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黑暗的,背負著「災星」這個稱呼的自己不可能獲得光明,從記事起,香菱不斷地被現實如此提醒著。
明明被欺負的是自己,因為是「災星」,反抗是錯誤的;不是自己做的錯事,因為是「災星」,澄清是錯誤的;自己好不容易獲得點私用,因為是「災星」,被別人搶走是應該的……
而收養自己的人家那裡是得不到同情和溫暖的。
一開始收養自己的是個遊走周邊的乞婆,因為帶個孩子能更好地討到飯食,待自己大了些,吃得多了,她便嫌棄起來,某一日丟下自己,繼續了獨自的討食之旅,後來聽說,她在前往其他部族討食時碰上野獸被咬死了。
第二個收養自己的是個只知道酗酒的酒鬼,收養自己並不是因為好心,而是與人打賭輸掉,開玩笑一樣攬下了收養自己的責任,只不過有一個能為他買酒的小跑腿,能讓他過得更舒服,便一直沒有反悔過。
說實話,這個傢伙雖然說不上好,到也說不上壞,只可惜一年左右,他喝酒過量,也去世了。
接下來收養自己的,則是之前那個酒鬼養父的「朋友」,呵,真是狐朋狗友啊,前養父是個酒鬼,這一個是個賭鬼,他收養自己當然不是因為愛心,而是因為酒鬼無後,收養了自己,可以名正言順將酒鬼的資產收歸他的名下,雖然不多,也足夠他揮霍一陣了。
也無所謂,有一個肯收養自己這個「災星」的人,自己還有什麼苛求的呢?不還是那樣過日子麼?
可自己想錯了,賭鬼養父很快就輸掉了酒鬼養父所有的家產,便將主意打到自己頭上,他想將自己賣給人口·販子!
萬幸的是,他的打算剛剛實施就破了產,他死了,死在了前往買家所在部族的路上,和老乞婆一樣,都是被野獸咬死了。
這以後,再也沒有人敢收留自己了,沒有父母,沒有可依靠的人,五歲的自己開始在這個世界孤獨一人生活起來,沒有吃的,就去山林里找,沒有喝的,去小溪河流挑,也就在這時,自己發現,山林並沒有其他人說得那麼可怕,不僅有充裕的食物,還有不介意自己「災星」身份的動物們,加上那個時候安姆大媽來烏木部族開店,平時多有照顧,到是比從前好過了不少。
但自己果然還是不能逃脫「災星」這個名號帶來的黑暗牢籠啊,八歲那年,斷天山脈蠻族下山搶掠,各部族都遭了殃,烏木部族同樣損失慘重,可因為自己是「災星」,這一不詳事實又被眾人認為是自己帶來的。
已經沒有了反抗的力氣,也沒有了否定的勇氣,好吧,自己是「災星」,是不祥之人,這難道不是世界的真理嗎?要不然為什麼在自己周圍會發生這麼多倒霉的事情?
終於,九歲那年,自己被放逐了,族長大人親自下的命令,名義上是自己已經九歲,可算作成年,要承擔部族成員義務,因此派遣自己前往海角崗哨,擔任哨兵,實際上,是部族中其他人不想再看到自己,將自己驅逐走,要不然怎麼會附加一條不得允許不可回部族的命令呢?
也好,反正在族裡,除了安姆大媽等少數人,沒有人在乎自己,沒有人關愛自己,有的是鄙夷和嘲笑,厭惡和侮辱,那就躲得遠遠的好了,哪怕自己因此而孤獨,總比不斷承受那些冰冷的人情利箭來的好一些,更何況,森林之中未必沒有快樂,若非森林的哺育,自己早已夭折了呢,回歸森林這片第二母親的懷抱,不是很好的一件事嗎?
可是人啊,果然還是不能獨自生存的,山林的日子雖然無憂無慮,寂寞卻是天敵,每逢開市日,自己還是會偷偷跑回烏木部族,因為這裡還有安姆大媽,還有少許關懷自己的人。
這時候,她發現了一個好現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去海角崗哨後不用長時間和族人接觸,只要自己低調一些,即便有少許人見到自己回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大管。
說不定,自己守衛海角崗哨的功勞讓大家有點認可自己了?這個發現很有些振奮呢。
直到今天,當芒戈里他們道破自己身份後,大家的指責聲響起,自己才知道,「災星」這個名號根本沒有被人們遺忘,憎惡、厭煩、鄙視、責罵……等待自己的,依舊是那個冰冷而黑暗的世界。
好冷,好冷,冷得心都要停止跳動,直到一句話,如同深入靈魂的驚雷,為她那黑暗的心靈,送入了一道炫目的陽光。
「香菱,我的家鄉有一句話,叫做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還有一句話,叫做沒有留爺處,爺就開條路,別擔心,這條路啊,有我陪你走。」
是嗎?這個黑暗的世界中,還有人會不離不棄,陪我一起走下去的嗎?要知道,就連安姆大媽那麼維護自己的人,也有不能一直陪伴自己的理由啊!
香菱終於從堅固的自我世界中抬起頭來,如同在地獄仰望天堂,入目的,是一張充滿陽光笑容的臉。
習然,那個被自己從森林中救出來的落難者,那個帶給自己很多新奇與疑惑的男子,那個仿佛有著很多秘密的陌生人。
這一刻,香菱看著他,卻像是看著全世界。
「真的嗎?」三個字,帶著疑惑,也帶著期待,更帶著不可置信,獸耳娘顫抖的聲音,充滿無限的渴望。
習然看著香菱灰暗的雙眼,心中憐意大起,山林中時那份天真浪漫、閒適寫意才應該是她的顏色,眼前這般如同被世界遺棄的模樣,不應該屬於她。
微笑著,也肯定著,他伸出手,邀請著香菱:「嗯,真的。」
「我相信你!」香菱緊緊握住那份溫暖,就像是獲得了救贖的樣子。
「至於你們,」習然四下看了一圈,高傲而不屑:「你們會後悔的,為你們的愚蠢和自私。」
「小子,你當我烏木部族刀劍不利嗎?」老族長大怒,眼中如同噴火,這對男女就像是一根針一樣,帶給他精神上無比的刺痛。
「你可以試試!」習然毫不退讓,鋼鐵巨豹如同立威,一巴掌拍在酒館門口的石桌上,如同磨盤的石桌頓時碎成好幾塊。
雙方愈發劍拔弩張起來。
就在這時,街角再度傳來踏步聲,又是一隊手持兵刃的士卒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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