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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水······若是我與你師傅只能選一個,你願意跟著誰?」白夕辭摸著真水長發,心中一陣酸楚。明明知道洛雲霄能給真水最有力的庇護,她卻依然想要將其留在身邊,可這些時日偷來的陪伴已經夠多了,真水應該回到自己真正的生活中去。
「為什麼只能選一個?我們還是像以前一樣一起在蒼雲生活不好嗎?」真水疑惑地看著她,忽然一臉惶恐,緊緊抓住白夕辭的衣袖:「你是不是又要走了?又要丟下小水了?」
「不走不走,我哪裡也不走,我陪著小水,哪裡也不走。」白夕辭將真水摟入懷中,又偷偷落下淚來。
安撫好真水後,她讓真水出去門外等著,將自己好好收拾了一番。她對著鏡中那無神憔悴的臉看了許久,不過幾日,自己都快要認不出自己來了。可現在她已顧不上許多,每一分每一秒過去,她心中對雲墨逍的思念與想要見他的渴望就增加一倍。
她輕輕拿起床頭的星芒劍,撫摸著雙手就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當初他就是拿這星芒劍剜下祈魂珠,那是怎樣的痛?她將星芒劍緊緊摟入懷中,輕輕地將其別在腰間。
她走出門,卻見真水警惕地擋在院門前,門外是同樣憔悴的風隱。
風隱見她出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整個人都陰沉了下來,她毫不客氣地質問道:「你這是要去找雲墨逍?」
白夕辭淡淡地點了點頭,不欲與她多爭辯:「他當日剜下祈魂珠贈我,無論漓清最後結果如何,我都必須見他一面。」
白夕辭拉過真水便要走,卻被風隱攔住去路。
「如今漓清一死,你便要回到那男人身邊,漓清當真是瞎了眼!」風隱咬牙切齒,恨不能把白夕辭生吞活剝了。
「真水,去前殿等我。」白夕辭拍了拍不情不願的真水,目送著他消失在視野里,然後轉向風隱的目光驀地冷了下來。
「我和漓清的事輪不到你來多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來你都活在自己的怨念之下,自己想什麼就是什麼,你可曾想過別人?」
風隱瞪大雙眼,看著眼前這陌生的白夕辭,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我見了雲墨逍,便會回來。就算我不回來,你又有什麼資格教訓我?一直以來要把我趕出去的,不是你嗎?」白夕辭擦過風隱身側,冷冷地吐出一句話,湖面上的風帶著寒涼的水汽,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忽然,身後呼嘯聲驟起,一支黑羽長箭疾射而來。白夕辭大驚之下閃身躲過,仍在肩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你瘋了嗎!」她憤怒地瞪著神色癲狂的風隱,一絲不安在心頭浮起。
「我是瘋了,在八年前我就瘋了!風沒,你總是能輕而易舉地獲得別人的愛,又輕而易舉地將別人的愛踩在腳下。那些是我費勁畢生心血都得不到的,你憑什麼,憑什麼棄之如敝履!」
「我何曾······」
「住口!如今你又要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你把漓清當做什麼?那是白漓清,我視之如命的白漓清啊!」
白夕辭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底的怒意,望著悲痛欲絕的風隱不由多了幾分悲憫:「是我對不起漓清。可感情之事若能控制,你、我、漓清和火息還會淪落到如今的地步嗎?我控制不了自己,就像你也無法控制自己去愛火息一樣。」
風隱渾身一震,隨即暴怒更加:「狡辯!你不過是要找個藉口到那個男人身邊去罷了。你以為讓漓清遭受了如此痛苦,灰飛煙滅,你便可以輕易地逍遙法外嗎?」
白夕辭看著她突然騰起邪異殺氣的眼眸,猛地後退一步,然而周圍神不知鬼不覺出現的黑氣猶如一根根莽繩牢牢將她縛於原地。
「你別再想離開白夜澤,以後的每一天,我都要你在無盡的懺悔和仇恨中度過,與所愛之人生別離,死相隔!」風隱露出一抹猙獰的笑意,眼中充滿了報復的快意。
「你綁得了我一時,能綁得了我一世嗎!縱使我不能見他,我心裡也日日夜夜思他愛他,有所思所愛之人,生別離死相隔又有何懼!」白夕辭愈是掙扎,煉獄鬼手便勒得愈緊,皮開肉綻一般地疼痛。
「口口聲聲說的都是愛,你配嗎?雲墨逍是神誕,可你呢?是世間最為邪惡的魔誕,是魔,是魔!你能比我高貴到哪裡去?我們都不配言愛,我得不到,你也別想得到!」風隱見白夕辭被戳中痛處渾身一顫,笑容更為得意。
「可我,可我身上並無魔性······」白夕辭顫抖著辯駁。
一瞬間,額上傳來一點冰涼,風隱將食指點於白夕辭眉心,那一點冰涼迅速轉為無法忍受的熾熱,讓白夕辭疼得叫出聲來,而她近在咫尺的笑容猶如鬼魅:「如此,你便有了魔性。」
「住手,這樣下去你會死的!」白夕辭痛苦地睜開眼,額前熾熱的白光將她渾身灼得滾燙,一股強大邪異的力量不斷灌入她體內,那是風隱夾帶著魔性的魂力,她要連同自身魂力與魔性一同渡入白夕辭體內。
「停下!」她驚恐地大喊,想要催動自身靈蘊將其逼出體外,可她驚恐地發現自身的魂靈沒有一絲反抗,反而十分欣悅地將魔性一點一點融合入自身。
「瞧,你到底還是一個魔,你的身體對這股力量是多麼饑渴。」風隱邊笑邊擦去唇邊不斷湧出的鮮血,身體被抽空的痛楚反而讓她有一絲解脫的快感。
白夕辭急得直掉眼淚,可身上綁縛的煉獄鬼手沒有一絲動搖,根本掙脫不得。她只能眼看著風隱的臉色迅速地蒼白下去,鮮血已在地上聚成一大灘血跡。
「風隱,你這個瘋子!你這個懦夫!你以為死了就能逃避這一切嗎?你若是見到了白漓清該如何交代!」無形的鬼煞之氣自每一寸皮膚鑽入,留下一片黑青的淤痕,甚至連眼前的視線也被遮蔽得模糊不清, 白夕辭絕望地意識到,無論是怎樣尖銳的語言都無法讓風隱產生一絲絲的猶豫。
風隱的指尖不住地顫抖,眼神開始放空迷亂,可唇邊的笑意卻愈發癲狂:「我顧不了那麼多了,這麼多年我只能看著他的背影,甚至連一絲陪伴也是奢望。如今他獨自一人離開這塵世,我終於能去陪他,縱使他會恨我怨我,他眼中也是有我的。再也沒有人能打攪我們,你不知道,我等這一天等了多久。」
「你瘋了,你瘋了······」白夕辭不可置信地看著風隱,那雙自她記事起便乾涸堅毅的眼眸含著淚,卻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
被掏空的魂力讓風隱一陣天旋地轉,她的眼前已經看不清白夕辭的身影,渾身飄然欲仙,只能模模糊糊地笑著:「我瘋了,可我從未像現在一樣幸福。」
「姐姐!」
身上的鬼手因失去靈蘊的支撐而驟然消散,白夕辭抱住墜落在地的風隱,那臉上的青灰色她再熟悉不過。
「如此你便會開心嗎?讓我這樣不人不鬼地活下去你便開心嗎!我們不是姐妹嗎,到底為什麼會走到現在這樣的地步!」白夕辭質問著,眼睛明明酸脹得快要裂開,可眼淚卻早已乾涸。
風隱緊緊拽著白夕辭的衣領,艱難地靠近她耳畔,低低地笑了起來:「哈哈咳咳······你走不了啦,這片白夜澤······我和漓清畢生的心血,你若是膽敢讓它損一分一毫,我下輩子···不···生生世世都不會原諒你。」
「風隱,你果然是世間最狠毒的女人。以白夜澤絆我,以魔性牽我,便將我死死地釘在了這裡,可你倒算是解脫了。」白夕辭慘然一笑,巨大的悲痛如鯁在喉,每一口吞咽都充滿了血腥。
「我到底是比你更幸運一些,終於······能幹乾淨淨地去見漓清了。」風隱唇角展開一朵絕美的笑意,雙眼望著遙遙的天空,似乎透過其間看見了那朝思暮想的身影。
「姐姐,對你來說,我到底是什麼?」她抱著神思恍惚的風隱,喃喃地問道。
風隱黯淡的眼眸忽地一亮,視線凝聚在白夕辭的臉上,垂落的雙手顫抖著抬起,想要伸手撫摸那熟悉而相似的眉眼,模糊的視線因為眼角的一滴墜落而忽然明晰。
她笑了,鮮血將薄利的唇染得殷紅,猶如地獄的曼珠沙華妖異而絕望。
同時,一道烈火身影焦急地落地,一瞬間,最後的光艷黯淡下去,還未觸及的手指無力地滑落,寂靜無邊無際。
「姐姐!」觸目驚心的血淚自白夕辭眼中落下,火息無力地跪倒下去,風隱最後的笑容凝固成一把致命的利刃,生生地將兩人的心臟全都掏空。
緩緩墜落的夕陽綻放最後的光熱,將整個塵世燒得通紅。蒼宇仍然無邊無際地寂寥著,粼粼的雲朵染上鮮血一般的紅色,猶如大片大片的曼珠沙華,伴隨著漫漫黃泉路而寂寂開放,朝著世川的盡頭延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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