」
三人沒想到范進不在家,俱是一愣。
黃二舅不滿的問道:「你爹去哪了?」
「府城,剛去沒多久,怕是天黑了才能到家。」范江看起來可憨厚老實了,有問必答。
范前一臉困惑。
這大熱的天,外面路不好走,災民還多,范進跑出去做什麼?
他詢問:「你爹去府城做什麼?」
「大木伯全家賣身為奴了,爹爹用牛車給他馱家當,送一送他們。」
范前雙眼睜大,一臉震驚。
啥時候的事,他咋不知道!
他才一晚上沒回村子啊,怎麼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他都快跟不上了。
黃大舅黃二舅也驚了。
水災才剛開始,山水村已經有人開始賣身了?
范江揚起憨厚的臉,笑容也憨憨的:「大伯你不知道,大木伯的主家是吳縣令!
大木伯說了,我爹主動用牛車給他馱家當,他要把我爹介紹給吳縣令認識,以後就有吳縣令罩著咱家,再也不怕那些壞人了!」
范前聽到後,臉色像是吃了屎一樣難看。
他收留范大木一家人住了那麼長時日,竟然比不上范進一趟牛車,范大木真不是個東西。
還要把吳縣令介紹給范進認識,那可是縣令啊,廣寧府的父母官,最大的官!
范進以後要是有縣令罩著,豈不是更風光。
黃大舅黃二舅面面相覷。
咋地,外甥竟然能和縣令認識了?
那他們說話是不是,要注意一些?
兩人一時半會沒想好用何種語氣,糾結著沒進一步。
范江看著三人,心裡可沒有面上的好態度。
他不是大人,對於許久未曾見面突然造訪的親戚,瞎說亂說話也尋常吧?
范前看出兩位舅舅的遲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和大木哥的交情最鐵,大木哥能介紹給我二弟認識,必然也會介紹給我認識。
還有可能是我不在家,他找不到我,只能退而求其次介紹給二弟,說起來還是二弟沾了我的光。」
范江低著的頭,白眼翻出天際。
大伯真能給自己臉上貼金,要不是他編的,他還真就信了。
黃大舅黃二舅確實信了!
一聽大外甥更親近,只覺得腰直了,氣也硬了。
黃大舅對一側的范江吩咐:「去,讓你們娘收拾兩間屋子來讓我們歇腳;
還有一直趕路,晌午飯也沒吃,做些飯菜端進屋子來。」
這是把他娘當下人使喚?
哪裡像是做客的!
范江屬實沒想到這兩人臉皮如此厚,不,是沒臉沒皮。
他沒吭聲,往大姐屋子跑去,當然不是為了讓阿娘幹活,而是商議如何把這三人攆出去!
黃大舅黃二舅也看到了其他人。
果然和大外甥說的一樣。
外甥媳婦的娘家人全住了進來!
自家婆母不孝敬,竟然把娘家人全接來了,這娘家人也是臉皮厚,死乞白賴在出嫁的女兒家。
不過看到胡屠夫身形魁梧,一身凶氣,又是個殺豬的, 想到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畫面,兩人默默的移開視線。
轉而看到凌然和白子謙。
這兩人和范家一點關係沒有。
范進放著正兒八經的侄子不養,竟然養兩個外人!
不知道是讀書讀傻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一樁樁一件件儘是便宜外人。
黃大舅黃二舅越看越氣越想越虧,恨不得當場就把范進喚到面前訓斥一番。
黃二舅朝凌然白子謙招手,喚道:「過來問你話!」
凌然神色清冷,跟沒聽到似的,冷眼旁觀。
白子謙給了一個大白眼,神色囂張至極。
黃二舅氣的直哼哼,「兩個在我外甥家吃白食的,竟然敢不聽我這個舅舅的話!」
范前湊近拱火:「二舅,你現在知道我說的都是實情,能明白我的苦楚了吧?」
路上他說什麼,兩位舅舅都認為是他無用,連兩個小子都使喚不動。
那是他無用麼?還不是這兩個小子太過目中無人!
凌然和白子謙要不是怕待會水清嬸子出來應對會吃虧,早就關門進屋了。
對待沒臉沒皮的人,就是不能給他們好臉色,不然立馬能得寸進尺。
屋子裡的水清也是這種想法。
她走了出來,逆著陽光,對上院子裡的三人打發道:「當家的不在,等他回來了再說。
如今家裡人多沒有空餘的房間,恐怕怠慢了二位舅舅,就不留二位了。
至於晌午飯,我婆母在大伯哥那,正好你們跟著大伯哥一起回去,既看望了我婆母又吃上了晌午飯,快去吧。」
黃大舅屬實沒想到妹妹家以往唯唯諾諾的小兒媳婦,竟然敢絲毫不留情面。
他氣急:「這是我外甥家,你要知道男人是天男人是地,男人才是最大的!」
水清不在意的說道:「那你去找你的天你的地給你收拾屋子住,弄晌午飯吃。」
黃大舅張了張嘴,不知道說什麼。
這婦人太牙尖嘴利了!
他陰惻惻的威脅:「這是我外甥家,我是他親舅舅,等著我外甥回來,當心我讓他休了你!」
婦人最怕被休,因為被休棄後,什麼都沒有了。
回了娘家,親朋好友恥笑,爹娘家人也抬不起頭,還不如一死。
水清直接笑了:「好好好,你讓他回來休了我,不過還請你出去等;
不然我怕待會我爹娘聽了來氣,要拿掃帚打的你出去,掃帚倒還好,就怕殺豬刀。」
胡屠戶聽到這兒,配合的轉身進屋。
再出來時,手上緊緊握住一把殺豬刀。
鋒利的殺豬刀刀頭閃著雪白的寒光。
黃大舅三人沒想到胡家人如此潑辣,一言不合竟然動刀子!
不自覺的倒退幾步。
黃二舅咽了咽口水,目光只敢對上水清,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你別囂張,待會我外甥回來有你好果子吃!」
水清呵了聲,隨即對上胡屠戶的方向驚慌喊道:「爹,爹!你別衝動啊,殺人可不是殺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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