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丑小魚和牙牙雖然每天遭受暴力和欺辱,但真正的過程也只持續幾秒鐘或是幾分鐘,更多的時候是等待,等待不知何時何地但又隨時隨地都會發生的暴力和欺辱。老實說,缸里並不只有她們倆挨打,就算是處在金字塔尖兒的那三條霸王魚和他們的相好的,也會發生爭執,也會發生內訌,也會大打出手。糟糕的是那被打的,落荒而逃的,受了委屈的,和拜了下風的,都會跑來拿丑小魚和牙牙出氣,無論是哪一層級出現的問題和矛盾最終都會落在她們身上。挨打挨罵是她倆的家常便飯,跑,已經成了丑小魚和牙牙的生活常態,成了不加思考的本能。無論有什麼風吹草動,她們的第一反應就是跑,三個急轉彎後再去看發生了什麼,是誰在追她們。開始的時候,這樣的等待讓她們焦灼不安,坐立不寧,可時間長了就有些麻木,等待變得乏味和無聊。每當這個時候,她倆就會縮在角落裡貼著玻璃看外面的西洋景,店裡的顧客站在魚缸前指指點點對缸里的魚評頭論足,可他們哪裡知道,魚缸里的丑小魚和牙牙也把他們當成了動物園裡的動物,看得有滋有味。
魚店的店面不大,面兒上的東西擺放得也還算整齊,收銀台和丑小魚她們在同一側牆的兩頭,所以如果胖子坐在收銀台後面,她們一般是看不到他的。周一到周五,上午一般比較冷清,下午顧客多一些,可周末的時候,店裡人來人往,顧客川流不息,男女老幼,高矮胖瘦,操著各種方言,穿得五顏六色。有的顧客很乾脆,來到店裡大概看了看,告訴老闆要那種,然後交錢拿魚走人;有的正相反,上下左右前前後後看個夠,磨磨蹭蹭,膩膩歪歪,問東問西,一會兒要這個,一會兒要那個,總也拿不定主意;更有的來店裡唧唧歪歪地晃悠半個小時,上下左右問了個遍,最後一條魚沒買。每到這個時候,顧客前腳出門,胖子就會在後面咕咕噥噥地罵起來。
有時候胖子的胖老婆會帶著他們的胖兒子一起來店裡看胖子,孩子四五歲的年紀,胖乎乎的很可愛,對什麼都好奇,每次都要把每個魚缸巡視一遍。這種時候他們一般會一起吃午飯,一家人圍坐在小板凳上一人端著一盒飯,中間隨便拿個什麼東西當小桌,上面左一袋右一袋的堆得滿滿的,一家人一起倒也其樂融融。有的時候胖子的老婆會自己來看胖子,兩個人在收銀台那邊嘰嘰咕咕地能說上好半天。有一次,不知是一時興起還是心血來潮,胖子把老婆推到她們這個旮旯里來,兩個人又摟又抱嘴唇絞在一起,由於動作太大兩個人幾乎摔倒。丑小魚和牙牙看著四條胖腿急促地倒動著想找回平衡,忍不住笑了起來。這一笑,讓缸里所有的魚對她倆側目而視,大家群起而攻之,她倆像是過街老鼠跑遍了缸里幾乎每一個角落,身上挨了好幾下打才被放過。
這一天,丑小魚和牙牙像以往一樣縮在缸底的角落裡無聊地看著外面。已經連著二三天了,店裡的顧客總是稀稀拉拉的,今天上午到現在只進來了一個老頭,稍轉了轉就走了。
「不知今天會不會多來些人?」牙牙用嘴輕輕咄著魚缸的玻璃小聲說。收銀台那邊傳來胖子的鼾聲,一聲高一聲低的,缸里的魚都懶洋洋的連追打她倆的興趣都沒有。
這時候,店門口突然一亮,一團粉色飄進了店裡。那團粉色是一件毛茸茸的短大衣,短大衣里包裹著的是一個苗條的身軀,黑色的捲髮瀑布一樣地從粉團的上方落下來;大衣的下面,兩條穿著紫色長襪的長腿輕盈地立在高跟鞋上。高跟鞋的噠噠聲驚醒了胖子,他幕地從瞌睡中醒來,一邊迷糊著雙眼掃視著店裡,一邊用肥厚的手掌擦去從嘴角淌下來的口水。
粉衣女子在幾個魚缸前端詳了端詳,對胖子說「老闆,這魚怎麼賣啊?」
「十塊錢三對兒。」胖子已經走到了粉衣女子旁邊。一股甜甜的香味在店裡瀰漫開來。
「好養嗎?」粉衣女子問道。這一問讓胖子知道了她的斤兩,她是個生手,對魚了解不多。
「好養,這魚怎麼養都活。」胖子輕快地說,顯然沒有了壓力。「十塊錢三公三母。」胖子補充道,他怕粉衣女子連公母都分不清。
果然不出所料,粉衣女子聽了胖子的話有些詫異,她用手指著缸里的魚問「這裡不是有公有母嗎?」
「這些都是公的,母的在那邊。」他用手指了指身後,語調里有一絲好意的不屑。粉衣女子向後看了一眼,只看見一排一排的魚缸。
「公的母的差得多嗎?」她問胖子。
「反正不一樣。」
「那我只買公的行嗎?」她手按著魚缸,微笑著問胖子。
「這魚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賣,這是規矩。」胖子滿臉笑容地說,沒有一絲惱意。「這兒所有的店都一樣,不信你去問問。」他又補充道。女子又盯著魚缸看了幾秒鐘,好像心裡在盤算。
「那你給我拿二十塊錢的吧,這樣的要三對兒,」她用手指著一個缸,然後又指向另一個缸,「那樣的要三對兒。」
胖子答應著回身去收銀台取撈網和塑膠袋。丑小魚和牙牙沒去管胖子,她們繼續盯著粉衣女子,她的美麗令她倆著迷。粉衣女子轉過身來,她的臉比她的身材還要美麗,象牙色的皮膚光滑細膩,兩隻大大的眼睛明亮清澈,一雙朱唇纖巧而又優雅,臉上似有若無的微笑讓人覺得既高貴又親切。丑小魚和牙牙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嘴巴微微地張開,全然忘記了胖子正拿著撈網和塑膠袋向他們走來。胖子來到魚缸前,彎下腰,兩條粗腿立在缸的兩頭。丑小魚和牙牙沒有看見胖子的兩條腿,但是胖子沉重的腳步讓丑小魚意識到了危險,本能地向缸後面的隱蔽處退去。剛退了兩步,看見牙牙還在原地盯著粉衣女子根本沒意識到正在降臨的災難。
「牙牙。」丑小魚大喊了一聲,話音未落,胖子的撈網已經破水而入,粗魯地掃了過來。牙牙聞聲一驚,想要逃跑,可卻慌不擇路一頭撞到了撈網裡。牙牙想要掙脫,但撈網已經被胖子提了起來。丑小魚看到牙牙在撈網裡掙蹦的身體隨著撈網被提出了水面,水滴不斷地從撈網上滴落下來模糊了她的視線,然後牙牙和撈網就不見了。
「牙牙!」丑小魚大聲叫道,沒有回答。
「牙牙!」丑小魚焦急地大喊,聲音好像被劈成了幾條,但還是沒有回答。
突然胖子的撈網又插進水裡來來回回地掃動,丑小魚顧不得牙牙,和其它魚一道在缸里四處逃竄。胖子撈了幾條魚以後扭過身子又在隔壁的缸里撈了一氣,魚缸里的魚還在四處亂竄,混亂中丑小魚衝到玻璃前奮力地向外張望,想找到牙牙。
「牙牙,牙牙!」她大叫道,可沒有回音。
這時候胖子直起腰來,他手裡的塑膠袋在丑小魚眼前一晃,丑小魚好像瞥到了牙牙的影子。
「牙牙,牙牙!」丑小魚聲嘶力竭地大喊,但聽不到牙牙的回應。胖子走到對面,從裝滿漂亮魚的缸里又撈出了幾條魚,然後撐起袋子讓粉衣女子看了看。雖然隔得很遠,但丑小魚好像看到一條魚正在拼命地用身體撞擊著塑膠袋。
「牙牙,牙牙!」丑小魚大聲叫道。
粉衣女子看了看袋子裡的魚,沖胖子點了點頭。胖子拿著塑膠袋走回角落,打開立在牆角的的氣瓶的閥門,開始往塑膠袋裡充氣。這下丑小魚看清了牙牙,裝她的塑膠袋離丑小魚不到一米遠。牙牙也看到了丑小魚,她的嘴張得大大的,兩隻睜得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絕望,狠命地幾乎是歇斯底里地用身體撞擊著塑膠袋。
「牙牙,牙牙!」丑小魚大叫。她看到牙牙的嘴一張一張的,可是聽不到聲音。隔著塑膠袋,牙牙雙目圓睜地瞪著她,眼睛裡滿是恐慌,幾乎瘋狂地撞擊袋子。
胖子充完了氣,用皮筋把袋子緊緊封住。丑小魚突然意識到這是她和牙牙的訣別,她貼著玻璃來來回回地亂竄,使勁地擺動著尾巴,聲嘶力竭地大喊「牙牙,牙牙!」
胖子開始向對面的粉衣女子走去,手裡的袋子一晃一晃的,牙牙在裡面依舊拼命地衝撞。丑小魚無助地看著這個自己最親密的朋友漸漸遠去,好像有把刀在心上不停地割來割去。胖子走到粉衣女子的身邊把裝魚的袋子交給她,粉衣女子把鈔票遞到胖子手裡,然後提著袋子走出了店門。
店裡突然靜了下來,好像一切都靜止了。丑小魚抽泣著,痛苦麻木了她的神經和大腦,她忘記了世界,也忘記了自己的存在;她眼裡滿是牙牙絕望的雙眼和歇斯底里的掙扎,其它的一切都好像不存在了。
但是一陣刺痛又把她拉回了現實,有什麼東西刺進了她的下體,疼痛讓她跳了起來。她扭過頭,看到一條半隻尾巴的霸王正魚緊緊地貼著她,面目猙獰地咧著嘴。
12
牙牙走了,丑小魚唯一的朋友不在了,儘管有時她會和泥巴塊聊兩句,但大多數時候都是形單影隻。霸王魚們和其它的公魚依然追逐著她,她也仍然東逃西逃的,但有點半心半意,並不像以前那樣死命地逃。那種事兒自從有了第一次,以後的好像也就無所謂了。就那麼點事兒,她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公魚都這麼樂此不疲。有的時候,她只是裝模作樣地逃,其實只是想早點完事兒,那樣他們至少會有一會兒不來煩她,給她片刻的清淨。
她時常會想起牙牙,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那個買她的粉衣女子看起來家境不錯,人也好像和善,但願牙牙去了好人家,現在過得不錯。但她馬上想起了泥巴塊沒說的那半句話,心裡就一緊,趕忙打住,不敢再往下想。
只二三個星期的功夫,丑小魚的身體就迅速地膨脹,體積比以前大了幾乎一倍。身寬體胖,肚子鼓鼓脹脹的像大半個皮球吊在她的脊梁骨上,背上的鼓包也長大了許多,山丘一樣,令她看起來愈發的醜陋不堪。丑小魚也意識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泥巴塊說她是懷孕了,她不知道什麼是懷孕,只知道身體越來越笨拙,行動越來越不便,而且吃得出奇的多,肚子老是餓,總也吃不夠。她搶食的時候仍然會挨打,但飢餓讓她鋌而走險,即便挨打也禁不住去爭去搶。但令她驚奇的是,不知是不是因為身材高大了許多的緣故,那些落在身上的拳腳和叨咬不像以前那樣難以忍受了。有幾次,她被叨咬得很痛,本能地反身過去,其實只想自欺欺人地做做樣子,沒想到真讓對方住了手。
可漸漸地,她的肚子開始疼痛,一陣兒一陣兒的,開始只是偶爾疼一下,後來次數越來越多。肚子也越來越大,肚皮緊繃繃的,每一次大便都像是一場折磨。這天清晨,一大早就開始肚子疼,而且間隔越來越短,疼得也越來越厲害,下面憋得難受,可甭管怎麼使勁兒也便不出東西來。疼痛越來越難以忍受,疼痛來襲的時候她幾乎豎起了身子,渾身打哆嗦。她感覺什麼東西堵在那,脹痛的難受,她使勁往下擠,突然嘭的一聲,什麼東西從她的身體裡崩了出來,她感到輕鬆了些許。她有些好奇,回頭看了看,可什麼也沒看著。等了幾分鐘,疼痛又一次來襲,只不過沒有剛才疼得厲害,可是下身依然脹痛的難受。她一使勁,嘭的一聲又有什麼東西從她身體裡崩出來,這次她趕緊回頭,只見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正在往下沉。她追了過去,那團東西觸碰到缸底,稍微顛了一下,就穩穩地躺在了那。她游近了一些,借著微弱的亮光,她看見一團黑灰色的東西蜷在一層膜嚢里,緩慢地蠕動著。在它的旁邊,躺著一團一模一樣的東西,那會是剛才第一個從她身體裡跑出來的東西嗎?這是什麼?丑小魚有些害怕,可就在這個時候,疼痛再次襲來,她本能地使勁兒,一團同樣的東西從她的身體裡滑出來。丑小魚有些發懵,她不知所措,令人恐懼的不可思議的事情正發生在她的身上,可她卻無力阻止。她游開幾步,可什麼東西又把她扯回去,她游近那幾團東西,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該幹什麼,不知道該怎麼辦。又一團東西從她肚子裡掉了出來,她立馬回過身試圖用嘴接住它,可就在快要觸碰到它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眼巴巴地看著它沉到了缸底。她像一個受了驚嚇的孩子,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道銀光從她的身邊划過,一條霸王魚一個俯衝直插缸底,一口就把一團東西吞到了嘴裡,緊接著另外兩條霸王魚循著相同的軌跡也沖向缸底,後面跟著一條和他們相好的母魚。眨眼間,那四團東西都被他們吃進了嘴裡。這一切發生的極快極突然,丑小魚愣愣地呆在原地沒有反應過來,但又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尾巴飛速地擺動著,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像要從懵懂中清醒過來。又一團東西從她身體裡被擠了出來,這一次囊膜已經破了,一條小魚掙蹦了幾下從囊袋裡鑽出來。丑小魚驚訝地湊近端詳,她左看右看,眼睛裡滿是錯愕與驚奇,那小傢伙就像小時候的自己。猛然間她如夢初醒,意識到了正在發生著什麼,那是她的孩子,她做媽媽了!丑小魚欣喜若狂,她大聲叫道「孩–」話音未落,只見一條身軀龐大的母魚箭一般的從她身邊掃過,那條小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吸進了嘴裡。丑小魚大張著嘴巴呆呆地僵在那,像個被嚇蒙了的孩子。從得知為人母的喜悅到喪子的痛苦,這千萬丈的落差居然在零點幾秒的時間內完成,她的大腦來不及分析,她的神經趕不及傳導。足足有幾秒鐘,她才明白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也明白了在這之前發生的一切。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們!她的剛剛生下來就被吞食了的可憐的孩子們!她衝到剛才她的孩子們呆過的地方拼命地用嘴咄著缸底,好像她的孩子們被埋在了那裡,她要把他們挖出來一樣。恰在這個時候,她的又一個孩子降生了,她趕忙轉過身去看,一個棕灰色的囊袋安詳地躺在魚缸的底盤上,半透明的囊膜里一條小魚緩緩的蠕動著,對四伏的危險渾然不知,透過半透明的囊膜,他是那麼的精緻和漂亮。丑小魚的眼淚唰地就下來了,剛才那一連串的事情閃電般地一個接一個,讓她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現在她明白了剛才發生的一切,感情如決堤的洪水,洶湧澎湃。淚眼模糊中她看到一個黑影向她衝來,她眨了一下眼睛,原來是那條背鰭被咬掉了的霸王魚,本能地她想逃跑,而且已經半轉了身體,但是母性告訴她應該留下來保護她的孩子。她左右搖擺,身體神經質地抽dong,在保全自己和保護孩子的抉擇之間痛苦地掙扎。當霸王魚就要碰到她的一剎那,恐懼占了上風,她往一旁躲閃,但馬上對孩子的牽掛又讓她轉身沖向孩子,可是為時已晚,她的孩子已經沒了蹤影。丑小魚無法自持,她大哭起來,痛苦,憤怒和沮喪在心裡匯成一股怒流,讓她幾乎發瘋。
她哭了一會兒,突然察覺到她又生了。她回頭看了一眼寶寶,寶寶安靜地躺在魚缸的底盤上。她游到寶寶的上方,用眼睛掃視著四周,突然她看到一條和霸王魚相好的母魚向她衝過來,她習慣性的感到恐懼,想逃跑,但母性戰勝了恐懼,她知道她要跑了她的孩子就沒救了。母魚離她越來越近,她有些發抖,呼吸急促,身體僵硬,尾巴神經質地擺動。母魚靠近了,幾乎碰到她了。丑小魚下意識地後退了一小步,但馬上穩住了陣腳不再後退。那條母魚已經習慣了丑小魚的退縮和逃遁,沒料到丑小魚敢和她對峙,她怔了一下,但馬上反應過來,丑小魚的僭越令她怒火中燒,她擺動尾巴狠命地朝丑小魚撞去。丑小魚幾乎被撞了一個趔趄,嘴上麻麻的疼,還沒容她反應,腮上又挨了一下,她疼得尖叫起來,噔的一下竄了老高,像以往那樣機械地來了個三級跳,然後習慣性地用眼睛瞟了瞟後面看追兵是否還咬著她不放。但猛然地,她想起了孩子,急急地沖了回去,但只見缸底空空如也,哪裡還有孩子的蹤影。
這是怎麼了,怎麼會這樣?丑小魚傻傻地淌著眼淚,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充斥她內心的不是悲傷,而是驚慌失措和完全無助的絕望。她想理出個頭緒,找出個對策,但腦子裡一團亂麻。她從這個角落游到那個角落,又從那個角落游回這個角落,可舉目四望,哪一個角落都赤裸裸的毫無遮攔,哪個角落都不安全。缸里空空如也,除了魚糞和殘食什麼也沒有。無論在哪,只要是在這個破缸里產下的孩子,就是無處可逃的瓮中之鱉,籠中之鳥!
她急的汗和淚一起往下淌,她還要生的,她能感覺到,可怎麼辦呀?怎麼辦呀!哪裡能找到些許的庇護,讓她產下她的孩子,不被吃掉?她焦灼地四處游竄,好像屁股著了火一般,然後她覺得有東西從下體掉了出來,又一個寶寶降生了。她正在靠近水面的地方遊動,回頭看見寶寶在自由落體式的下沉,她趕忙追過去。寶寶一晃一晃地往下降,她追著寶寶,但寶寶的身後突然有一團粉紅色的東西張開來,她定睛一看,原來一隻張大的嘴,從寶寶的下面往上升。她想大叫『寶寶小心』,可還沒出聲,寶寶就被吸進了那張大嘴裡。她瘋狂地沖向那條吃了孩子的魚,但那條魚和她一樣來了個三級跳,把她甩在了後面。丑小魚不再追逐,追又有什麼用呢,能把孩子追回來嗎?她大聲哭了起來,哭聲里有哀傷,有憤怒,有痛苦,但更多的是絕望和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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