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常五郎被八路軍逮捕,是在1939年10月。
這時在河北地區,天氣明顯變得寒冷了。
雖然對於中日雙方來說,大部分普通人還不了解這次事件的意義,但是,在中日雙方的最高部門的決策者來說,這都是一次巨大的地震。
可是,中日雙方居然都沒有採取任何行動。
參與此次事件的沈擒龍正在有些納悶的時候,一場更大規模的戰鬥在晉察冀軍區打響了。
1939年11月,恰逢晉察冀軍區正在籌備紀念成立兩周年慶祝活動的時候,日軍第二混成旅團旅團長阿部規秀由張家口進到淶源,孤軍深入晉察冀軍區。
晉察冀軍區一分區司令員楊成武指揮多支部隊,將阿部規秀擊斃於中國長城腳下。
日本侵略者在中華民族這一偉大象徵下可恥地失敗了。
日本的《朝日新聞》報,連續三天的通欄標題都是「名將之花凋謝在太行山上」。
這一年,楊成武25歲,他的搭檔羅元發29歲,阿部規秀53歲。
16年後,楊成武成為開國上將時,年僅41歲,比阿部規秀晉升中將時還年輕12歲。
勝利的消息在整個晉察冀軍區到處傳頌,所有抗日軍民揚眉吐氣,情緒高昂。
沈擒龍因為參與了特殊的戰鬥,還一直惦記著後面的行動,所以,他找到了隊長,打聽什麼時候去用宮本常五郎交換特派員。
不料隊長表情古怪地說:「情況有變化,暫時不會去交換了。」
沈擒龍感到非常奇怪。
這是怎麼回事呢?
會是什麼變化呢?
但是,部隊有紀律,人家領導沒明確告訴的事情,就是不方便讓你知道,最好也就不要打聽了。
沈擒龍想了想,又問道:「那什麼時候有新的行動?」
隊長也想了想,最後苦笑著說:「大概暫時不會有新的行動了。」
沈擒龍急忙跑了。
他找到了李驥,笑嘻嘻地說:「李驥,我剛剛打聽過了,有一段時間不會有行動了,既然有功夫,你是不是應該把事情辦了?」
「什麼事情?」
「結婚哪!你和你們那個識字班不是早就把關係定了,既然現在有時間,乾脆把事情辦了得了,你也能有個家,以後咱們就能名正言順地在人家家裡呆著了,怎麼樣?」
李驥笑了,開始有點飄飄然的樣子。
這時,雖然八路軍找對象結婚雖然也要經過組織批准,但是領導還沒有學會搞特殊,並沒有二五八團之類的明確規定,沒有把條件好的大姑娘給自己留著,所以,誰有能力,誰就可以結婚。
李驥馬上和沈擒龍跑到那邊去,詢問女方的意見。
既然雙方早就有意思,私下已經把事情定下來了,那還有什麼意見。
以前是八路軍整天行動,沒有一個準確休息時間,事情都給耽誤了,現在既然有了足夠的時間,當然得趕緊成親。
女方沒意見,那麼李驥趕緊向部隊打報告。
隊長早就覺得李驥在外面有什麼事情,可是李驥和沈擒龍都是不能幹壞事的人,有沈擒龍打保票,隊長和指導員也就不細追究了,反正這時也沒有什麼規定說戰士不能跟地方同志來往。
現在李驥突然打報告上來,隊長和指導員都有點吃驚,但是,這是一個大喜事,他們非常高興。
指導員對於紀律方面比較細心,他跑去了解了女方的情況,發現女方是真心喜歡李驥,不是李驥在外面捅了婁子,姑娘又參加了護士隊,不定那天,就要到八路軍的野戰醫院上班了,也是政治上可靠的人,指導員馬上同意了。
時間寶貴,也就不再挑什麼黃道吉日,在最近的日子裡邊挑了一個相對不錯的日子,李驥就辦了婚事。
八路軍雖然窮,可是沈擒龍和李驥卻是有底子的,所以這次婚禮辦得又風光又體面,來參加婚禮的人都撈到了實惠,有吃有拿,滿意死了。
李驥家裡是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個沈擒龍,算是他的弟弟。
女方家裡也不知道李驥他們是幹什麼的,都紛紛傳說,桃花嫁了一個大幹部,他和他的戰友全都是跨匣子槍的。
他們發現,這個新女婿的朋友都是大官,連今天的廚師都是背著匣子槍的。
其實,那個廚師才是這一伙人中間級別最高的。
長友已經當到了股長了,他也來參加婚禮,他嫌桃花他們家請的廚師手藝不怎麼樣,親自下廚去了。
李驥沒有什麼親戚,隊長、指導員都算是男方家長,整個場面熱鬧極了,女方家裡覺得特有面子。
李驥是個非常豪爽真誠的人,見不得好,看到戰友們都來捧場,連指導員這樣的人也不住地當著女方的親友誇獎他,感動得直哭。
指導員這是第一次見識到李驥的能量,沒想到李驥的婚禮比他這一輩子見過的所有場面都熱鬧,今天吃的菜簡直是天上的宴席,不知道有多好吃。
反正沒有什麼行動,隊長和指導員就給李驥放假,讓他在家裡多呆幾天。
隊長他們到了半夜,都要回手槍隊去,他們是特殊部隊,是24小時隨時待命的。
路上,隊長對沈擒龍說:「小沈哪,什麼時候你自己也把事情辦一辦。」
沈擒龍有點奇怪:「我?我辦什麼事情?」
隊長說:「上次我到司令部去,有個地方政府的女孩子還跟我打聽你呢!」
沈擒龍想了半天,沒想起自己認識什么女孩子。
他對這些一直不上心,而且,如果是地方政府裡邊的人,那他是敬鬼神而遠之,不會靠近的。
那到底會是誰呢?
隊長說:「好象姓丁,名字挺革命的,叫什麼……忘了。反正我看著挺好的。是一個從北平來的學生吧!」
沈擒龍腦袋裡邊突然跳出一個人影,他急忙搖頭,把這個人的影子從腦袋裡邊甩出去。
沈擒龍馬上把話題岔開,問道:「隊長,那個宮本常五郎怎麼樣了,他供出情報沒有,咱們還留著他嗎?」
隊長的思路也馬上轉到這邊來了,他說:「別看小鬼子硬氣,那是在他們據點裡,到了咱們八路軍手裡,都熊了。越是鬼子軍官,越廢物,這小子現在把知道的事情都招供了,咱們掌握了不少情報。挖出來了不少內奸。」
沈擒龍覺得這就對了,總不能就這麼便宜了這個鬼子,既然落到了我們手裡,就這麼白白把你放過去,怎麼對得起那麼多讓鬼子殘害的同志。
隊長拉著說道:「這個宮本常五郎不愧是天皇的親威,鬼子開了大價錢,只要能夠把他放回去,什麼條件都肯答應。看來,這次行動確實有成果。上級要給你記功獎勵呢!」
沈擒龍笑了:「那個不算什麼。對了,這次能給李驥記功嗎?李驥那麼好個人,咱們就不能讓他入黨嗎?」
隊長嘆了一口氣:「這個小子,挺能幹的,就是毛病多了點。這次我給他說點好話,儘量也讓他入黨。他最近跟你在一起,沒捅什麼婁子,那次你帶著他在首長面前留下了好印象,我覺得應當沒問題。」
在共產黨的軍隊裡邊,不是黨員,總覺得地位上要差一些,沈擒龍總是想把李驥的地位也提高一點,這次總算去了一塊心病。
沈擒龍又問道:「那特派員的事情呢?什麼時候營救他?眼看天就要冷了,到了冬天,手腳也不利索,也沒有地方隱蔽,行動起來可就困難多了。怎麼還不動手?有這麼個大傢伙在咱們手裡,要情報有情報,要條件有條件,不是說救出來就救出來了嗎?」
隊長又是一陣苦笑:「特派員的問題嘛,有點複雜。現在連司令員政委他們都不知道怎麼處理好了。這個問題就這麼晾著了。反正到時肯定又是咱們解決了。你倒希望救他,有點奇怪。」
沈擒龍苦笑起來:「唉,我看見他就不煩別人。可是這是工作啊!我就是不樂意,最後也是我去救他。」
「等著吧,很快就有決定了。」
****
果然,沒有幾天,隊長通知沈擒龍到司令部報到。
沈擒龍馬上跑到司令部,司令員、政委、曾科長、偵察科長,都在那兒等著他。
沈擒龍心想,又是什麼大事件?
這次卻是政委對沈擒龍說:「小沈,特派員的問題你是了解的。」
啊!
事情來了。
沈擒龍心想,他的問題我當然了解,怎麼的,這次又要救他?
政委看看沈擒龍的表情,關於沈擒龍和特派員之間的恩怨,在場的各位盡人皆知。
政委說道:「現在已經確定,特派員被捕之後,沒有經受住考驗,已經當了可恥的叛徒。」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沈擒龍先是有點驚訝,沒想到這麼高級的幹部,竟然會叛變。
但是,想了一下,這種平時每天都唱高調的傢伙,精神異於常人,肯定不是那種能夠真心為革命工作的人,他那個熊包樣子,早晚得當叛徒,這一點都不奇怪。
但是,現在怎麼辦呢?
找沈擒龍來幹什麼呢?
政委看看沈擒龍的表情,發現這個沈擒龍果然不凡,他聽到了這樣的事情,居然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恨得咬牙切齒,甚至也沒有感到非常解氣,非常開心,這可不是這種等級的戰士能夠具備的性格。
幾個首長都暗算稱讚,一看沈擒龍這種性格,就是能夠成大事的人。
大家對沈擒龍的印象就更好了。
其實沈擒龍是修煉禪宗這種中國傳統的哲學,把骨子裡邊的悲觀主義性格激發出來了,一般說叫做看得開了,實際就是練得越來越泄氣了。
禪宗是一種讓人非常泄氣的哲學。
看到一個美女,它說是一個粉骷髏,再美的美女早晚也得變成一堆白骨嘛!
你那麼起勁就沒什麼意思了。
禪宗對人生的觀念是,反正你早晚是死,不管幹什麼都是屬於瞎蹦達,早晚都要扔下了,空著手去死。
所以有一個對聯:「富貴榮華全是夢,功名利祿都是空。」
有這種觀念,什麼事都不想幹了。
等到信禪宗的人窮困潦倒一輩子,眼看要死了,看到別人一輩子花天酒地,還更長壽,那時才明白,富貴榮華全是夢,畢竟好夢,功名利祿都是空,到底不空。
這幾十年全都白瞎了。
如果中國人不相信這種東西,可能還會有更大發展。
中國人天生都很達觀,不象歐洲人種那麼痴迷於功利,這是一種美德,不過,要是讓人家這種痴迷於功利的人整天這麼追著打,把錢都給人家了,也不是什麼好事了。
政委講了半天工作的重要性,最後,政委說道:「所以,現在黨交給你一個任務,處決這個叛徒。」
沈擒龍點點頭,好啊,最後這小子落到我手裡了。
這算不算是首長們對我的獎勵呢?
沈擒龍馬上立正:「保證完成任務!」
既然已經把日出公館的特務頭子都抓住了,那麼特派員被捕的經過也就清楚了,他被關押在那兒也就完全了解了。
事情是這樣的,那天特派員聽說那個縣政府的所有幹部都被發展成了漢奸,決定親自去把他們全部逮捕。
沒想到那是宮本常五郎設下的圈套,特派員這就當了俘虜。
他被宮本常五郎抓進了日出公館,進了後邊的刑訊室。
特派員一打量日出公館的刑訊室,就感到大日本的科技確實比中國發達。
人家日出公館的刑訊室是水泥修建的房子,牆面溜光,特派員的刑訊室是土坯房,髒不拉唧的。
人家日出公館的刑訊室牆上掛著的是日本大工業製造的鋼鐵做的刑訊工具,特派員的刑訊室用的是農村土造的烙鐵和繩子。
所以特派員這一次感到了強烈地震憾,他深深地理解了人家大日本的刑具打到身上肯定比八路軍的疼。
特派員遠遠舉手擋住對方的臉,希望能夠阻擋住對方過來接近他,連聲喊道:「別打我,別打我!」
宮本常五郎和日本特務們哈哈大笑。
真沒見過這樣的熊包。
但是,宮本常五郎喜歡這樣的熊包,都寧死不屈,上那兒要情報去?怎麼征服中國?
宮本常五郎是專門針對特派員設下的圈套,蒼蠅不叮沒縫的蛋,別人一身正氣,根本不吃鬼子那套,他也沒地方抓人去。
只有這個特派員的所作所為讓宮本常五郎最滿意,當然要抓他了。
這樣,特派員的身份想要掩飾也掩飾不住,他得乖乖交代。
特派員除了了解八路軍的反特工作,還參加了八路軍的所有重要軍事會議。
八路軍的所有計劃全部落空,顯然就是特派員起的作用。
可是,宮本常五郎非常狡猾,他非常了解八路軍的習慣,所以,特派員投降的事情只有他和幾個親信的日本特務知道,他對其他人,包括那些日出公館的中國特務和日本的小特務,都散布假消息。
他說,抓住了一個八路軍的大幹部,但是不知道他的身份。
而且,這個幹部非常頑強,拒不投降。
宮本常五郎的計策果然奏效,沈擒龍他們投入了極大力量營救特派員,損失巨大,耽誤了大量寶貴時間。
知道了這些,沈擒龍也就好辦了。
要救一個人,把一個大活人完完整整地從敵人的監獄裡邊帶出來,是一個很大的難題,可是,要殺一個人,就容易多了。
那怕這個人是在重重防衛之下。
半夜時分,日出公館更闌人靜,崗樓上的幾盞探照燈,發出雪亮的光柱,在整個日出公館上空來回照射。
日出公館裡邊沒有一點人聲,沒有一個人影,探照燈卻能不斷地來回掃視,更令人覺得毛骨悚然,充滿鬼氣。
沒有了宮本常五郎在此坐鎮,日出公館沒有了往日的忙亂,現在沒有了特務的喧譁,也沒有了拷打犯人的慘叫,整個日出公館變得一片死寂。
特派員已經不是象以前那樣為了掩人耳目而關押在牢房裡邊,現在已經沒有了那個必要。
他一個人躲在日出公館日本特務宿舍的小樓裡面,對著桌子上的一堆狼籍的杯盤,呆呆地發愣。
忽然,他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出現得十分突然,無聲無息地突然站在特派員的身後,象是平空幻化出來的魅影。
特派員看著桌子正在想心事,然後感覺到面前的桌子上有一個黑影,他猛然一驚。
房門上著鎖,是特派員親手鎖上的,這是他最近養成的習慣。
如果房門被人輕輕地推開,至少應當發出一點聲息。
雖然特派員知道,那些日本特務對他很客氣,但是骨子裡還是非常看不起他的。
但是,那些日本特務卻從來不會用這種恐怖的方式潛入他的房間。
特派員急忙轉身。
他看到,一個全身是黑的人站在他的身後,一雙冷森森完全不帶有任何表情的眼睛,正冷靜地掃視房中的一切。
特派員驚得狂跳起來:「沈擒龍?你要殺人滅口?」
沈擒龍一愣,滅口?
這是從何說起?
特派員狂叫:「我知道你要滅我的口,你不能殺我,我知道你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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