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商人太招搖,已經被日本特務機關定點監視了,就連沈擒龍也已經被日本特務監視了。
但是,沈擒龍仍然捨不得那些湯普森衝鋒鎗,還是想著怎麼能夠從鬼子的手底下把東西奪過來。
但是,這邊他是不能去了,他總不能自己主動到鬼子的眼睛前面去晃悠。
沈擒龍在這邊調開了鬼子,利用美國商人和他倉庫裡邊的那些武器引開了特務的視線,他這邊自己來找那個英國商人。
這時,英國商人已經明確收到了美國商人的通知,說他不要那些炸藥原料了,英國商人立刻就上火了。
沈擒龍一到英國商人的家,報上了自己的來意,英國商人真是大喜過望。
沈擒龍一看到英國商人的這個表情,心裡就是一動。
於是,沈擒龍和英國商人攀談起來。
這時沈擒龍已經知道英國商人的貨源有了保證,經過這麼多天的忙碌,英國商人已經把事情落實下來了,按期交貨絕對不是問題。
所以沈擒龍也不再著急,剩下的只是一個價格問題了,這個關必須得過。
雙方海闊天空地談起來,從生意難做,到利潤的高低,以及對時局的看法,最後說到貨物的運輸,行業之間的差異,人和人之間的區別。
英國商人對沈擒龍淵博的知識十分佩服。
他也從沈擒龍需要的貨物的特殊性上猜出沈擒龍的身份特殊,大概又是在城外摘日本鬼子腦袋的幹活,但是,他絕對想像不到,這樣的人物會有這樣廣泛的知識和對人情的體諒。
沈擒龍利用日本特務和偽軍的特殊身份也算是做成了很多生意,所以,他對於特殊商品的特殊利潤和經營方法,有超乎常人的理解能力。
英國商人在這一點上的知識反而不如沈擒龍。
他雖然也到處在找門口經營能夠獲得暴利的東西,但是,他也是有意無意地接觸到了這些東西,還不是一個真正的走私販子。
這些英國商人,從歷史上就是海盜和走私犯的混合體,他們從海里的一個小島上起家,靠著搶劫和掠奪,終於建成當年的日不落帝國。
當時的租界,也是這樣對落後國家侵略的結果。
所以,這些英國商人對於利用他們的特權經營非法生意,有著特別的敏感和愛好。
現在,經過了沈擒龍的一番點撥,英國商人頓時覺得茅塞頓開,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英國商人興奮地對沈擒龍說:「真是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哇!到了今天,遇到了先生,我才真正找到了經營的目標!」
兩個人於是擺上酒,邊喝邊談起來。
現在的沈擒龍可不是當年的那個小青年,他讓李驥訓練得酒量大極了。
加上有武功的底子,體力過人,沈擒龍又有過人的毅力,足以堅持到最後,所以,幾乎沒有人能夠在酒席上戰勝沈擒龍。
沈擒龍和英國商人把酒言歡,快逾平生,感情飛快地進展。
到了這一步,可以開始談生意了。
先交朋友,然後再做生意,這是沈擒龍的爸爸經常教導他的。
有了前面的一番接觸,沈擒龍對於英國商人的見識和財產、對財富的觀念已經有了一個基本的認識,於是,他在這個基礎上,提出了一個價錢。
英國商人差點哭了,感動的。
沈擒龍出的價錢可比那個美國商人高得太多了。
用老北京人玩古玩的行話來說,這就叫做搡上了。
有了沈擒龍這樣的高價,再和前面的美國商人的對比,英國商人對沈擒龍那是極度地感激。
美國人跟中國人比,那真他媽不是東西。
雙方立刻握手成交。
沈擒龍非常滿意,從英國商人的家裡出來。
但是,和運走那些衝鋒鎗一樣,最困難的問題還是無法解決,那就是,他們始終無法把炸藥從租界運輸出去。
八路軍是有一支軍隊,有一支武裝力量,但是,這些力量現在在鬼子面前太渺小了,這是天津,是鬼子用來進攻全中國的兵站,這兒的鬼子勢力大極了,沈擒龍他們的隊伍完全不占優勢。
所以,講動武是絕對沒有希望的,對解決事件沒有任何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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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擒龍一回到自己的住處,馬上把自己的四梁八柱開會討論。
意見共分兩大派,以孫光明為首的戰士們為農村派,和以老方為首的城市派。
孫光明他們的意思是,讓老百姓幫助把東西隱藏在身上,馬車之類的東西里,從鬼子的崗哨面前通過,到了外面,再把東西交給八路軍。
這是他們在根據地反掃蕩或者對鬼子占領的村鎮進行偵察時候經常用的辦法。
不用天津的同志說話,沈擒龍就先把這些辦法給否了。
這是天津,是讓鬼子盤踞經營多年的地方,這兒的老百姓那來的那麼高的覺悟,那來的對八路軍那麼深的感情,寧可犧牲自己也不肯讓八路軍吃虧。
這不可能嘛!
而天津當地的同志則提出另外的辦法。
他們的的辦法是,把東西分成多個小件,分批帶出去,在外面再合在一起,然後統一用交通工具交到八路軍運輸人員手上。
提出具體辦法的是沈擒龍他們住的這個地方的辦事人員,人稱曲掌柜。
雖然沈擒龍是他們的上級,但是,當地的同志沒有一個告訴他自己的真名,職務,平時負責的業務。
沈擒龍也沒有向他們打聽。
這就是保密原則,大家各有各的分工,都是以防萬一。
誰知道誰最後怎麼樣了?
曲掌柜經常這麼辦,他這樣為八路軍運送了很多物資。
老方也表示贊同,他還說明,他以前還護送過多次這樣運送的物資。
沈擒龍明白,他們這是為八路軍運送藥品、電台、電器零件之類的東西已經很成功的經驗。
一個電台拆成幾十塊,分次運出關卡,到了海河,上了船,運出天津,然後到了根據地,再組裝起來。
沈擒龍心想,這不就是螞蟻搬家嘛!
你們這些地下工作人員運那些小東西可以,我們這次要運幾噸東西,這麼幹那還管事!
沈擒龍在心裡很鄙視這種小打小鬧的行為。
他的習慣是每次都要干大的。
但是,把別人的辦法全都否定了,那麼他能夠提出更好的辦法來嗎?
現在大家已經沒有可行的方法了呀!
沈擒龍看著對面的牆壁,也開始發愁。
爭也爭過了,吵也吵過了,大家都沒有話說了,都沒有辦法了,最後就只剩下看著沈擒龍,靠著他拿主意了。
沈擒龍在地上轉了幾圈,然後笑著對老方說:「唉,對了,咱們怎麼把這個都忘了,還是你們給介紹一下環境吧,看看有什麼可以利用的條件。我們雖然也來過天津,也辦過事,畢竟不如你們本地人熟悉。再說,現在環境變了很多,有什麼新情況我們都不知道。」
老方他們一想,事情也是這麼個道理,大家因為對環境不熟悉,所以根本無法交流,彼此說的完全是兩碼事。
那些八路軍戰士說的那些就是明顯不適合本地情況的辦法,如果他們能夠了解情況,那麼肯定不會說這種傻話了。
於是,老方他們就給沈擒龍他們講解起租界的特殊情況來。
清道光二十五年,即1845年,11月29日,英領事與「蘇松太道」劃定上海英租界地,從此帝國主義開始在我國強劃租界。
天津是在1860年9月11日《中英續增條約》中規定「天津郡城海口作為通商之埠」,准許英國人「在此居住貿易」。
第二天法國與清廷也簽訂了「續增條約」,在海河西岸紫竹林村紫竹林村以北一帶,劃了法租界。
不久,美國又划去了一個地方當美租界。
八國聯軍占領天津,俄、義大利、奧地利、比利時也先後強占了租界地,最後天津共有九國租界。
隨著歷史的風雲變幻,在抗日戰爭爆發以前,天津只有四國租界存在。
所有的租界都沿著海河分布,海河也是整個天津生活的重要命脈,所以,這些當地的地下同志一想到運輸物資,都要想到把東西運到海河的船上,然後出天津。
上次沈擒龍他們來買手槍和子彈,也是從海河出去的。
沈擒龍拿出地圖,讓老方他們指點著地圖,說明租界裡邊的各種情況。
老方介紹說,英辦租界,說是住宅區,戲院也不准開業,只許幾家電影院存在,平時相當安靜。
天津各國租界中.以日本租界最為骯髒,除了煙賭之外,妓院特多,其妓院分布在幾乎日租界的各個角落。
這裡是一個藏污納垢最厲害的地方,一般想做壞事的中國人,多以日租界為護身符,在『華界』所不敢做的,在日租界裡可以公然去做。
比如南市的各個妓院不准吸大煙,而日租界裡對此則毫無限制,於是妓院老闆們爭先把妓院開進日租界.晚期天津有名的妓女大部分都出身在這裡。
普通老百姓經過這裡多少有點恐怖的感覺,正經人沒有特殊的事情不到這裡來,即便有事也是快步走過,儘早離開。
當時在天津日租界成為煙館、妓院雲集的地方,曾引起國際輿論的關注。
日本人專門經營這一類的東西,這是日本人的本性。
日本占領了天津之後,日本租界當然也就不算是什麼租界了,完全和外面的天津城區連成了一體。
隨著政局的變化,天津商業中心就轉移到了法租界。
沈擒龍他們的貨在英國租界,而他們隱藏的地點就在法租界。
從英國租界到了法國租界,確實有到了另外一個世界的感覺。
沈擒龍聽完了介紹,心裡一動,於是他笑著說:「好,介紹得很精彩。不如,我們再到現場去實地偵察一下,看看具體是什麼環境,到時我們再想辦法。」
這些從八路軍根據地來的幹部戰士,一聽到要到到處是妓院和煙館的地方去偵察,臉上立刻露出恐懼的表情。
雙方的道德觀念相差太巨大了,那些地方讓這些思想單純的戰士們實在無法接受。
沈擒龍笑了:「不實地偵察一下戰場,怎麼能打好仗!」
大家心想,這話也對,我們就是到敵人的據點裡邊來打仗來了,不去看戰場怎麼行!
曲掌柜於是帶著沈擒龍他們10個人,借著夜色掩護,來到租界邊緣的那些繁華的、地形複雜的地區進行實地勘察。
沈擒龍邊走邊讓大家記住地形,以後這些地方就都是戰場了。
相對來說,沈擒龍他們走過的地方還沒有那麼烏七八糟的東西,所以,他們這一支小部隊受到的影響還比較小,對戰場的偵察還算順利。
相對來說,沈擒龍對於大城市是非常熟悉的了,他對城市行動的特點比較了解。
於是他一邊走,一邊低聲提醒這些戰士應當注意的東西。
這些戰士擅長在農村和小城鎮行動,對於天津這樣的國際性大都市的生活方式,還非常不適應。
如果不馬上提高他們對這樣的大城市的適應能力,他們很快就會象燈泡一樣暴露在日本特務的眼睛裡,那對於他們馬上要開展的行動是非常不利的。
沈擒龍帶著這些戰士在幾個大街,胡同,反覆轉了幾圈,這些本來就是非常出色的偵察員很快記住了環境。
沈擒龍覺得比較滿意了,這才帶著他們回到了隱蔽的地點。
第二天,沈擒龍出去打了一個電話,快到中午的時候,一個短衣服打扮、看著城不城、鄉不鄉的人來到了美國商人的倉庫,在裡邊呆了很久,這才出來。
對面的日本特務機關的監視點馬上就發覺了。
這次行動是由日本特務渡久親自指揮的。
他站在倉庫對面的房子房頂上的小閣樓的小窗戶前面,用望遠鏡觀察著對面的倉庫大門,他叮囑手下,要把剛剛進去的那個人的停留時間、相貌,行走方向等等全部記下來。
以渡久的經驗,他們要釣的大魚出現了。
那個奇怪的人在倉庫裡邊呆了大概半個小時,然後又和來的時候一樣,獨自從裡邊出來,象來的時候那樣,不引人注目地弓著腰向來的方向走了。
渡久馬上派出了兩個精幹的日本特務,在後面跟了上去。
渡久是相當重視這個線索的,為了防止這個線索丟掉,他特意派了兩個人,這樣一旦出了事情,他們兩個可以互相照應。
兩個日本特務在天津生活多年,對天津的市區已經非常熟悉。
他們兩個在那個來聯繫的人後面悄悄跟著,一直沒有引起對方的懷疑。
他們出了租界,到了海河邊上,然後上了船,順著海河順流而下,跑出很遠。
渡久在這邊等著對方報告情況,可是,他們始終沒有等到對方的電話。
本來說好,如果他們發現了問題,找到了對方落腳的地點,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八路軍的據點,那怕只是對方臨時停留的一個地方,都要馬上報告,千萬不能大意。
可是,沒想到等到天都快要黑了,兩個特務還是沒有報告。
渡久勃然變色,壞了,兩個這麼能幹的日本特務也失蹤了!
渡久大怒!
他馬上通過剛剛設置的專線電話,要通特務可能行走的路線上的各個關卡,確認自己的手下到底是在什麼地方失蹤,在什麼時間失蹤的。
渡久對天津也是非常熟悉,從他的手下出去的方向,他已經可以判斷出他們可能行走的路線。
幾個電話下來,他已經知道,他的手下是上了船,順著海河走了。
渡久馬上接電話叫來了更多的特務,讓他們加強這個監視點的力量,然後自己帶著人親自追趕那條下海河的船。
渡久非常清楚,海河是中日雙方運輸物資的必由之路,不管是這時的日本從中國掠奪物資,還是中國抵抗力量從天津進行走私,都要經過海河。
渡久想,對方果然不出所料,確實走了這樣一條路線。
如果今天能夠破獲對方的走私路線,那怕是犧牲掉兩個手下的性命,也是值得的。
這樣我也算是立了一大功。
但是,渡久沒有想到,他這次是百密一疏,在這樣一條繁忙的水上航道上,他的小汽艇實在是太渺小了,他的那些特務,投在這條大河上,基本看不見什麼反應。
當時,海輪事實上可以由塘沽外港進入海河至上溯海河,直接在市區靠岸。
市區、周圍省市地區的航運已經是非常繁忙了,再加上更加龐大的海上運輸,那種往來的船隻的密度是相當巨大的。
渡久帶著特務坐著小汽艇順著他的手下經過的路線一直追趕下去,很快就淹沒在了船隻的海洋里。
很快,渡久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不夠用了,他東張西望,到處尋找著自己手下的影子,而且每到一個地方,就要到能夠停靠船隻的碼頭上打聽有人看見過那樣一條船隻沒有。
幾段路程跑下來,渡久已經感到心力交瘁。
不過,讓他感到安慰的是,他不但知道了他的手下上的那條船的樣子,而且還正確地一路跟蹤下來,找到了正確的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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