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韓捧著把唐宓賞給她的松子,樂呵呵的跑去跟李家的小丫鬟們「閒聊」。
不得不讚嘆一句,李家下人的八卦能力果然高。
不過短短半日的功夫,清晨唐宓和錢娘子的那場交鋒便在李家上下傳遍了。
那些小丫鬟們看到阿韓,眼睛bb的放著光,拉著她不住的打聽十八娘的喜好。
阿韓表面憨厚,內里卻十分精明,豈會被一群小丫鬟套了話去?
隨口說了一些唐宓人盡皆知的愛好,比如看書,阿韓便開始拐彎抹角的打探消息。
一把炒得香香的松子,幾個小丫鬟一邊吃一邊隨口說著。
等把松子吃完,阿韓也帶著一肚子的消息回到了桂院。
「尚禮房的內院管事娘子錢氏,今年四十三歲,她的阿娘是太夫人身邊的梳頭丫鬟,後嫁給李家的管事,共育有三子。長子在百忍堂當差,次子在門房,唯有三子還沒有正經差事。」
阿韓站在榻前,仔細的分說著,「聽說錢氏原本想求分管尚禮房的顧二娘子(即顧氏)給小兒子安排個差事,禮都送了,偏巧娘子您接管了家務,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唐宓恍然,「難怪她率先跳出來呢,原來是我壞了她的好事!」
「聽說錢娘子最疼這個小兒子,計劃讓他去茶水房當差。」阿韓繼續說道。
茶水房倒也不是多肥的差事,但這裡有個情況,茶水房現任的管事是李家大管家的兒子,錢娘子想讓小兒子跟著李大管家混。
李家世仆幾百人,可要緊的位置只有那麼十來個。
李家老祖宗、李祐堂、柳氏乃至李其琛都有各自的得用之人,就算是柳氏,心腹也不止一個。
所以,並不是每個心腹都能有個滿意的差事,就更不用說他們的子女了。
為了兒子的前程,錢娘子做足了準備,惟獨漏算了顧氏失了管家權,自己的一切心血全都化作烏有。
她如何不惱恨?
可她又不能跑去跟顧氏的心腹要回禮物,只能將這一切怪到唐宓頭上。
唐宓默,原來在錢娘子心中,她唐宓是個軟柿子啊。
「尚衣房內院管事是楚娘子,今年三十六歲,她的父親是太夫人的陪房,在外面管著太夫人的一處田莊,母親是李家的客女,」
說完錢娘子,阿韓又開始介紹楚娘子,「她一共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在田莊幫襯父親,次子留在了府里,如今也沒有差事。」
唐宓腦海中浮現出早上看到的那個精瘦婦人,略略點頭。
她感知敏銳,發覺楚娘子對她並無惡意,甚至有點子恭維。
「尚食房的內院管事姓魏,今年三十九歲,她家是李家部曲,祖父曾是老祖宗的親兵,父親是大郎君(即李其琛)的侍從,如今在榕院做管事。」阿韓說道。
唐宓挑眉,「哦,魏娘子的父親是榕院的管事?」
這她還真不知道。
仔細回想了一下魏娘子胖胖憨憨的模樣,唐宓猛然察覺,這人跟錢、楚二人不一樣,對自己既沒有惡意、也沒有善意,就像個旁觀者。
這,有些不太對勁呢。
「是啊,」阿韓乖巧的點頭,接著說:「魏娘子的丈夫亦是李家部曲,在益康堂當差。她有兩女一子,兒子是二十郎(即李赫)的侍從,女兒則在葵院當差。」
益康堂位於百忍堂的東側,是李家新辟出來的院落,李家老祖宗將百忍堂讓給李祐堂夫婦後,便搬到了益康堂養老。
唐宓微微蹙眉,這位魏娘子,在李家根基很深啊。
唐宓推測,魏娘子一家應該是老祖宗的心腹。
「繼續——」唐宓暗暗將魏娘子記在心上,見阿韓說得口乾舌燥,親手遞給她一碗茶,示意她接著說。
阿韓道了謝,雙手捧著茶碗,大口大口將茶湯喝盡,然後用帕子沾了沾嘴邊的水漬,道:「尚寶房的內院管事姓楊,今年四十五歲了,她的母親是先太夫人跟前的丫鬟,父親是李家部曲」
嘖,這位楊娘子也是李家老祖宗的心腹。
直到現在,唐宓才明白,柳氏擔著當家主母的名兒,但李家最要緊的兩個部分:吃和錢,卻牢牢把控在李家老祖宗手裡。
她不禁有些無語,這位老祖宗都八十多歲的人了,怎麼、怎麼還這般貪戀權勢?
跟他比起來,柳氏真心算不得什麼。
將阿韓打發下去,唐宓一個人坐在榻上想事情。
不多時,李壽回來了。
唐宓聽到動靜,忙起身相迎。
李壽拉著她的手,與她一起回到榻上坐好。
「怎麼樣?今天可還順利?」李壽故意裝著什麼都不知道,關切的問道。
「還好,」唐宓笑著回道,「就是發現了一些事,讓我有些意外。」
李壽有些好奇,「什麼事?」
唐宓緩緩將魏娘子和楊娘子的事說了,而後壓低嗓門問了句:「十八郎,她們是不是老祖宗的人?」
「我的貓兒永遠都這麼聰明,」李壽豎起大拇指,毫不吝嗇的誇獎道。
「少貧嘴,」唐宓笑著拍了他的手背一下,略帶感慨的說道:「唉,我真是沒想到啊,老祖宗這般年紀還不放心家裡的事。」
「你說的太含蓄了,他就是捨不得放權。」
作為老祖宗的子孫,李壽比唐宓還不客氣,涼涼的說道:「要我說,李家的風氣,就是從他開始變壞的。」
六十多年前,李家是何等的清貴?
百忍堂,不是忍受,而是堅韌、寬容、大度。
但是現在的百忍堂、現在的李家,又是什麼樣子?
唯利是圖、急功近利,為了些許利益就彎腰低頭,哪裡還有半分世家的傲骨?!
唐宓感受到李壽那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悲哀,伸手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李家還有你,終有一日會恢復祖上的榮光。」
唐宓一直都知道,李壽並不是真的厭棄自己的姓氏,而是恨鐵不成鋼。
李壽迎上唐宓那波光瀲灩的雙眸,緩緩點了點頭:貓兒說得對,李家還有他、有貓兒,他們定會讓李氏重現昔日的榮耀。
「對了,還有一件事,」唐宓不喜歡這種沉痛的氣氛,故意換了個話題,「今天早上錢娘子對我不敬,我已經收拾了她,你就不要再攙和了。」
唐宓了解李壽就如同了解她自己,知道這位不是個善罷甘休的人。
李壽訕訕一笑:
那啥,娘子,你說晚了,我、我已經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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