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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的門緩緩關上了。
嶼陰沒由來的擔心湘哀,她覺得自己好像管得太多,但誰能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在自己面前進夜店還無動於衷呢?她不行。
她擔心的神情一時沒有藏好,被湘哀看了個正著,後者沒有說什麼,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
只一眼就讓她心頭一空,她想起來上回湘哀輕描淡寫地說兩把黃土的情景。
你身上有多少秘密?
湘哀坦蕩地跟著侍應生進了房間,侍應生立刻退下,留她在房間裡思考接下來應當做什麼。
房間裡鋪了厚重的地毯,燃了一點安神香,湘哀皺著眉,走到床邊把窗戶打開。這是十一樓,窗戶能開的角度有限但聊勝於無,湘哀俯,把薰香掐滅了。
她終於感覺自己能夠略微呼吸。
單人白床上放置了暗紅色的毯子,床很寬大,睡兩個人不成問題,內室與陽台間用雕花木屏風隔了一道,陽台上是個小型花園,四望足見不夜天城的繁華內景。這房間大概是在背對正門的那一側,俯身可以看到露天游泳池,由於冬日幾乎無人踏足,池水一色碧藍,在夜風中微微盪開漣漪。
她正想轉身,忽覺背後有什麼人正向她緩緩走來,還伸出了手。
她的腦海還沒來得及弄清狀況,就條件反射的側身躲過,右手猛然攥緊來人的右手腕,旋扭他的手臂猛地一壓。
「周女士!」
湘哀無動於衷,冷冷問道:「誰?」
「我是我是被叫來給您服務的。」男孩嚇得不敢動彈,期期艾艾地說明自己前來的目的。
湘哀知道是沁涼搞的鬼,也不廢話,只是繼續盤問:「你們不明白進來前先要徵求同意嗎?還是你本來就在這裡,故意這樣引起注意?」
男孩囁嚅道:「另一位周女士向前台吩咐說您喜歡刺激一點的,所以」
周沁涼這神經病!湘哀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她這麼多年永遠是一幅禁/欲相示人,所以沁涼就刻意想給她找點茬,真是可笑。
湘哀放開了他,男孩忙直起上身,口中微微噓氣緩解關節的疼痛。他還沒喘過氣來,就看到面前這位白髮女人掏出手機。
他心下慌張,慌忙求道:「周女士,請您不要」
女人已經撥通了電話,他知道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但那不是他的錯!他咬牙想繼續求情,卻見女人掃來一眼冰冷的警告。
他忍住逃離的衝動,身子猛然一抖,恍恍惚惚地想,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到這樣冰冷的眼神
那個眼神仿佛並不是在看他,而是透過他的舉動一眼就望穿了幾度光陰,看到了她不堪的過往,恨到最後對所有溫暖的防備和漠然。
恨極始知人世間的繁華有多涼薄脆折。
男孩不敢再有任何舉動,只能捕捉著面前女人的一舉一動乃至一個細微的神情。
但他看到的只有女人長久的淡漠。
她的臉上只有應酬的後的興致缺缺,室內光線卻明亮,襯的她唇色蒼白,幾乎失了血色。
「你就這點本事?」她叫得不吝親切,字句流於淺表,乍聽不辨喜怒。
回答她的是一陣凌亂綺靡的笑聲。湘哀按下掛斷,沒有說什麼,轉了個角度朝著背門一側寬大的沙發榻走去。她很清楚這裡每個陳設能現出怎樣混亂的情形,那是她此生最厭惡的事情。
「周女士,您看我」男孩怯生生地詢問她的意見,不敢亂來。
湘哀坐在柔軟的毛料中間,問道:「你多大了?」
「十八歲。」
「你覺得賣身到這裡很好?」湘哀打斷他接下來大概率的自白。
男孩的聲調變得紊亂:「我是說,周女士若是不愛這種風月場,就就不該來。」
湘哀盯著他清秀的長相,笑出一個很危險的弧度:「為什麼不能來?我的事情你憑什麼管?過來,坐下。」
男孩侷促地絞了絞衣角。
「怕什麼?不讓你陪我。」湘哀收了笑,指尖點了點不近不遠的一個位置。
「周女士,您能不能——」
湘哀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們這裡不是有規矩嗎?這路是你自己選的。」
男孩只好答應了,見湘哀站起身,他扭頭看了看身後,猶豫著坐了下來。而還沒等他坐定轉身,電光石火間他只見到了女人不知什麼時候從衣袋中抽出一條白色手帕,用力按在他口鼻間,後腦勺上架著的手臂難以推開。他瞪大了眼睛掙扎了不過半分鐘,力氣越來越小,最後身子微微搖晃著倒在了沙發榻上。
湘哀看了看時間,從容地揀了個位置靠在牆上,也不管男孩了無聲息地躺著,取出一個沒有登記的電話卡和自己的手機卡交換了一下,徑直給咫涯打電話:「你那邊動手了嗎?」
聽筒里是噼里啪啦的敲擊鍵盤聲,咫涯含含糊糊地應道:「唔大概差不多」
「說清楚。」湘哀又重複一遍問題。
「哦哦你等一下不要心急,我才把這邊的保安放倒了好嗎?」咫涯打著呵欠抱怨,湘哀這頭耐心地等了三分鐘,聽她歡呼一聲,「哦——好的準備好了,我已經弄好監控了,你們隨意來,不要去十七樓就行了,要去的話跟我講一聲,那邊正在辦一個高桌晚宴。」
湘哀「嗯」了一聲,先切斷了通話,又看了一下時間,大概計算了一下男孩什麼時候醒來,隨機拎著包進了衛生間,咔嗒一聲鎖好門。
咫涯正在監控室無所事事地掃視著屏幕上的異動,她剛才正是編了個程序輸入系統,暫時截斷了別的監控室對於錄像的實時接收換成前一夜的。
兩個保安已經在後面愉快地睡著了。
監控室里沒有特殊情況無人進入,因此聽到門口風聲一響後人影閃進,咫涯見怪不怪地打招呼:「你好啊苾離,晚好!」
苾離微微喘著氣平復了一下呼吸,才笑道:「多謝你。」
仔細一看她眉目間仍有微末的戒備和敵意,咫涯撓了撓頭,放下了翹在桌子上的腿,左耳上祖母綠的耳釘攜著光一閃而過。
「你知道錄像帶的內容是什麼嗎?」苾離問道。
咫涯露出了愛莫能助的表情,攤開手表示不知道。
不過她想了想,謹慎道:「我上回聽她說了一嘴之後查過系統,雖然沒有明確的顯示,但是應當不是最近的東西。」
苾離點點頭:「那麼,為什麼這種東西會放在金粉世家?是因為林冉蕭的想法在nr裡面根本不頂用嗎?」
她的言下之意是金粉世家實際上也只是黑道的一個中轉點罷了,雖然投入了大價錢,但是實際用途卻是換湯不換藥。
此話一出咫涯瞬間有些驚訝,驚訝於短短几天周苾離竟然能夠脫胎換骨完全以惡意的方式揣測人心,看來她所受的打擊真是不可謂不大。咫涯一面在心中感慨一面道貌岸然地解釋:「我覺得今日之事可能只是個幌子,恐怕另有目的。」
目的是什麼她也講不出來,只是轉向錄像屏:「你可以自己去看看,我會幫你抹除痕跡的,不用擔心日後有人追構。」
「你這樣偷梁換柱的方法可靠嗎?」苾離意有所指地問。
咫涯不悅道:「那是自然,除非到我這樣的水平,別的人也不會刻意看錄像的問題,更何況過了今晚,我就能把更改過的錄像全部搞定,有什麼問題?」
苾離淡淡地笑了笑:「但願如此。」
咫涯還想再賣弄幾句,卻見苾離已經出去,把門也關好了。
地下車庫潮氣很重,苾離轉過幾個彎停在電梯前。此時電梯顯示的是八樓有一處期刊存放點。
期刊存放點確實可以藏錄像帶,但是這種東西放在千篇一律供給客房的期刊里並不是個很好的選擇。苾離想了想,決定去地下二層的供電室看看。
供電室有一個小隔間供人看守,此時那個守衛恰好去上廁所了,苾離側身一轉旋入供電室,面板上紅燈綠燈閃爍,她看不太懂,但是就她拉門進入的情況看,在她之前,已經有人來過這裡且翻找過。
一旁儀器夾縫裡落了一本書,封面上三個字:
又重重。
那是三十多年前一部很有名的電視劇改編的同名小說,書頁已經泛黃,邊邊角角洇染了光陰,似乎是放了很久,或者是有人把舊書隨手扔在了角落。苾離冷笑一聲把書放回原處,又一寸一寸搜過供電室,沒有別的問題,她快速離開了那裡。
此時的電梯停在六樓。
苾離毫不猶豫地按下上行鍵,電梯下樓時她已經在樓梯間一路狂奔,她要去六樓棋牌室。
三樓與四樓的交接處是嶼陰在靠著欄杆翻手機,看到苾離,嶼陰先是一愣,隨即沉聲叫道:「你等一等。」
苾離停下步子,回頭去看嶼陰。
「你去哪兒?」嶼陰明澈的眸光落在苾離眼裡,後者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忽然微微一笑,乾脆利落地從腰間抽出手槍,指著嶼陰的左肩。
「我要去找錄像帶,你說呢?」苾離偏著頭笑問,「怎麼了,你有意見?」
嶼陰皺眉:「你不能開槍,動靜很大。」
苾離朗聲大笑:「我當然不,但是我要是被逼急了,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周女士,請你不要攔我。」
嶼陰的目光明明滅滅,晦澀難懂,似乎夾雜了很多隱秘的情感。
「你明明知道,你拿不拿得到錄像帶於你而言沒有任何變數,你仍舊是這樣。」
苾離嗤笑著收回槍,一字一頓:「與你無關。」
於是便任由嶼陰面容一寸寸地黯淡下去,她徑直往六樓而去,握著腰間槍的手微微抖動著,不是緊張,是一陣猜測即將證實的塵埃落定。
她走到六樓,乍從樓梯間的暗淡燈光中而來,走廊里暖色明亮的燈光刺得她眼睛一痛。
轉過兩個拐角,她走到了千易潯面前。
千易潯正在觀摩一場賭局,閒散地靠在門框上。
「你怎麼來了啊?」千易潯懶懶地問道,視線也沒有離開過裡間的賭局。
苾離淺笑:「你也來了,我怎麼不能來了?你看到過周沁涼嗎?」
千易潯似乎也驚訝於苾離的變化,怔了一下才道:「她?她不是一直在客間裡嗎?」
請人來做任務而發起者自己卻在幕後並不罕見,但一直在客間?起碼也要和咫涯達成協議看到那些錄像才對。千易潯似乎是也想到了這一茬,微微皺起眉。
苾離坦然地沖她點一點頭,隨即朝前方走去。
「你進一下系統,查一下沁涼的房間號,我找她有事。」
苾離的聲音散落在空氣中,身後的千易潯幽幽地望向她消失的那個拐角,眼底划過一絲異樣的光。
咫涯辦事效率極高,幾乎是瞬間就攻破了形同虛設的防禦系統,報了一串數,是十樓的房間,而別人幾乎都在十一樓。
此地無銀三百兩。苾離輕笑著掛斷電話,也不進樓梯間,徑直拐到電梯前,按下了上行鍵。
電梯裡有一對穿著高定禮服的夫婦攜手走出來,看到苾離樸素的穿著倒並沒有露出奇怪的眼神,反而友好地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苾離愣了愣,也點頭致意。
她見慣了眼高於頂的非富即貴之人,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微小到不值一提的善意。
電梯裡的攝像頭正對著她,苾離按下十樓的鍵,抬頭盯著攝像頭看了一會兒,終於聽到電梯到樓層的提示音。
十樓。
從電梯口拐過三個彎才能到沁涼的房間。苾離低頭看了一下時間,順手敲了敲房間門。
無人開門。
她靠著門框,順手按了旁邊面板上的鈴,連續兩次都沒有人反應。
「周咫涯,開一下房門,多謝。」
苾離不想再多試幾次,便簡單粗暴地讓咫涯處理。咫涯本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性子,加之上回在酒吧確實有些對不起苾離,立刻積極性高漲地做事,完全不管周沁涼心裡作何感想。
半分鐘後,門咔嗒一聲彈開了電子鎖,苾離沒有作任何猶豫直接按下門把手,看到裡面一室整潔乾淨,沒有人影,她轉了一圈,只在衛生間裡看到了坐便器上昏倒的一個小男孩。
周沁涼。她心裡慢慢地念著這個名字。
錄像帶在她手裡,這是個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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