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這麼大 第四十一章 軒然往事

    經此風波，今天的「交流切磋」便草草收場了。

    那些中了毒的學生雖被林軒然施予妙手後，再無大礙，卻仍是渾身軟弱無力。

    雖然行動如常，但想要戰鬥，卻力有不逮了。

    李澤羽心中雖有所懷疑，可他卻不敢將這個懷疑宣之於口。

    這裡可是月神旅館！

    別說毫無證據，就算證據確鑿，恐怕也沒人敢指責蘭斯小姐半句吧？

    這一場無妄之災，諸生也只能打落門牙往肚裡吞了。

    還好，只是簡單的食物中毒而已，而且又是月神旅館裡面的人救了大家……，這麼想來，倒真不算什麼大事。

    「小病是福……就當蘭斯小姐開了個玩笑吧……」

    李澤羽如此想著，便指揮諸生有序散場。

    忽然，黎浩繁湊了上來，悄悄地指了指那個白色的背影，輕聲說道：「澤羽，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少女好像很面熟？」

    李澤羽聞言皺了皺眉，答道：「聽你一說……確實似曾相識！」

    「你看像不像那個人……」黎浩繁在他的耳邊輕輕說了一個名字。

    李澤羽愣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軒然師姐？不可能……你看她的臉。」

    這時，把水桶提回了廚房忙了一陣之後的林軒然恰好又端著一盤疑似食物的東西走了出來。

    看著圍著圍裙的白衣少女，髮絲飄動間，露出一張專注而無暇的俏臉，黎浩繁聳了聳肩，一臉的無奈：「好吧……其實我也覺得不可能……但剛才我好像聽見那南宮書叫她……軒然？」

    一聽到這句話，李澤羽的面色頓時變得古怪了起來，將信將疑地說道：「要不……去問問？」

    「好主意！」這個建議得到了黎浩繁的大力贊同。

    然後，二人便又玩起對起眼遊戲來了，大有你不動我不動的架勢。

    過了半響，黎浩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言出必行，方為君子之風！澤羽兄，請！」

    「浩繁你……」

    李澤羽苦笑無言，搖了搖頭，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看著桌上那盤青一塊黑一塊、勉強認得出是青菜的物體，李澤羽忍不住下意識地咽了口口水，這不是餓的，而是緊張。

    懷著一種無法言明的忐忑心情，淡定從容的李澤羽也淡定不下來了。

    回頭看見黎浩繁舉起拳頭做了一個「精神上支持你」的手勢，他終於鼓起勇氣，抱拳說道：「方才多得姑娘出手相助，我謹代表七十二書院多謝姑娘大恩！」

    白衣少女聞言微微偏頭，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轉身走去廚房，繼續忙碌自己的事。

    「姑娘且慢！」

    李澤羽連忙把她叫住，說道：「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也好讓我們知道恩從何人？」

    兜了一個小小的圈子，這才是他的主要目的，想要確認這個姑娘是不是自己猜想中的那個「軒然師姐」。

    這只是一個非常合情合理也非常自然的問題，換做別人，無論是出於禮貌，還是出於客氣，都會如實回答的。

    可惜的是，她是林軒然，不是別人。

    林軒然只是面無表情地從腰後掏出了一枚銅錢晃了一下，然後給了一個他眼神，便轉身走進了廚房，繼續自己的下廚大業。

    李澤羽愣在了原地。

    雖然她一言不發，但聰明的李澤羽還是她的眼神中讀懂了她的意思：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彼此各不相欠，無須再謝。

    但方才他親眼見到，有一位家境寬裕出手闊綽的學生，在她的面前放了一小袋足夠一個普通家庭花銷一個月的金幣，她也只是從中取出了一枚，剩下就還給那個學生了。

    而另外更多較為貧窮的學生，甚至把全副身家掏了出來，也才那麼寥寥幾個銅幣，這少女也沒有出言索要更多。

    很明顯，她收諸生的診金，只是象徵性意義而已，而並非她自己所「說」的收人錢財，替.人.消.災。

    然而此時，廚房已經傳出了各種噼里啪啦的炒菜聲，以及那個兼職小姑娘不時冒出的驚呼聲了。

    聞著空氣中瀰漫著的那股奇奇怪怪的味道，李澤羽搖了搖頭，壓下繼續追問下去的念頭。

    然而正是這白衣少女的冷淡反應，卻更加肯定了他心中的猜測。

    他回到黎浩繁身邊，把剛才之事簡潔地描述了一遍，黎浩繁便瞪大了眼睛，低聲驚叫了起來：「你是說……她真的是軒然師姐？！」

    「八、九不離十！」李澤羽輕輕點頭，肯定了他的猜測。

    「可是……可是那天的事……軒然師姐不是應該在戒律院裡嗎，怎麼忽然就跑來這裡做廚子了？」

    黎浩繁一股腦地把自己心頭的疑惑丟了出來：「還有，你也看見了她的臉，以前明明已經被黑暗之力腐蝕得不成人形的，怎麼忽然就好了？醫者不能自醫，軒然師姐要是有辦法解決，那也不會拖這麼多年了……還有，軒然師姐早已經是五階巔峰的異術者，可是這個姑娘……雖然還看不出她的異術，但我看也就和我們差不多的境界，也就三階初期的樣子……」

    「不得而知！」

    面對這一連串出自黎浩繁之後卻也同樣埋藏在他自己心中的疑問，李澤羽連連搖頭。

    過了半響，他忽然淡淡地說了一句：「可是浩繁，這裡是月神旅館，老闆是蘭斯小姐……」

    李澤羽嘆了一口氣，似乎是為了肯定自己心中的猜測，繼續說道：「如果是蘭斯小姐的話……那就不難解釋了。」

    「……」

    想起此間主人，黎浩繁難得地沉默了一下。

    過了半響，他才默默地開口說道：「如果真的是軒然師姐，那就不難解釋那個南宮姑娘受了你一劍聚氣成刃，卻轉眼間就痊癒了……鬼面聖心林軒然，她的確是有這個能力！」

    聽他語氣，似乎也接受了「蘭斯小姐」這個解釋。但是下一刻，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可是澤羽……蘭斯小姐與軒然師姐素不相識，為何要突然出手幫她？」

    李澤羽聞言皺了皺眉，想了片刻便又搖起頭來，放棄了繼續追尋答案的想法，說道：「蘭斯小姐行事向來高深莫測，豈是我等所能猜測的？我們還是先回去吧，這場的『切磋』，明天還得繼續。」

    說著，他便走進了人群中，帶領諸生返回各自書院。

    黎浩繁張了張嘴，終於邁開步子，追上了那群漸漸遠去的人群。

    ……

    方才與蕭飛流一戰，南宮先是硬吃了他兩記重拳，在第三拳將要及體的那一瞬間，終於成功逼出了自己的異術「瞬間永恆」，成功扭轉戰況，最終以「鎮字符」把那個力大如牛的胖子壓成一個癩蛤蟆，這才取得人生第一場切磋的勝利。

    但是戰鬥結束之後，南宮也終於忍不住昏迷過去了。

    每次使用「瞬間永恆」之後會虛弱是一個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還是那兩記砂鍋大的拳頭！

    那個蕭飛流……

    一想起那個大胖子，南宮不禁暗自後怕。

    那是一股可以無視任何技巧的強大力量——沒有真氣加持，沒有各種火光電流之類的華麗光影，只有最純粹的肉體力量，卻能一拳破萬法。

    南宮甚至覺得，若不是他對自己的真氣有所顧忌，不願以硬碰硬的話，自己恐怕早已經敗落了，哪還撐得到最後？

    「原來，我的『瞬間永恆』是真的存在的，而不是我的幻覺……以兩拳的代價，換來一個證實，還取得了勝利，值了！」

    一想到當時的那一個瞬間，南宮就忍不住傻笑了起來，連梁紫的小手在眼前晃了半天也沒發現。

    「你是不是被打傻了，被人兩拳打成重傷居然還笑得出？」搖了半天手都沒有成功引起南宮的注意，梁紫大為奇怪地問了一句。

    南宮回過神來，卻忽然發現自己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胸口還有點隱隱作痛之外，沒有感到任何的不適。

    他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得到梁紫的一句「冰塊臉給你治好的」之後，南宮便釋然了。

    然而下一刻，新的疑惑又出現了：「軒然她什麼時候學會這麼出色的醫術了？還有，當年分別之後，她的變化好大……這期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

    南宮搜索幼時的記憶，雖然很多事情都已經逐漸模糊，但那一襲白衣卻依然清晰如昨。

    說起南宮與林軒然的相識，其實也並沒有太多可歌可泣的故事。

    就是一個性格孤僻內向的小女孩，因為被自身黑暗之力腐蝕了半邊臉的原因，被一個冷血沒有同情心又以捉弄人為樂的千金大小姐欺負了。

    而這個小女孩，明明她的實力比大小姐以及她的小狗腿子們加起來還要強大，卻因為她善良的內心，寧願默默承受傷痛，也不願出手反抗，唯恐控制不住，失手傷人。

    就在這時，一個西北來的初生牛犢出現了。

    他因為無知所以無懼，絲毫不怕大小姐的威嚴以及她身後的那一班小狗腿，挺身而出仗義而為，想要救那個小女孩出苦海。

    結果，救人不成，反累自身，最後連這小牛犢也一起成為了大小姐的樂子之一，同墮苦海。

    如此一來二去，小牛犢便打開了小女孩的心防，二人成了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如此而已。

    然而，記憶中的林軒然，雖然性格孤僻了點，卻遠沒有如今這樣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而且這一身醫術也來得不合常理！

    南宮明明記得，林軒然是一個孤兒，也正因為是孤兒，無所依仗，白蓉兒才會如此的肆無忌憚。

    那她這一身醫術哪裡來的？

    這八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嗯……看來得找個機會，好好跟她談談才行！」南宮滿腹疑惑。

    這時，樓下傳來那個兼職的小姑娘喊吃飯的聲音，南宮壓下種種念頭，便帶著梁紫走了下樓去。

    他剛下樓，卻碰上了一個不速之客。

    一身如火紅衣，雖然眉目間帶著一股刻骨的怨怒，卻依然難掩她那甜美的面容……

    白蓉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