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邊的鬼子鬼頭鬼腦地向這邊摸過來,李驥仍然沒有慌亂。
李驥從地上爬起來,試著挪動腳步,覺得勉強能走了,這才說道:「那得看咱們能不能從包圍圈裡邊出去了。要是讓人家圍上,我就得朝自己腦袋上開一槍。」
沈擒龍一邊動作麻利地從倒在地上的鬼子身上把刺刀拔出來,一邊說:「別老說得那麼喪氣好不好,咱們從裝甲車下面都逃出來了,現在都到了這個份上了,還有什麼可怕的。反正你只要別再亂開槍就行了。」
李驥苦笑一聲說:「現在就是想開槍也沒槍可開,連子彈都沒了,怎麼開呀?」
沈擒龍把李驥的胳膊架到自己的肩膀上,帶著他大步朝街道盡頭飛跑,他邊跑邊說:「現在不需要子彈,明白嗎?你這個觀念得好好改一改了,以後咱們得學會不用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人,這才是本事。」
他們兩個跑到了街道盡頭,那邊已經傳來了鬼子們狼哭鬼嚎的聲音,他們已經發現了被沈擒龍幹掉的那些鬼子的屍體。
立刻又是槍聲大作,子彈亂飛,鬼子們又開始朝四面八方開槍,給自己壯膽了。
沈擒龍和李驥差點讓從後面飛來的一顆子彈給打中,李驥罵了一句,又把腰彎得更低。
平時這樣跑可以,現在這麼跑,可就太難受了。
沈擒龍和李驥跌跌撞撞地勉強跑到了街道盡頭,急忙拐彎,避開了從後面追趕上來的鬼子的視線。
後面上來的鬼子,用手電到處亂照,他們照得最多的方向當然就是他們面前的街道這個直線方向。
後面的鬼子隱隱約約好象爬到前面有兩個人,但是距離畢竟太遠,手電的光束已經開始發散,看得不是那麼特別清楚。
等到他們跑過來之後,已經看不見街道上有人了。
前面的鬼子「哇啦哇啦」地向其他人通報了一陣,四周的鬼子全都向這邊圍攏過來。
有了目標,鬼子們前進的速度就快多了,前面雖然有岔開幾條街道,但是鬼子人多,他們馬上向幾個街道分散,順著街道繼續追趕。
沈擒龍和李驥拚命地跑,見到胡同就鑽,盡力避免和鬼子碰面。
但是,他們兩個一天沒有吃飯,李驥又受了傷,體力消耗極大,跑了一陣,他們已經象腿上灌了鉛,越來越跑不動了。
聽著越來越近的槍聲、喊叫聲、腳步聲,李驥說:「兄弟,我實在是不行了,哥哥跟你這麼長時間,實在念你的好處,哥哥知道你的心意,絕對不怪你,你扔下哥哥逃命去吧!」
沈擒龍大口喘著粗氣,朝四周看了看,忽然才說道:「我真是納悶,你那麼多年是怎麼從東北逃出來的,怎麼才遇到這麼點小事就這麼喪氣呢!還沒到不行的時候,說這個不是太早了嗎?等我的招術用完的時候再這麼說也不晚。」
說著,沈擒龍抱住李驥,往旁邊的牆頭上一推,李驥就勢用手抓住牆頭,沈擒龍又彎下腰,用力把李驥扔到牆頭那邊去。
然後,沈擒龍用力向上一躍,抓住牆頭,盡力翻滾一下,也跟著進了別人家的院子。
如果在平時,就這麼高的小牆頭,沈擒龍和李驥抄起手都能跳過去,連腰都不用彎,現在他們卻要兩個人合夥,才勉強跳過去。
可見此時他們兩個真有點英雄末路的感覺了。
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他們兩個的意志能不能堅持到底,給他們提供超常的體力發揮的機會。
他們剛剛進了院子,不遠處已經傳來了鬼子的大皮鞋的笨重的腳步聲。
幾個鬼子來到胡同里,四面看了看,停下腳步,開始嘀咕。
沈擒龍和李驥就靠在鬼子身邊的院牆的另外一面,鬼子說話聲嘴裡噴氣的聲音都能清清楚楚地聽出來。
他們聽到,幾個鬼子嘀咕說,剛才明明看到有人影朝這邊來,怎麼到了這邊,就是沒看見有人呢?
有一個鬼子問最前邊的鬼子:「你是不是沒吃飯,有點低血糖,眼睛發花?」
那個鬼子說:「不能啊,我剛才偷偷吃了一塊糖,不能血糖那麼低。」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沈擒龍和李驥的耳朵都豎起來了。
院子外面的幾個鬼子更是不光心動,也立刻行動起來了。
鬼子都有愛吃糖的習慣,聽到這個鬼子身上有糖,幾個鬼子立刻把他圍在當中,七手八腳地向他身上翻過去。
沈擒龍和李驥聽到外面爭爭吵吵地說那個鬼子身上還有那麼多吃的東西,沈擒龍立刻就跳起來了。
沈擒龍摸了一下身邊的刺刀,深深吸了一口氣,縱身一躍,上了牆頭。
沈擒龍半個身子俯在牆頭上,向下面看去,只見下面幾個鬼子還在爭搶著吃的東西,正在把糖果、餅乾往自己嘴裡塞。
沈擒龍一看事不宜遲,動手再晚了,東西到了人家嘴裡再往出摳就噁心了。
他縱身一躍,一腳把後面那個鬼子踢得向前撲倒,同時一刀把對面的鬼子的咽喉刺了個大窟窿。
幾個鬼子連沈擒龍的刀卻沒有看清,已經被沈擒龍在脖子上,心口上分別贈送了一個中國梅花勳章,倒在地下了。
沈擒龍急忙扔下刺刀,從鬼子的手裡把糖果和餅乾搶過來。
但是,真是可惜,有的餅乾上面已經沾上了鬼子的黑血了。
沈擒龍把吃的放進口袋,在鬼子身上搜了一遍。
這鬼子身上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吃,但是,其中一個鬼子大概是一個小士官或者什麼,用的是王八盒子。
沈擒龍馬上把他的腰帶解下來,又把鬼子的王八盒子背到自己身上。
然後沈擒龍翻過牆頭,回到李驥身邊。
兩個人把糖果和餅乾分著吃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東西一下肚,就覺得身上開始有了力氣。
沈擒龍這時也沒有時間問李驥的傷口疼不疼,他扶著李驥來到這戶人家的院子的另外一側,趕緊又翻過去,距離剛才那些鬼子被殺的現場儘量遠一點。
這麼從一個院子到另一個院子,雖然不用跟鬼子碰面,沒有被鬼子看到背影,但是這麼跳上跳下,李驥的腿更加疼痛了。
沈擒龍聽到李驥的呼吸聲都相當粗重,知道他是在強忍著疼痛,沈擒龍朝四周看看,這才對李驥說:「你再忍著點,咱們找一家大一點的人家,找一個沒人的房子什麼的躲一下,都是這麼沒完沒了地跑,也不是個辦法。」
李驥擦了一把頭上不斷流下的汗水,笑著說:「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小眼嗎?死不了人。」
沈擒龍心裡發疼,但是沒有辦法。
鬼子人多勢眾,硬拚是拚不過的,只能這麼東躲西藏的。
這麼折騰了一會,剛才進到肚裡的那點吃的早就順著汗水跑了。
他們兩個都有點大腿打顫,有點脫力的感覺。
此時,秋風漸涼,吹到人的身上真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滿天的星斗不斷閃爍,天空已經慢慢發亮,這一夜要過去了。
李驥彎腰摸摸自己的腿,果然,鮮血已經從繃帶裡邊滲出來了,剛才的活動實在太劇烈了。
沈擒龍聽著外面鬼子的聲音,苦苦思索著鬼子活動的規律。
最後,沈擒龍對李驥說:「找一個人家隱藏起來是不行了,咱們兩個都支持不到那兒了。你堅持一下,先休息,等到這陣把鬼子躲過去,再重新給傷口上藥。」
李驥苦笑著說:「休息,上那兒休息啊,一會鬼子就上來了。」
沈擒龍笑著說:「鬼子現在只是在胡同裡邊找咱們,還沒有挨家挨戶地搜查。咱們就在這個院子裡邊藏著還是安全的。我再加點保險,讓你找個地方好好歇歇。」
李驥有點奇怪:「上那兒找地方歇著?」
沈擒龍指了指房頂,李驥笑了一下,沈擒龍過來扶著李驥來到牆根下,蹲下去,李驥抬腿站到沈擒龍的肩膀上,兩個人慢慢站起來,李驥伸手抓住了房頂,慢慢爬了上去。
綁架者朵走,李驥說:「等等,把我的子彈給你。」
沈擒龍拍拍肚皮說:「我要你的子彈幹嘛,我有這個。」
他又嘆了一口氣說:「看看,我都混成啥樣了,連王八盒子這樣的破槍也要了。」
李驥也苦笑了一下,看著沈擒龍悄悄越過牆頭,朝黑暗中隱去了。
沈擒龍出了胡同,躲躲閃閃地在幾個胡同之間和鬼子捉著迷藏,巧妙地避開穿梭往來的鬼子。
鬼子剛剛摸了半天沒有發現沈擒龍和李驥,正在覺得疑惑,這時忽然又開始覺得有人影在自己前後左右出沒,又開始覺得頭暈眼花。
既然其他方向卻沒有發現有他們追蹤的目標,那麼,鬼子們自然就慢慢向這邊集中。
有鬼子的軍官大聲罵人,申斥鬼子,把鬼子調動起來,朝沈擒龍可疑出現的地方慢慢包圍上來。
沈擒龍等到他們過來了,就悄悄跳上了院牆,飛快而無聲地從一戶人家跑到另一家,然後再穿過幾個胡同,跑到其他方向去。
那些鬼子跑到了一起,卻沒有發現有可疑人物,更加奇怪。
這時沈擒龍已經到了遠處,距離李驥藏身的房子已經相當遠了,這時可以動手了。
於是沈擒龍看準了一夥在罵罵咧咧的鬼子,迅速從後面跟上去,舉起王八盒子,緊貼著鬼子的腦後開了幾槍。
這種手法是沈擒龍剛剛開始打鬼子時候才使用的,是一種比較低級的辦法,因為他當時的槍法實在是不怎麼樣。
但是現在他手裡用的是日本製造的王八盒子,這種槍的威力實在無法保證,他也只好重新使用這種手法殺人了。
槍聲在寂靜的黑夜裡邊突然響起,立刻傳出很遠,附近的鬼子立刻就炸了鍋。
沈擒龍輕鬆地打死了這幾個鬼子,上前把鬼子士官身上佩戴的王八盒子摘下來,一邊把槍背到身上,一邊把其他的鬼子身上的子彈解下來。
有了子彈在手,沈擒龍膽氣頓壯,力量倍增,能採取的行動方案也更加自由了。
聽到這邊的槍聲,大大小小的鬼子象螞蟻見到了蜂蜜一樣,亂鬨鬨地朝這邊追趕過來。
沈擒龍把鬼子從李驥身邊引開,也就不陪著鬼子玩了,他飛快地出了這些小胡同,朝什剎前海那邊跑去。
什剎前海這邊因為沒有發現八路軍的蹤影,所以相對安靜,沒有那麼多的鬼子,一些在路口檢查的鬼子的緊張情緒也沒有那麼強烈。
沈擒龍從胡同裡邊探出身子,向外面一看,前面的路口停著一輛汽車,幾個鬼子把三八大蓋拄在地上,正在無聊的聊天。
沈擒龍冷冷一笑,又到了使用無聲武器的時候了。
他伸手到身後去,準備把插在背後的腰帶裡邊的刺刀拔出來,給鬼子來幾飛刀。
但是,他的手一找到了自己的後背,立刻就是一驚。
原來,他的後背上黏糊糊的,沈擒龍對這種感覺真是太熟悉了,但是他不敢相信。
他慢慢把自己的手拿到面前,借著星光仔細一看,果然,他的手上黑乎乎的一片。
再把手放到鼻子前面用力一聞,不錯,自己的手上確實有一股強烈的腥味。
這種腥味,不是魚腥味,不是其他味道,而是鮮血的味道。
沈擒龍把手又伸到後背那兒,用手在自己的後背上用力上下摸了一遍。
他心裡一陣發涼,原來,他的後背已經被鮮血浸透了。
可是,沈擒龍卻沒有感到有什麼疼痛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
他又低頭朝自己的身上看了一遍,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全身都是濕乎乎的,全都散發著血腥的味道。
沈擒龍活動一下,覺得全身仍然活動自如,沒有一點受傷的感覺。
他忽然恍然大悟,原來,這都是他在刺殺鬼子小隊的時候在鬼子中間飛快地穿過,把被挑開咽喉的鬼子身上噴出的鮮血濺到了身上。
沈擒龍這樣一想,先是一陣輕鬆,接著又是一陣為難。
身上沒有受傷,當然是一件高興的事。
但是,這樣全身是血,那兒也去不了,什麼人也不能接觸,什麼事也都辦不成了。
沈擒龍想了一下,只好改變計劃。
他看準那邊鬼子轉身說話的空當,一個箭步跳到汽車的後面方向,借著鬼子的軍車的車身擋住鬼子的視線。
然後,他又輕輕幾個縱躍,到了汽車的後面。
到了這時,就是要看真功夫的時候了。
這時沈擒龍要對付三個鬼子,而且不能用槍。
為了能夠實現後面的計劃,他連刺刀也不能用了。
沈擒龍輕輕活動活動手腳,深深吸了口氣,然後輕輕抬起腳,無聲地一小步一小步地從汽車後面繞過去。
幾個鬼子聽著遠處忽東忽西、斷斷續續傳來的槍聲,有一句沒一句地探討槍聲是從那兒傳來的,距離他們這兒有多遠,是敵人在開槍還是自己人在給自己壯膽或者是疑神疑鬼。
他們在這兒站了一個晚上,也沒有發現一個人影,也沒有人從附近經過,覺得非常無聊,如果不是勉強支持著說話,大概早就睡了,現在也是處於半磕睡狀態。
沈擒龍從身後接近了他們,把手已經放到了他們的脖子上,這幾個鬼子還沒有發覺。
沈擒龍突然發難,用力打出兩拳,擊中了距離他最近的兩個鬼子的後腦,同時身子不停,直撲旁邊的第三個鬼子。
三個鬼子沒有一點反應,已經四散倒地。
沈擒龍大口喘著粗氣,覺得雙手雙腳一陣打顫,這一個晚上,他已經有點用力過度了。
沈擒龍平靜了一下,把鬼子的三八大蓋撿起來,對準地上的鬼子的脖子,用力砸下去。
幾個鬼子的頸椎接連都很脆地響了一聲,表示沈擒龍的活干利索了。
沈擒龍這才一屁股坐到地上,開始搜查鬼子身上的東西。
鬼子的三八大蓋他不希罕,他要的是鬼子身上有沒有吃喝的東西。
他先解下了鬼子的水壺,對著嘴痛飲一頓。
雖然這些水是鬼子出發之前灌的,早就不新鮮了,但是此時沈擒龍喝起來,不亞於飲到了瓊漿玉露。
一壺水下肚,沈擒龍覺得有了一點精神,他又在鬼子身上翻了一陣,找到了一點糖果。
沈擒龍也不嚼,直接把這些糖果吞下肚,別說,這東西還真噎人,老人們經常說的糖不能噎死人的說法大概是假的。
這些事情忙完了,沈擒龍開始扒鬼子的軍裝。
到了此時,沈擒龍一方面是要把被鮮血浸透了的衣服換掉,好方便辦事,另一方面,有了鬼子的軍服,行動才會更加自由。
等到沈擒龍換好鬼子的軍服,他吃下去的水和糖已經起了作用,他的手腳已經不打顫了,身上也有了一點力氣。
沈擒龍把鬼子的屍體拖到路邊,正準備扔到裡邊隱藏起來,一陣輕快的馬達聲由遠至近地傳來,一道雪亮的光柱突然照射到沈擒龍身上。
沈擒龍急忙回頭,一輛日軍的挎斗摩托車已經出現在他面前。
沈擒龍急忙站起身,一個日軍少尉已經從摩托車上跳下來,把洋刀架在了沈擒龍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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