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聲起,丁若羽一骨碌爬起身,一清醒就去尋同屋的秋夢。一筆閣 www。yibi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秋夢還沒起身,面朝牆壁側身睡著。在她準備上前的時候,另一個大姑娘伸手推搡了她幾下,卻叫了起來。
「秋夢!秋夢!」其餘人也一窩蜂湧上來,想弄個究竟。
秋夢早已死了,七竅流血,中毒身亡。
丁若羽呆立在原地,僵硬地看著他們請來黑衣的黑曜殿死士,將屍體抬了出去。
「別怕,死人而已。」那個前去喚秋夢醒來的大姑娘滿臉瞭然,在她背上拍了拍。
丁若羽勉強朝她笑了笑。
大姑娘名叫幽蘭,今年十八,比無眠還長上一歲,是他們這一屋年紀最大的。
幽蘭十六歲才進天羅地網,出身於江湖門派,來之前就擁有一身高超武技。兵荒馬亂間,滅族的事多了,她無處可去,主動投身西炎死士營。
她亦是第一組成員,只待兩年後天羅殿選拔,一旦入選便會成為黑曜殿的頂級殺手。
據丁若羽所知,早她幾年來天羅地網的無眠,已然提前被選入黑曜殿了。
天羅殿選拔通過後,前三組進黑曜殿,第四組進紅蓮殿。其餘人會被留下來,選擇當教員或直接加入巫教。
當然,巫教弟子,除了從他們死士營進入的,更多的是烈火城的權貴。死士於巫教,不過是最低等的存在。
生死有命。丁若羽收拾好情緒便去了訓練場。午休的時候她見到陳嵐,這丫頭之前出遠門到煜國的興奮勁兒還沒消,拉著她尋了處僻靜角落喋喋不休起來。
「什麼,你有喜歡的人?」一上來就是令丁若羽瞠目結舌的消息。
「你還記得那位巫教的大人麼?」陳嵐神秘兮兮道,「我在回烈火城的時候偷偷瞧見他的臉了……」
「他的樣子我見過。」丁若羽打斷她。
「你怎麼會見到?」陳嵐反倒不信了。
丁若羽無奈道:「你可還記得?青潭小客棧的時候他就是用那張臉誘惑了假靖山。」
單憑離泓的容貌,確實很容易讓不了解他的人為之瘋狂。
「你喜歡他?」她挑了挑眉。
「不不不!」陳嵐趕緊雙手亂揮否認道,「他好看得太過分了,攀不起!攀不起!」
丁若羽心裡暗暗鬆了口氣,慶幸她還沒有跟那個危險的人扯上關係。
陳嵐又湊過來,忸怩道:「雖然那位大人比飛瓊好看多了,可我還是喜歡飛瓊。」
丁若羽一呆。
「飛瓊……」她嘆了口氣,「這樣也好,他性情孤僻,倒是很適合同你在一處。」
陳嵐察言觀色,見她有些失落,不由小心翼翼道:「我聽田貝說,你跟飛瓊似乎很親密?可我上次直接去問了飛瓊,他說……他說根本不喜歡你……」
她聲音越來越小,末了還補上一句:「我可半點沒挖你牆角的意思。」
「我也說不上喜歡他,只是那個時候對他好奇罷了,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丁若羽伸手撫了撫她髮髻,輕聲笑說。
陳嵐眨了眨眼睛。她有一雙月牙似的彎眼睛,笑起來尤為溫柔甜蜜,連帶著周圍的人也能很快擁有好心情。
靖山公主刺殺西炎皇帝燕龍行終於事發,北煜派使臣前來交涉,最終仍是將邊境城池割給了炎國。
丁若羽詢問湊過熱鬧回來的陳嵐,得知那位「公主」被人砍成十七八塊,橫死當場。
「的確是他的一貫風格,沒用了就抹殺掉……」丁若羽冷笑著,陳嵐在一旁看著她憤慨的模樣,心底有些發毛。
「你是說那位大人?」她卻還是靠上前問了,「你可知他在巫教是什麼身份?能做到這種地步,不會是普通角色!」
丁若羽只得笑了笑道:「日後你自會知曉。」
陳嵐最不喜歡她這一點,神神秘秘的,嘴還緊得不得了。凡是她不想說的,即便拿死來威脅,她也不可能透露出一丁點口風來。
沒過幾日,巫皇親自辦了個酒宴。受邀請的除了當朝權貴,還有前去煜國執行任務的十多名少年死士。
死士們自然無法與巫皇同席,只是來到宮內的一座偏殿,上足了酒肉葷腥。
丁若羽和陳嵐也在受邀之列,紅衣的巫教弟子前來給他們引路的時候,倆人仍在沙地里訓練,臉上身上髒兮兮的不成樣子。
席上,她終於見到了郁飛瓊。他看都沒看她一眼,全程神情矜傲、不發一言。丁若羽早知道會是這般場景,此刻心裡卻止不住的酸楚。
她給自己斟了酒,一杯又一杯,狠狠地灌入喉中。
「你夠了!」陳嵐見她這樣,不由地慌了,趕忙搶了酒壺阻止她繼續喝下去。
丁若羽竟還在笑,笑得溫和又平靜:「夠什麼?我開心。」
陳嵐見她又來奪酒壺,忙趁其不備,在她頸上劈了一手刀,將她弄暈。
丁若羽倒下的時候,目光停在了郁飛瓊面上。
他仍強作冷漠,眼底的波瀾卻在洶湧咆哮,似心驚,似沉痛。
她嘴角帶著一絲淺笑。
醒來後,望著周邊熟悉簡陋的場景,丁若羽明白已回了死士營的居所。
幽蘭他們幾個圍在床鋪旁,見她醒了,神色複雜道:「恭喜你了,直接被選進黑曜殿!」
「這是怎麼回事?」丁若羽掀開被子,見自己身上的灰布衣被換成了入選天羅殿後的黑衣,不禁問道。
「不知道,你問她,她在現場。」幽蘭將另一個黑衣的小姑娘往前推了推。
「陳嵐?」丁若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抓著她的手不放。她只記得之前被陳嵐一掌劈暈了,後面似乎又清醒過一次,但具體情形卻全然不知。
陳嵐望著她那副懵懂的樣子,老氣橫秋地嘆了口氣。
「你啊,唉!」她直搖頭,恨鐵不成鋼,「你真兇殘!頂級巫術信手拈來,一把火把離泓大人的袍子給燒了……」
丁若羽頭上冷汗直冒。
她似乎也回想起什麼來。
眾人酒至半酣時,丁若羽再次醒了過來,陳嵐那掌本來也沒用多大的勁力。她神志不清地伏在桌子上,沒多久,巫教弟子便來通報,說巫皇和國師親自過來了。
兩位大人本來也只是走個形式,席上少年醉倒一大半,巫皇便笑吟吟地讓清醒的少年們展示一下各自的本事。
田貝站了起來,與寸心等人表演般施展起十八般武藝。這時不知是誰一個不小心將木箸打到了丁若羽臉上,她一下子跳出來,見了國師就衝上去抱著他不放,掌心「蓬」地燃起一團火光。
大國師避無可避,中個正著。若不是反應夠快迅速扔了外袍,一條命怕得交代在了這簡陋偏殿內。
丁若羽聽得面如土色冷汗涔涔,但還是勉強開口問:「我有沒有說什麼不合規矩的話?」
「沒有。」陳嵐撓了撓頭,「你當時沉默得可怕,嘴還閉得很緊,牙關緊咬,醒酒湯都是我們給硬灌進去的。」
丁若羽鬆了口氣,她生怕自己醉酒後口無遮攔,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復又望向陳嵐,問她是否也進了黑曜殿。
「進得莫名其妙,」陳嵐自己也大惑不解,「巫皇見你做了那等事,竟龍顏大悅,隨手指了我們兩個,還有飛瓊和寸心,說不用再等兩年後選拔,直接進黑曜殿。」
見幽蘭他們幾個聽得津津有味,她忙湊到丁若羽耳邊小聲嘀咕:「你說巫皇是不是跟大國師有仇?」
這種問題丁若羽自然不會回答,當然她也知道陳嵐不是真的要問。她此時方反應過來什麼,不由驚道:「你們昨夜見到大國師了!」
「巧兒,」陳嵐湊近她,促狹地笑道,「瞧你這副緊張的樣子,是不是對那位大人……」
丁若羽趕忙捂住了她的嘴。
「今日巫皇開恩,准我們剛進了黑曜殿的幾人休假,明兒早上再去報到。」陳嵐掙開,又嘰嘰喳喳說起後續事宜來。
進入黑曜殿,從此便成為一名真正的殺手了。
午後,送走陳嵐,她一個人留在屋內繼續練習巫術,卻根本達不到陳嵐所描述的昨夜的那種威力。
早在修習巫術不過半個月的時候,丁若羽便發現自己已至塑神標準。她想起那日離泓在她眉心一划後,腦中便多出一絲清涼的氣息。自己能迅速進境,與這抹氣息必有關聯。
從邊境回來後,丁若羽每日白天照舊跟著教員鍛煉身體,夜間抽空按著背下的口訣冥想修習巫術。已近一個月了,接連數日,再無進境,她知道自己已進入瓶頸。
丁若羽無奈地出去走了圈透透氣,再回房時,被臥榻上斜倚著的身影嚇了一大跳。
那人見她開門而入,很自然地起身,同時拍了拍身畔的空處示意她過來坐下。
這可不是什麼善類,准來興師問罪了。
丁若羽想到自己昨夜乾的那些好事,心裡就是一陣忐忑,忙順了口氣,迅速閂上門,拉好所有窗簾,才躡手躡腳走到他身邊。
手腕被一雙毫無溫度的手握住,身體微微一個旋轉,落在亂糟糟的被褥中。丁若羽正要驚呼,雙唇便被那隻剛鬆開她的手捂住。撞入眼底的是一襲無瑕白衣,以及微敞開的領口下泛著淡淡光澤的細潤肌膚。
「別亂叫。」白衣男子聲音低沉柔和,帶著方睡醒的一絲懶意,手指從她唇間移開,輕輕捧起她的面頰。
丁若羽迷迷糊糊想到了什麼,低垂雙眼不敢看他,臉龐微微泛紅,纖細的身軀甚至有些顫抖。
「念力仍是太弱……」白衣男子搖了搖頭,低低道,「你試著點亮那邊的燭台?」
丁若羽怔住,一對上他清冷的目光又不由垂下頭去,緩緩轉過身,凝定氣息,於指尖迸出一絲微弱的火光,剛好點亮了那盞燭燈。
「力道拿捏得很是精準,為何方才會面紅耳赤、呼吸紊亂?」白衣男子像是自言自語般低喃,盯著垂眸不語的丁若羽,突然捏住她下頜,迫使她望向自己。
「我……」丁若羽滿面羞窘,「我怎知你會在此……」
離泓目光漸漸變冷,竟帶著些微怒意,使得她渾身一顫,「修習巫術最忌胡思亂想,收起你那些不切實際的小心思。」
丁若羽紅著臉點了點頭道:「自打進入塑神期後,卻怎麼也無法再擴大神識……」
「你昨晚倒是能耐。」離泓諷刺道,沒給她任何提示。他從懷中取出一柄泛著磷光的古舊青銅匕首,遞給她道,「日間練習時用。」
丁若羽接過,捧在手心看了看,小聲道:「這匕首也太鈍了……」
離泓起身,瞭然一笑道:「之前那把精鋼匕首,便別再用了。」
他轉身推門而去。丁若羽也趕緊跳下床鋪喊道:「別走,你還沒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練!」
離泓回眸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趁她怔住的間隙,提足大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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