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榮臻和軍工部長一聽沈擒龍說不能去執行這個任務,都是一愣。
聶榮臻馬上問:「怎麼,你有什麼困難嗎?」
沈擒龍說:「我以前的那些關係現在很長時間不聯繫了,大概都不能用了,現在鬼子檢查得非常嚴,沒有關係,這麼重要的物資根本不能弄出來。」
聶榮臻和軍工部長心想,這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對於這些鬼子嚴厲禁止向根據地出售的物資的採購,他們兩個首長都是親自關心的,他們對於這種物資的重要性和採購的困難,都是十分了解的。
聶榮臻想了一下,問道:「那麼,原來的關係,全都不行了吧?能夠再找原來的那些人,接觸一下嗎?」
沈擒龍搖搖頭:「這個我可不敢保證。因為當時接觸的那些人都不是我們的同志,所以他們的可靠性都無法保證。」
聶榮臻又問:「找一下那些人相識的人想一下辦法,行嗎?」
不管聶榮臻怎麼問,怎麼鼓勵,沈擒龍就是說不行,總是想出各種辦法來推託。
聶榮臻早就看出問題來了,於是乾脆說道:「小沈同志,你到底有什麼困難,就直接說出來吧!」
沈擒龍一看聶榮臻司令員這麼不上道,只好直接說:「我剛剛從鋤奸部回來。」
聶榮臻這些天因為這個部門的工作正有點焦頭爛額的感覺,現在一聽又是這個事情,也不由得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他們要調查你?」
「這次不是。這次我是去給冀中根據地的林寒風作證去了。上次就是他和我一起買到了做地雷的材料。這次也問到了我的問題。」
聶榮臻皺著眉頭,心想,如果不是這些人全都被抓起來了,沒有人能夠幹活,我們這兒也不至於這麼混亂,也不用我親自出馬來安排這項工作了。
於是他對沈擒龍笑著說:「怎麼,小沈同志,看到戰友被調查了,有點害怕了?」
沈擒龍苦笑著說:「不是,我也剛剛從那個地方出來不長時間,還接受命令,把他們派到我們那兒的特派員處決了。」
聶榮臻這才想起,當時那個相當轟動的大事,原來那個具體執行處刑的殺手,竟然就是面前這個年輕人。
當時沒有完善的檔案制度,也沒有什麼電腦資料庫,所以聶榮臻一時沒有把那個著名事件的當事人和面前的沈擒龍對上號。
把這些事情一聯繫起來,聶榮臻自然對沈擒龍的心理了如指掌了。
聶榮臻明白,以沈擒龍完成那些任務的才智,要再潛入敵占區去採購到這些炸藥原料,應當並不困難。
只是,沈擒龍已經被這種又要幹活,又要受冤枉的生活弄得心灰意冷,再也不想跟著淌這些混水了。
於是聶榮臻笑著說:「小沈同志,不要那麼消極嘛!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標,打敗日本帝國主義。在這中間可能遇到的困難會有很多,既有來自敵人方面的,也會有來自我們自己人的。一個革命戰士,應當有坦蕩的胸懷。」
這些話不用說沈擒龍也明白,但是,說起來容易,為了革命死了,又讓人家說是漢奸特務,那可就完全是兩回事了。
聶榮臻接著說道:「你這次任務是絕密的,只向我和軍工部長負責,其他任何部門和幹部,都不會知道,也無權過問。你可以全權指揮一切人員和物資。」
難怪後來聶榮臻能夠成為10大元帥之一,確實比較會辦事。
前面的大道理是不能不說,但是,後面的那些安全措施才是真正讓沈擒龍放心去執行任務的基礎。
而且,這些又都是暗藏玄機,不會放到桌面上,又不違反制度的。
沈擒龍心領神會,立刻興高采烈地回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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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的晉察冀抗日根據地以五台山為中心,擁有72個縣、1200多萬人口、主力部隊近10萬人。
如果從五台山出發,那麼沈擒龍最經常去的北平在五台山的東北方向,天津,在五台山的正東方向。
沈擒龍要回到他熟悉的地區,或者說是他的地盤上,要走很遠的路。
以通常晉察冀軍區的其他人的習慣是到距離他們最近的正東方向的保定去,在那兒找他們需要的東西。
因為,在這時,保定算是一個相當大的城市。
所以沈擒龍提出到北平天津去購買物資,這些人都覺得有點不好理解。
但是,既然把沈擒龍找來,就是要利用他自己掌握的資源,那麼,沈擒龍的意見就是相當重要的。
可是,沈擒龍必須說明他為什麼要到那麼遠的地方去弄物資,因為,這是一個重要任務,不是沈擒龍一個人能夠完成的,除了沈擒龍弄到物資之外,還需要有很多的運輸人員,和專門派出的保衛人員。
這些人需要和沈擒龍配合,也就必須了解他的計劃。
沈擒龍要到北平天津去,一個是他確實是在那邊有老關係,以這時的保定的水平,雖然是一個省的省會,算是大城市,但是,和天津那樣的聯合國相比,保定可就可憐多了。
沈擒龍的物資都是從外國人手裡買過來的,不到那些國際性大都市去,怎麼能夠滿足需要!
另外一個原因是,沈擒龍很長時間沒回家了,也不知道現在家裡好不好。
他們在北平城外取得了這麼大的勝利,北平城裡的鬼子日子肯定不好過。
鬼子的日子都還好過了,那鬼子統治下的中國老百姓的日子還好得了嗎?
所以,沈擒龍急著回去看看,他辦事總是公私兼顧的,要不然他幹嘛要到手槍隊這麼個地方來當一個小豆子兵,讓那麼多人欺負著。
當然,這個理由沈擒龍是不能向上級報告的,儘管這時不象解放後那樣要對人的思想要求到極端的程度,要「狠斗私字一閃念」,但是,其實幹部的內心還是不希望別人想到自己的家庭的小事的。
沈擒龍也是老黨員、老戰士了,他現在很會在大會上發言了,說得全都是冠冕堂皇的大漂亮話,而且要讓所有人全都豎大拇指。
沈擒龍就對大家說,他為他們部隊完成過幾次任務,其中一次就是到天津買子彈。
結果本來是要買子彈的,後來卻弄到了很多嶄新的大鏡面駁殼槍、勃朗寧、左輪手槍。
所以說,天津那個地方有很多外國人,他們是不太受鬼子的約束的,有他們存在,可以更加方便地弄到鬼子禁止出售的物資。
只要有錢,弄到物資的可能性還是比較大的。
這時聶榮臻插話問:「可是,你知道,我們的資金是很緊張的,而且這麼遠的路程,也不方便攜帶。」
於是沈擒龍把上次他和隊長他們在天津就地取財,搶劫漢奸的經過給大家講了一遍,所有人都笑了。
既然天津遍地是寶,那麼,大家對讓沈擒龍到天津去想辦法的計劃就非常放心了。
這次任務,沈擒龍就不能回到手槍隊找李驥他們配合了,晉察冀軍區也有自己的部隊。
共產黨最忌諱那個人有自己的勢力,任何時候都要調動自己的部隊,那是要犯犯忌的。
所以,沈擒龍這次是和一些陌生的部隊配合。
但是,既然這次任務是沈擒龍負責,他有處理問題的全權,那麼,這些人他就要挑一挑了。
最後,沈擒龍從中間挑選了一些比較精幹,看著機靈、能夠完全服從命令、又不是那麼沒見識的幹部戰士一起上路。
這一路上,沈擒龍和其他幹部戰士開始感到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鬼子採取的新戰術開始顯現效果。
這時,鬼子已經開始實施了「囚籠政策」。
自1939年夏開始,日軍對華北連續發動大規模掃蕩,以交通線為依託,大肆挖溝築堡,建立了「以鐵路為柱,公路為鏈,據點為鎖」的囚籠,妄圖困死華北的中國游擊隊。
鬼子逼迫各地的中國老百姓,進行了讓人無法相信的巨大土木建築工程。
這時在根據地外面已經是「抬頭見崗樓,邁步登公路,無村不戴孝,處處起狼煙」了,只是,鬼子還是先建立了外圍的防禦,沒有向根據地內部推進而已。
這時的情況是,在所有視力所及的範圍之內,都可以看到鬼子的崗樓,兩個鬼子的崗樓之間的距離,正好是普通武器的射程之內。
就是說,如果八路軍從兩個崗樓中間經過,那麼他們就會受到兩個以上的崗樓上面的武器射擊,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為了建立這樣的防禦工程,必然要占用大量的居民土地,搶掠大量的居民物資,那些敢於反抗的老百姓,都遭到了鬼子的毒手。
根據地內部還是欣欣向榮的歡樂景象,根據地外面已經是人間地獄了。
沈擒龍以前曾經出來過幾次,為手槍隊籌措偵察器材和武器。
但是,他都是採用偷襲或者找熟人的辦法,大部分都是夜間出沒,而且他出來的時間較早,根本沒有現在這樣直觀的感受。
這時再一看鬼子的一套手段,真是觸目驚心。
到了這時,鬼子侵略中國,把中國當成他們的原料產地和商品傾銷地的如意算盤已經落空,也就不再跟中國人裝出那套偽善的面目,直接露出了猙獰的嘴臉。
鬼子已經達到了瘋狂狀態,見人就殺。
如果這時沈擒龍處在當初那個自發地襲擊鬼子的階段,那麼他所在的居民區馬上就會被鬼子夷為平地,血流成河。
沈擒龍本人也不會再存在了。
幸好沈擒龍有北平大特務機關的證件,他公開地找到了當地的鬼子,向他們索要交通工具。
鬼子馬上派出馬車,一站接一站地把沈擒龍他們朝北平方向送。
沈擒龍的神通,讓這些跟隨他出來執行任務的幹部戰士大吃一驚。
但是,這時鬼子的物資儲備力量也是相當驚人的。
這時鬼子對中國已經是竭澤而漁,完全不留餘地,把他們能夠見到的所有對他們維持戰爭有用的物資搶掠一空。
所以沈擒龍他們一提出要交通工具,鬼子馬上就能提供。
有了沈擒龍這個辦法,他們到北平去的速度就極大加快了。
看著一路上的恐怖景象,沈擒龍心裡非常沉重。
到處是炮樓的場面,說明今後的戰鬥將會極其艱苦。
不知道八路軍上層首長有沒有對付敵人的辦法。
至少以現在沈擒龍對八路軍的戰鬥能力地掌握,他覺得八路軍是沒有能夠對付這些工事的方法。
那麼,如果鬼子這樣向根據地內部推進的話,八路軍就只能步步後退,無力還擊了。
要是退到了最後,那麼,事情就很可怕了。
可是,讓沈擒龍沒想到的還有,等到到了北平邊上,沈擒龍更是大吃一驚。
只見城外各處都只種著白薯,沒有平常常見的那些玉米,高粱,穀子之類的糧食。
站在路邊向四周張望,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都是爬在地上的綠的白薯秧子。
沈擒龍找人一才知道,凡是日本人占領的地方,鐵路公路兩旁二十里以內,都只准種白薯。
原來日本人怕游擊隊,所以不許種那些高大的糧食作物,不給游擊隊留起青紗帳。
白薯秧子趴在地上,永遠不能隱藏著游擊戰士向鬼子開槍。
可是,沈擒龍看著這些綠而不美的秧蔓,心想,這東西怎麼能算作糧食呢?
在北平人眼裡,白薯最多是平常時候沒事做用來吃的零嘴,是一種小吃。
真的吃起來,吃少了,一會兒就餓,吃多了,就要冒胃酸。
不種糧食,北平人怎麼活呢?
等到沈擒龍帶著人來到了城門,他一看到這些警察,心裡就又是一驚。
沈擒龍看到,他面前的這些警察也是面有菜色,萎靡不振。
連警察都變得如此衰弱,普通人還能活嗎?
沈擒龍讓戰士們先在一邊等著,他連忙把幾個警察叫到一邊,小聲詢問最近發生的事情。
果然不出沈擒龍所料,現在北平城裡已經沒有了糧食,鬼子開始搞重新調查戶口,按戶口發給領糧證的辦法。
糧食不能自由買賣了。
但是,六十歲以上的,六歲以下的,沒有領糧的資格!
誰家沒有老人,誰家沒有孩子,這樣,那一家的糧食能夠吃?
警察們都憤憤不平,但是,身邊就有兩個日本憲兵,他們就是有無盡的怒火,也不敢公開向沈擒龍發泄出來。
沈擒龍聽到後來,心已經沉到了谷底。
他已經沒心思聽警察們嘮叨了,他在想著自己的父母。
也許,他們家是在買賣糧食的商號工作,能夠勉強有一點辦法?
和警察們說完了話,沈擒龍又來和兩個日本憲兵溝通關係。
那兩個日本憲兵也明白,沈擒龍畢竟是一個中國人,他總得和他們更熟悉的人說完了話之後,才和自己說話。
因為大家身份等級不同,所以說話也是不那麼方便。
自然要等到準備好了之後才能再交流。
可是,等到沈擒龍看到了兩個日本憲兵之後,他不由得又是一驚。
原來,兩個日本憲兵也瘦了一圈,全都有點脫相!
這說明,現在連鬼子自己也吃不飽!
連憲兵這樣高級的日本軍人都無法象從前那樣大吃大喝,那麼,其他鬼子的生活水平也就可想而知!
沈擒龍突然從心裡湧出一股強烈的自豪感,產生了巨大的信心!
我們就要成功了,我們已經對日本帝國主義形成了強大的打擊,鬼子已經是強弩之末,日薄西山了,只要我們再加一把勁,就能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
沈擒龍突然轉變了態度,和兩個日本憲兵有說有笑,然後又分別在警察和憲兵手裡塞了一沓鈔票。
警察照樣非常感激,但是,似乎仍然興致不高。
以前肯定會裝模作樣地日本憲兵,這次一反常態地一把接過沈擒龍的錢,表現出極大的熱情。
沈擒龍有點納悶,抽了個空,把他最信任的伍強叫到一邊。
一問之後才知道,警察們沒那麼高興,是因為現在鬼子的鈔票簡直就是廢紙,有錢也買不到多少東西,如果能弄到一些實物,那才是真正有用的東西。
而這些日本憲兵,因為沒有了以前那麼多的進項,突然看到有人送錢,當然也就再也不裝出公正廉潔的假象,象餓狼似的開始搶了。
實物是什麼呢?
沈擒龍把這個要求記下了,只要能夠收買這些把守城門的警察和日本憲兵,他什麼辦法都願意考慮。
這次日本憲兵也不象沈擒龍第一次來那麼死板了,沈擒龍帶來的這些人全都不要證件,就直接被沈擒龍帶進了城。
他們進了城門,那些跟著沈擒龍來的幹部戰士卻全都臉色不善。
一個帶隊的幹部,叫孫光明,他把沈擒龍拉到一邊,小聲問道:「你給那些警察和鬼子的錢是從那兒來的?」
沈擒龍回頭一看,這些幹部戰士全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他。
大概這個孫光明現在是代表全體幹部戰士問的。
雖然這些人是經過沈擒龍挑選出來的,理論上應當服從他的命令,但是,如果真的以為這些人會對沈擒龍言聽計從,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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