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勉靜靜地看了她幾分鐘,然後起身走到了床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她,精緻小巧的五官,秀氣的眉頭,柔和的線條,房間裡昏暗的壁燈,在她臉上顯現出一圈暖黃色的光芒。
他的視線放在那小巧的嘴唇上,那裡的滋味很甜,很軟,讓他難以忘懷,即使是簡單的接吻,他都能回味至今。
他曾經無數次的想像,如果這個世上還有什麼是不能忘懷的話,那麼一定是她甜美的滋味。
曾經在法國那段短暫的時光里,他們曾在那狹窄的小床上,上演著一幕幕的激情糾纏,很多時候,他們之間大吵一架後,便就用年輕的身體彼此糾纏,酣暢淋漓。
他曾經那麼努力,那麼努力的想要為他們的未來創造一個良好的環境,可是她對此表現的不冷不熱,她從未想過在他身邊停留,她只將他當作一場艷遇?或者是臨時的歇腳點?
就好像最後,她懷著他的孩子也能夠一臉嘲諷的看著他笑,「我不會再跟你在一起了。」
她的態度從頭到尾表現的都非常冷靜且漠然,他卻好像一愣頭青般,一頭扎了進去,深陷其中,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後來所做的一切不過是越陷越深。
他如同被人狠狠戲弄過一般的難堪憤怒又挫敗,心底卻又更加的難過。
他就如同那古代深宮別苑裡被寵幸幾載後便被人丟在了冷宮裡的深宮怨婦,他從未受過這樣的羞辱,他生平第一次愛上的女人,他這生唯一愛過的人,卻給了他這樣的羞辱戲弄。
他原本頭一天還幻想著他們一家三口的場景,可是第二天便被她一臉冷漠的告知她要分手。
當然,這個決定只是她單方面的通知他的,她不是跟他討論,她只是告知他一聲。
其實他們以前經常會吵架,她對他的態度總讓他覺得抓狂萬分,有一次他口不擇言之下,氣急敗壞的罵了她,她離家出走了。
那天,肖悅琪的學校有一場交流會要到他所在的城市,徐勉便沒顧得上去找景虞,他記得那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他有些輕微感冒。
肖悅琪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從她下榻的酒店過來看他,天色已經非常暗了,肖悅琪一個人過來看他,在這邊人生地不熟,這讓他心底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他將她領到了自己的租處,公寓很小,擺滿了東西,但是鞋架上的女士拖鞋,衣櫃裡掛著的女士衣服,以及浴室里用了一半的洗面奶,以及顏色不同的兩支漱口杯與牙刷,都能看的出來女性生活過得痕跡。
肖悅琪半開玩笑的問他,「你跟人同居了?」
徐勉平靜的點頭,「嗯,我交女朋友了。」
肖悅琪怔愣了幾秒,卻沒說什麼,徐勉腦袋痛的要命,像是要炸開了一般頭腦昏沉,兩人隨意聊了一會天,他因為精神不濟,因此頻頻走神。
公寓裡只有一張小床,和一張非常狹小的單人沙發,徐勉將床讓給肖悅琪,結果睡到半夜的時候,他頭疼的厲害,起來的時候直接從沙發上滾到了地板上。
他有些輕微高燒,肖悅琪驚慌失措的將他給扶到床上躺下,用開水浸濕毛巾,給他敷上,這麼一折騰,她的衣服都濕透了,她在徐勉的衣櫃裡找了件襯衣換上,因為衣櫃的女式衣服尺碼都非常小,風格特立獨行,她感覺自己hold不住,而且她沒有隨便穿別人衣服的習慣,便找了件徐勉的襯衣換上。
徐勉醒來的時候,便見到了景虞站在門口,他的房間床正對著門口,他一眼便能看到她。
她當時的臉色十分不好,徐勉下意識的便從床上起來,他害怕她誤會什麼,他想要去跟她解釋。
他披著外套便追了出去,可是他沒料到,景虞對他只說了三個字,分手吧。
徐勉當時非常憤怒,「我說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難道在你心底這麼不堪?」
她只淡淡的看著他,等他發泄完後才說道:「跟任何人沒有關係,我只是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麼意思?」他狠狠的盯著她看,妄圖從她眼底看出一絲猶疑的情緒,可是沒有,她只是因為厭倦了,所以不想再陪他玩了。
她對待感情輕率而存著遊戲人間的心態,而他不過是她的一個遊戲對象罷了,現在遊戲結束,她也不耐煩跟他糾纏了。
她滿不在乎的聳聳肩,「字面意思,我已經厭倦跟你在一起了。」
她的一句厭倦,似乎將徐勉打入泥沼之中,他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樣狼狽而卑微。
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如果不是兩個月後景虞又重新找上他,她說,她懷孕了。
那時候的她還未滿二十歲,整個人臉上透著稚嫩與青澀,徐勉不可思議的看著她的肚子,又看了看她的表情。
她臉上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徐勉意識到她說的是真的懷孕了。
那一刻,也分不清自己內心的心情究竟是怎樣的,可是他潛意識的想要她留下這個孩子,他故作平靜的問她,「那你打算怎麼辦?」
她還太小了,這么小的年紀有了孩子,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一件不甚光彩的事情,可是她看著他平靜的說道:「我不想打掉。」
徐勉的心底湧起一股類似歡愉的氣息,可是接下來她的話卻讓他覺得憤懣,她看著他說道:「我懷孕了,不能再繼續出去工作,所以需要你照顧我到孩子出生,不過你不用擔心,雖然你是孩子的父親,但是我不會纏著你,以後我會自己帶著孩子,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他憤怒的看著她,「你說跟我沒關就沒關,那你為什麼要來找我,你知道自己才多大嗎?你想過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有多困難嗎?」
她抿嘴倔強的看著他,「我知道,但是跟你也沒有關係,你只是提供了精子而已,就算是你不想要這個孩子,我也會要的。」
徐勉的腦門一直跳,他按了按太陽穴,他從未發現過她竟然這樣倔強,留學生圈裡,他見過有很多花季少女不小心懷孕的女孩子。
她們自己還都是小孩子,很多女孩子都是決定去打掉,畢竟這樣的事情不是一件精彩的事情。
可是景虞卻好像還沒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一般,她的語氣仿佛是自己需要一個孩子,而他徐勉不過是一個精子提供者,就算是其他男人的,她也一樣會生下來。
這個發現讓他整個人非常生氣且抓狂,她對待他可有可無的態度,更加讓他憤懣不已,可是對此,他沒有絲毫辦法。
愛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呢?就好像突然有了軟肋,又突然有了鎧甲。
即使這樣,他心底潛意識還是高興的,他甚至慶幸,那個人幸好是他,而不是別的其他人。
他以為她是喜歡孩子的,可是他沒想到,最後她會為了那個男人毫不留情的拋棄了他,以及那個孩子。
她對他說:「他再次出現的時候,我發現自己還是忘不了他,你知道當年我自殺的事情,我就是為了他自殺的。」
她每說一句,就將他的心打入深淵裡,他才發現,原來這世上真的有語言能殺死人的。
憤怒有的,難過也有,悲傷有的,挫敗也有,他沖她吼道:「你就這麼愛他嗎?他都逼的你去自殺了,能是好人嗎?」
可是她漫不經心的看著他說:「可是我還是愛他。」
真是諷刺的一件事,徐勉自嘲一笑。
他不相信這個世上竟然還會有這樣的人,對一個人都失望成那樣,卻還能說出愛這樣的話來,難道人生除了愛情就什麼都不管不顧了嗎?
畢竟他們的孩子馬上要出生了啊。
他終於見到了那個男人,那個景虞說她愛的想要去死的男人,那個男人用一種輕蔑而諷刺的笑容看著他說:「你什麼都給不了她,你讓她跟你擠在那么小的公寓裡,你知道她曾經住的房間,試衣間都比你那公寓大幾倍嗎?你有什麼資格得到她。」
那是他人生第一次體會到了錢的重要性,沒錢真的會被人踩到腳底,甚至自己想要去呵護的東西都不能握在手心裡。
從醫院出來後,他抱著孩子,一個人回了公寓,那個女人,拋棄了一切,甚至就連這個孩子也不需要了。
那個時候,他對她心底充滿著恨意的,可是後來才發現,若是真的恨一個人,其實真的恨不了多久的。
原本再次見到她的時候,他想過遠離她,想過報復她,甚至想過狠狠的羞辱她一頓,可是最後,他什麼都沒做。
或許是那段時光已經久遠的仿佛上個世紀,又或者是因為為人父幾年,為人處事總向著溫和的方向發展。
又或者說,他其實一直都在想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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