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日後。
林中小歇。
夏輕蕭一行人已經連日趕路兒十天了,每到晚上的時候會選擇客棧入住,白天都在趕路,除非中午天氣最熱時選擇一處林子裡暫時休息,讓馬匹也能夠喝些河水。
估算了一下距離和時間,差不多還有六天左右能夠到邊境。
夏衛興和趙氏兩人靠著大樹已經睡著了,四周有護衛保護,夏輕蕭和羅珩兄妹兩人順著河邊一邊走一邊聊。
「還有人在跟蹤我對嗎?」夏輕蕭撿起一個石子在手中掂了兩下,然後扔在河中,盪起了一片漣漪,收回目光看相羅珩問道。
羅珩也學著夏輕蕭拿起石子打向喝水水面,卻不能像她一樣一顆石子激起三四個浪圈,「是,在我們五十米之外。」
「他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啊?事情不是都說明白了嗎?怎麼還在步步緊追?想盡法子想甩掉他們,可他們還是能追上我們。」羅詩涵雙肩垂著,從來沒有過如此無力的感覺。
這一路自從發現還有人跟蹤夏輕蕭,他們又是改變路線,又是原地不動,又是引蛇出洞,等等方法都用了,這些人就是甩不掉!以前是知道燕王寒百陌是個百戰百勝的常勝將軍,手底下的人十八般武藝樣樣齊全,可沒聽說他身邊的暗衛是如此變態啊!哥帶過來的暗衛都無法相比。
夏輕蕭隨意的坐在了一塊大石上,手心中全是石子,一邊朝著河水中打,一邊游神沉思。朝著河水中打石子是她小時候很喜歡玩的,特別是有什麼煩心事時喜歡在河邊一坐,撿一大堆的石頭朝著河水中拋。
「你是不是已經想好如何應對了?」羅珩見她沉默,沉聲問道。
夏輕蕭點頭,「在邊境我們分道揚鑣吧,你們一路護我到現在,這份心意我記在心裡。」與他們一起走,所有行蹤路線都會被琢磨透,唯有徹底的與他們兵分兩路,才能夠真正的甩開那些人。既然已經離開都城,無論如何她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分道揚鑣?輕蕭,我捨不得你。」羅詩涵正說著眼睛就紅了,她好捨不得和夏輕蕭分開,如果分開了,以後能不能再見面都不知道了。她這段時間在真的是將夏輕蕭當成了最好的朋友,甚至是當作嫂子一樣對待了。只是看得出來夏輕蕭並不想當她嫂子,可身為朋友,她是真的不想讓夏輕蕭走。
「分開是一時的。」夏輕蕭輕輕的拍了一下羅詩涵的臉頰,她最見不得美人哭了。
羅珩深深看了一眼夏輕蕭,點了點頭:「分道揚鑣的確是正確的選擇,他們知道你和我們一起走,就已經知道了你的路線。不過這一路,我們放了很多煙霧彈都被他們識破了,在邊境時你若真正離開,他們會措手不及。」
「是,狼來了太多次,他們越來越會不以為然,有利我離開。屆時還是要麻煩你繼續偽裝。」夏輕蕭點頭,一路上假意跑了好幾次就是為了迷惑那些暗衛,到了邊境後,希望這段時間的努力不會浪費。
「呃?你們在說什麼?」羅詩涵眨了眨眼,她這邊已經因為和夏輕蕭要分開了而傷心不已,那邊夏輕蕭和哥兩個人還說了很多她聽不到話,太欺負人了。
夏輕蕭見到羅詩涵發懵的神情,眼中閃過慧黠的笑光,「紫燕國我們還會再見的。」
「呃?」羅詩涵整個人愣住了,剛才不是說要分道揚鑣了嗎?怎麼轉眼間就說要在紫燕國京都相見了呢?莫非……,猛地跳了起來,差點兒大喊,「你的意思是,我們只是暫時分開?邊境分開來兩路走,你們在大華國再逗留幾日,等那些暗衛都隨著我們已經進入紫燕國了,你們果斷時間等風平浪靜了再去紫燕國?到時候我們還能再見?」
原來如此!
羅珩笑著點頭:「你總算不笨了。」
「哥,我什麼時候笨過?」羅詩涵橫眉怒問。
羅恆笑而不語,又看向夏輕蕭,時間越久他越發現夏輕蕭身上有著她不行讓任何人靠近的秘密,這個秘密或許是她的內心深處,也或許是他人無法理解的秘密。
……
小茶棚。
永生翹著二郎腿,端著大茶碗喝著涼茶。
這二十天一直在追著夏輕蕭跑,整個人跑的瘦了整整一圈了。
大概寒百陌來了,應該都認不出他來了,這苦差事應該落在霍帥身上啊,怎麼偏偏落在他頭上了?不止一次深深的懷疑自己,好好的永家少主不當,好好的前呼後擁的奢侈生活不過,竟然出來風裡來雨里去,又被太陽暴曬,嬌嫩的肌膚一層皮一層皮的脫落。
太可憐了!
「唉。」
「是涼茶不好喝嗎?」夏茶棚的老闆走過去聽到了永生的嘆息聲,頓時詢問道。其實他雖然是官道上開的小茶棚,可這是祖傳的手藝啊,若是他做的涼茶都不好,其他人做的涼茶更是難以下咽了。
永生搖頭,「涼茶不錯。」一個茶棚小老闆怎麼知道他心中的苦呢,這種苦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啊!
茶棚老闆這才放心,轉身又去忙別的了。
永生望著前方好像沒有盡頭的官道,再抬頭看著烈日,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能夠到頭啊!這十多天,夏輕蕭也太不安分了,時不時的就要跑,前幾次發現了一些端倪,完全是她的詭計啊,其實她壓根就沒有和羅珩他們分開。
到底寒百陌有哪點可怕了?為什麼夏輕蕭說什麼都要躲?
也許自由對夏輕蕭而言,真的很重要?
「公子,他們現在又啟程趕路了。」一名侍衛騎著馬跑來,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向永生稟報道。
永生抬眸,語氣特別無力,「又走了?」那行人難道是鐵打的嗎?這才停下來休息了多達一會兒就又要啟程趕路?
真要人命啊!
「走吧,追上去。」
追吧,沒等到寒百陌的回信,就必須繼續追。
……
晃晃蕩盪的馬車上。
羅詩涵好奇的逼問羅珩,「哥,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有沒有想過要娶夏輕蕭?你到現在都沒表現出來什麼,是不是因為夏輕蕭的出身問題?你不是也說過,只要你想娶的人,父皇和母后絕對不會幹涉的,我們家從來不在乎出身的。」
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說什麼她都要最後試一試,哥怎麼就一直不行動呢?唯一有行動的那一天就是面對永生的時候。結果緊接著又沒什麼動靜了,明擺著夏輕蕭快被人搶走了,還沒見她哥有什麼舉動。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呸呸呸,她才不是太監,她是關心兄長幸福生活的好妹妹!天下之大,她這麼好的妹妹哪裡去找。
哪裡都找不到好嗎?!
「詩涵。」羅珩頗有些無奈的笑了。
「怎麼了?」
「我有行動,只是輕蕭都迴避了。」羅珩很無奈的回道。自從那日在客棧門前說了那些話後,他一直想要找機會與夏輕蕭好好聊聊,但是夏輕蕭太精明,能迴避的絕對會迴避。
其實,夏輕蕭的態度很明顯了。
「無論是你,還是我,她都只是當成朋友。」羅珩再一次無奈的說道。
羅詩涵咬了咬唇,「夏輕蕭有可能真挺喜歡燕王的,否則不可能總是將哥拒之門外啊。哥的魅力應該沒有幾個女人能夠抵擋的了,然而夏輕蕭視若無睹,最好的解釋就是她心裡有人。」
「可若是心裡有燕王,為什麼她還要離開都城,甚至是要離開大華國呢?難道說她和燕王之間有什麼誤會?」羅詩涵一個人自言自語,反正也無聊,就隨意的猜測猜測吧。
羅珩黑眸一閃,應該不是誤會那麼簡單。
他探頭看向身後的馬車,夏輕蕭正好也探頭出來。
他勾唇笑了,她也隨之一笑。
收回頭,羅珩看向羅詩涵,意味深長的言道:「或許對於夏輕蕭更重要的是可以瀟灑的遊走世間,而非被困在深宅大院中與其他女子爭風吃醋,最後失去了原來真正的自己。」
「大華國的男子大多三妻四妾,這一點我真的很不喜歡。還是咱們紫燕國好,無論是父皇還是大多數的男子,基本都是只有正妻,納妾之人極少。哥,回去後幫我勸勸爹,我暫時還不想嫁人,也不想嫁到大華國。」羅詩涵神情落寞的說道。她不想離開熟悉的紫燕國,遠嫁到大華國後,整日的被困在深宮之中,沒有一點自由。
可兩國之間需要聯姻才能維繫和平,即便是父皇和母后再不願意,也只能讓她和親。該死的大華國皇帝,為什麼要求娶她?娶別人不行嗎?點名道姓的要娶她,問過她同意了嗎?
「我聽說大華國的皇帝雖然剛剛登基,可後宮已經有很多妃嬪了,我嫁過去雖然是皇后,可真的不想與那些妃嬪爭寵。唉……其實我知道,父皇也沒辦法。哥,我只是發發牢騷而已,這樁婚事我躲不過去的,我很清楚。」羅詩涵唉聲嘆氣,眉宇間染了一次愁色。
羅珩伸手撫摸著她的頭,「身在皇家,我們已經比起許多人要幸福很多,我們該肩負的沒辦法推脫。詩涵,記住哥的話,無論什麼時候守住心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守住心,你才能看清別人,掌控自己的命運。男人心,你捉摸不透的。所以,哥希望你無論何時何地,無論是在紫燕國還是大華國,都要守住心。」
羅詩涵似懂非懂,不過哥說什麼都是對的,她用力地點頭,「哼!我以後是皇后,誰還能欺負我?和親就和親怕什麼!」
聞言,羅珩眼眸幽深,輕笑而不語。
還有一個時辰就到大華國的邊境了。
夏輕蕭對夏衛興夫婦說道:「爹、娘,我們在前面進城入口處就與詩涵他們分道揚鑣,暫時先不去紫燕國。」這個決定她一直沒有對他們說,就是怕他們會亂想。
不去紫燕國了?不是已經到了邊境了嗎?
二人面面相覷,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早一日去晚一日去沒什麼區別,都是一樣的。
「好。」
夏輕蕭再一次探頭看向外面,距離邊境的鎮子越來越近了,就連一起趕路的人都多了。
進城的人很多,遠遠就能瞧見城門前排滿了人,一個個嚴查過後才能進城,邊境本身就是兩個國家的人比較多,所以對進城出城的人都進行嚴查。
隊伍很長。
久久都過不去一隊人。
蕭千寒不知為何,越來越有些心慌。
明明已經快到邊境了,怎麼還會心慌呢?自從遇見永生,她整日活的提心弔膽,該死的永生!該死的燕王!若不是他們,她現在何苦左躲右躲的?一天天的哼著小歌到處玩樂多逍遙!
咬了咬牙,從馬車上跳了下來,走到前面羅珩的馬車。
羅珩和羅詩涵緊接著也跳下了馬車。
羅詩涵探頭看向前面的人,根本就一動不動,照這個速度來看,天黑之前能進城就不錯了。
「今天進城的人很多啊。」羅詩涵收回打探的目光,對夏輕蕭說道。
夏輕蕭點了點頭,看這情形的確要在天黑之前才能進城了。
不少人都從馬車下來了,呆在馬車上實在是悶熱,不如下來還能透氣。
心慌再一次襲來,她看了看前方的情形,忽然做了一個決定,「羅珩,詩涵,我們現在就分道揚鑣吧。」
「什麼?這麼突然?」羅詩涵驚愕,一個時辰前休息的時候不還說要在明天的時候分開嗎?怎麼突然現在就要分開了?不去邊境了嗎?
羅珩意外,疑惑的看著夏輕蕭,輕聲問:「為什麼?」
夏輕蕭眸光微動,咧嘴笑道:「剛才路過一個村莊,我覺得景色特別美,想要回去重新看一看。」
兩人都從夏輕蕭的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莫非夏輕蕭是怕永生追過來?
「好。」羅珩點頭。
羅詩涵只是依依不捨的看著夏輕蕭,「輕蕭,你答應過我的,我們還會再見的。」
「我答應你,一定會再見的。」夏輕蕭淺笑嫣然的點頭。語氣絕對慎重,也絕非是空言。待徹底的甩開了永生,她會去紫燕國與他們重聚。
只不過現在她必須走。
多停留片刻,她的心就越發的難以安定。
呵!
最近越來越疑神疑鬼了!
羅珩迅速的派人偽裝成車夫,又為夏輕蕭更換了新一輛的馬車。
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
返程時,就算是永生有火眼金睛也難以看出來,無論是馬車還是車夫,都是新面孔,馬車嶄新,就像是剛從城內出來的,絕非是連日趕路的布滿灰塵。
夏衛興夫婦剛剛上了馬車,夏輕蕭抱了一下羅詩涵,又向羅珩點了一下頭,正準備要上馬車時。
漫天的塵土布滿了整個官道。
所有人都忍不住的捂住了鼻子。
究竟是誰,馬上就已經到城門口了,怎麼還沒有降速度?不知道已經連著好幾天沒有下雨了嗎?幾匹馬一跑,地上的塵土都揚了起來,一不注意就吃了一口的沙子。
夏輕蕭扇了扇面前塵土,忍不住咳嗽了幾聲,視線隨著那突然騎馬狂奔過來的一行人停下。
旁邊有不少人已經開罵了。
「這都是什麼人?臨到城門口還騎的在如此快!」
「也不怕撞到人!」
「太肆無忌憚了,也不怕被堵在城門口不讓他們進去,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他們正好停在了夏輕蕭等人的面前。
夏輕蕭眉毛抬起,心中也忍不住罵了幾句,害她差點被塵土嗆的睜不開眼睛,在塵土消散後,看清了那群人。
在看清了那幾人後,她整個人都僵了。
永生!
怎麼還是他?
永生騎在馬背上,滿臉堆著笑低頭看著夏輕蕭,幾日來一直騎馬趕路,他已經黑如炭色了,一張嘴,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真巧啊!」
巧你妹!
夏輕蕭狠狠的瞪了一眼永生,罵了一句:「陰魂不散。」
他出現的未免太是時機!
現在真沒辦法離開了,只能硬著頭皮進城了。
「可不是我陰魂不散。」永生擦了擦額角的汗,他可真是做了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夏輕蕭應該恨透他了!可陰魂不散這事兒真跟他扯不上關係,她要是想怪,就怪前面那個人吧!
夏輕蕭順著永生的目光回頭看去,頓時,整個人如醉冰窟。
這才是陰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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