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霜無奈的收回手,不解地看著她,「郡主,你怎麼了?」
不是她多疑,而是她曾經經歷太多,無法毫無條件的去相信任何人。
也許銀霜於郡主而言,是同軒轅璟可另她依賴之人。但她顧傾顏不同,她八歲便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扔進幽山,那是月樓專為訓練殺手之地。二百三十四個不滿十歲的孩子,她的父親大人,只給他們二十天的時間,包括她,只有從同伴的刀下與野獸的口中逃出,留到最後的七個孩子,才有資格繼續活著。
幽山,那簡直是地獄,是供奉著死神的宮殿。
便就是這般,有時候連自己最親之人,都能如此狠心待她,世間她又真正信得過誰?
「我沒事,」良久,傾顏拉回思緒,朝銀霜漠漠地開口,「藥,你用吧,處理完傷口,就與珏容先行下去休息,有什麼事明日在說,我累了。」其實她的傷,已經沒什麼大礙,只是受傷時沒有被及時搶救,導致了有些失血過多,現下人比較虛弱,傷口癒合得較慢罷了。
銀霜一怔,才猛然反應過來似的,又匆忙將藍色瓶子裡的藥水往帕子倒了些,不知是她在想些什麼,還是力道沒有控制好,又沾了藥水的帕子,剛剛重新碰上傾顏傷口,傾顏便輕呼一聲,抬起眼來幽幽看著她。
「對不起,郡主,銀霜不小心弄疼你了。」對上傾顏幽怨的眼神,銀霜趕緊放輕手中動作,說道:「郡主累了,那等銀霜幫你上好藥,就下去。」
「嗯。」沉默一瞬,忽問道:「你與珏容,是怎麼找到我的?」沒記錯的話,她似乎至午時醒來見過花靈,就在也沒有見過她了。
還真是巧啊,花靈剛不見,軒轅璟的人就找來了。
銀霜幫傾顏擦完藥水,又往傷口撒了些創傷藥,才緩緩道:「郡主失蹤的這些日子,陛下很擔心你。我與珏容還有慕公子,幾乎是翻遍了整個安月城,尋找了您兩三日,卻還是沒有您的蹤跡。無奈之下,陛下只好出動幽冥宮。三日前,幽冥宮不知從哪裡得來消息,說郡主您在望崖鎮。」
傾顏馬上抓住了重點,反問道:「不知哪裡得來的消息?難道幽冥宮負責情報之人沒有與軒……」軒轅璟三個字正要脫口而出,她馬上改口,「沒有與璟哥哥說,是如何得知的我的消息?」
銀霜在屋裡找了新紗布,幫傾顏重新包紮好傷口,方說道:「得知郡主在望崖鎮的消息後,我與珏容因急著尋找郡主,並未細問此事。」她眸光微閃,似乎欲言又止,卻只緘默的幫傾顏穿好衣裳,然後整理隨身攜帶的藥瓶子。
傾顏起身,沒有在說什麼。
「郡主,您若沒有其他的事,銀霜先下去了。」銀霜整理好了藥物,朝她微微行禮,便心不在焉的退了下去。
她門剛剛掩上,珏容就攔在跟前,「郡主可好?」
銀霜如實道:「傷口被刺得有些深,不過已無大礙,我又重新幫她換了些藥,不用幾日,傷口便能全癒合了。」微鄒了鄒眉頭,又問:「珏容,你覺得,到底是誰會對郡主下這般狠手?那傷口看來,他分明是要郡主非死不可。」
珏容思忖了片刻,才幽幽嘆口氣,「霜兒,我不知道。」
一個在朝無權無勢,毫無半點影響力的將門孤女,值得誰這麼費盡心思的謀害她?
傾顏也想不到。
月上樹梢,夜越發得深了。
一汪清月幽幽的掛在山頂夜空,男子淡藍色的衣袍,在夜風中蕭瑟的搖曳。他跟前恭恭敬敬的跪了兩名黑衣人,只聽一人請求道:「殿下,請在給屬下一次機會,這一次,屬下定能在郡主回府之前,萬無一失的殺了她。」
「你們真當郡主之所以沒死,是她福大命大為人所救?」男子蔫蔫的垂下細長的鳳眼,臨空掃了眼那兩名黑衣人,便將目光移向深沉灰暗的夜空。
悶熱的六月,似乎連風都帶著暖氣向四方而去。
黑衣人恍然,「殿下,你是說,有人救了郡主?」
男子看似平靜的目光,似不經意的倒映出遠方的萬家燈火。他緩緩轉過頭,冷笑道:「若不是有人及時出手相救,以郡主的體質,即便你的刀沒有刺到底,令她當場斃命,不用兩三時辰,她也會失血過多而死。」
「那怎麼還會……」
黑衣人略顯不甘地接著道:「當時我下了那麼重的手,即是有多彪悍之人,怕也是難忍其中錐心之痛,郡主當場就沒了氣息,我與墨淺都同確認過,那時郡主分明已死,我們才將……」
男子的臉色,在此時微變了變。
一直沉默的墨淺,小心看著他的臉色,忽拽住了說話的黑衣人的手臂,制止了黑衣人接下去的話,毫不猶豫地搶過話頭,直說道:「殿下,請恕屬下直言。謀殺郡主之事,已然等同於拉出去的弓,根本就收不回來了。您應該比誰都清楚,就算我們不再對郡主動手,軒轅璟也不可能就此作罷此事,倒不如……」
「夠了。」
男子垂下的手掌,拳頭緊緊一握,到底是沒有控制住自己,冷喝一聲,打斷了墨淺還未出口的提議,用一貫清冷卻不容置疑地語氣道:「我不管他軒轅璟想要怎麼樣,但從現在開始,你們誰都不許再打伊傾顏的主意。」
「殿下。」
鏘一聲,墨淺腰間的劍,已然被男子抽出,架在了他脖子上。
墨淺的神色,充滿了失望。
男子高高舉著利劍,居高臨下的看著他,那如鷹般透著陰騭的目光,幾乎凌厲得令人不敢輕易輕視。
黑衣人不禁呆住,任那把利劍閃著冷光,架在墨淺的脖子上。
鋪蓋著銀色的底面,拉長了男子修長的身姿,連周圍的氣息都變得凝重了。不知是過去多久,他才徒然鬆手,『鏗鏘』一聲,利劍掉落地面,聲音清脆的在山中迴蕩。不容他人在多言,他已先轉身,緩緩消失在了夜色中。
院子裡的荷葉,已經落滿了亮晶晶的露水,夜過去大半了。
銀霜離開後,傾顏便已經躺上床打算歇息,只等她輾轉反側了大半夜,好不易迷迷糊糊的睡了去,半夢半醒中忽覺得有腳步聲環繞在耳邊。那腳步輕輕的,似乎是怕走急了而吵醒她,卻讓人清晰的能聽得到,能感覺得到。
她閉著眼眸,眼皮微動,即便此刻半醒半睡著,依然敏銳的直覺,在感受到身邊有了其他氣息的存在,不禁有些不安的擰起眉頭。
似乎想要醒來,但怎麼都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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