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希婭走了,這個年過四十,但風韻不僅猶存,甚至還隨著歲月沉澱,更富魅力的女人,留下了一張寫滿地名,人名的紙。
李昂端著酒杯,小口喝著。
芙琳吉拉猶豫了下,才小聲提醒道:「老師,我覺得你可能真的對那些人類貴族有些誤解。」
李昂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有話直說。」
芙琳吉拉的臉上湧現出了一絲憤慨:「就我所知,那些經常潛入部族的領地,捕捉年輕精靈的奴隸販子們,背後的主使者就跟這些帝都的大貴族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這些人,根本就不會有任何良知,更不會顧全大局。」
李昂看著她,許久才晃了晃手中的酒杯,輕笑道:「呵,我對他們可沒有什麼誤解。我很清楚一點,這群搞政治的人沒一個不是髒心爛肺的。」
「那你還?」
「我自然有辦法說服他們。」
芙琳吉拉的臉上忍不住升起了一絲狐疑之色,她不懷疑自己的老師,能在這座城裡,殺個對穿。
但洛瑟恩有句俗語,叫作山川易變,人心難移。
以那些大貴族的性子,除非有足夠的利益交換,否則,絕不可能輕易被人說服。
李昂指著桌上的紙說道:「好了,酒也喝完了,那我們就先從這位貝爾特納專制公開始吧。」
帝國的貴族稱號種類繁多,兼之有共和時代遺留問題,精靈語人類化問題,很難從字面意義上了解到這位所謂的「專制公」究竟是哪個等級的貴族。
不過從弗倫西婭將他列在名單上的第一位,就足以證明他是推行四帝共治議案的中堅力量,甚至於他根本就是有志於角逐四座皇帝位置有力競爭者。
「嗯,我陪你一起。」
李昂沒有拒絕,領著芙琳吉拉,徑直向貝爾特鈉專制公的府邸行去。
貝爾特鈉的府邸,並非位於核心城區,而是位於中央城區,這裡的條件雖然相對城內差了些,但地價相對要便宜許多。
他的府邸,一座美輪美奐的莊園,幾乎占據了中央城區東部,整整一條長街。
李昂站在府邸前的一座噴泉邊上,忍不住感慨道:「呵,到底是帝國貴族,這生活水平,比起德古拉伯爵,坎貝爾伯爵之流,簡直強出了不知多少倍;
跟他一比,中世紀的貴族簡直就像鄉下的泥腿子。
恐怕,就算是拜占庭皇帝的寢宮,也未必能比得上這座莊園。」
芙琳吉拉聽得有些莫名其妙:「老師,你說的德古拉伯爵,拜占庭皇帝什麼的,是誰?帝國曾經有叫拜占庭的皇帝嗎?」
整個卡拉迪亞大陸,只有帝國才有皇帝,也難怪她會這樣想。
李昂笑著搖了搖頭:「我故鄉的一些人,就不跟你多說了。」
他走向府邸,敏銳地察覺到了其中,隱匿著許多股「強者」的氣息,但只有一個相當於中序列第三階。
而且,府邸上空,同樣安置有禁空法陣和空間錨,雖然規模比起皇宮內的差了一大截,但一般的中序列,即使很擅長空間法術,也基本上不可能闖進來。
守衛早就注意到了李昂兩人,見他靠近,立刻攔了上來,盤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李昂已經換掉了那身黑甲,外面套了一件很樸素的黑色風衣,從穿著上來看,明顯算不上什麼富貴人。
「我是洛瑟恩的守護神,紅騎士;有些事想跟你們的貝爾特鈉老爺聊一聊。」
「洛瑟恩的守護神?」
「洛瑟恩我聽過,可紅騎士......」
守衛的臉上充滿了狐疑,雖說,基本上沒有人會來專制公的府邸前招搖撞騙,但上來就蹦出來一個自稱是「神」的傢伙,這也太扯了吧?
「快去吧,得罪一位神靈,哪怕不是帝國系的神靈,對你而言依舊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我還是娜莎女士的繼任者。」
李昂笑著催促道。
「娜莎女士的繼任者?」
守衛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慌。
娜莎女士的信仰,可不僅僅局限於洛瑟恩,畢竟,她還有著騎士的守護神這一神職,無論是帝國,還是西方的瓦蘭迪亞,都有著不小的信仰。
當然,這些地方也不會把娜莎女士當做唯一信仰,只不過是一個職業的守護神,很少會有什麼所謂的狂信徒。
再加之隨著新式武器裝備的列裝,帝國的騎士階級已經面臨「大人,時代變了」這一「debuff」,而逐漸衰落。
但即便如此,騎士階級依舊是帝國的重要力量,最起碼,絕不是他一個小小守衛所能得罪的起的。
他迅速低下頭,畢恭畢敬道:「我立刻去通報。」
李昂讚許道:「這就對了,驗證我身份的真假,也不是你一個小小守衛的職責,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沒人會責怪你。」
「您教訓的是。」
守衛交代了同伴幾句,轉身便進了門。
很快,就有一個頭髮花白,面容威嚴,披著紫色華貴長袍的男人,在守衛的指引下,來到了府邸門前。
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而是上下打量著李昂,在他身後的侍從小聲湊到他耳畔低語了一句後,才熱切地走上前來打招呼。
儘管聲音很小,但李昂依舊聽得一清二楚,那是一句:「是神性力量無疑。」
李昂笑道:「你懷疑我的身份?」
專制公貝爾特納躬身道:「抱歉,尊敬的冕下,我怎麼也想像不到會有神靈駕臨我這樣的地方,所以才有所懷疑。」
「不請我進去坐坐?」
貝爾特納連忙道:「榮幸之至!」
進了這座莊園,才知曉這位專制公的豪奢。
迎面先是一股熱浪,寒冬時節,整座莊園裡硬是模仿出了初春時的感覺,緊跟著,是撲面的馨香。
價值不菲的香料,被隨意灑在地上。
修剪齊整,不乏名貴花朵的苗圃,鬱鬱蔥蔥,上面有的還結了金燦燦的果實。
魔法的噴泉邊上,有穿著暴露,只圍了層薄紗的侍女,搖曳著身姿,頭頂著裝滿明顯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水果的果盤,美酒,等待著客人的採擷。
專制公貝爾特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冕下,聽說你曾是洛瑟恩女士的屬神?」
李昂不置可否道:「看來你消息很靈通,我還以為帝國人沒聽說過我呢。」
貝爾特納恭維道:「呵,冕下你太自謙了,你在洛瑟恩曾大發神威,挫敗了那些邪惡惡魔的陰謀,又曾與鳳凰王冕下一同擊敗了弒君者安東尼奧斯,我們又怎麼可能沒聽過你的威名。」
「呵,你過譽了。」
貝爾特納又道:「冕下,你既然曾是洛瑟恩女士的屬神,想必也曾在神國中侍奉過女士吧?」
李昂皺眉道:「有話請直說。」
貝爾特納的臉上帶著自矜的笑意,問道:「我只是好奇,不知我這莊園,能否算是有洛瑟恩女士的神國十之一二的氣象。」
李昂搖了搖頭:「很顯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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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爾特納臉上的笑意僵住了,他強笑道:「呵呵,那不知女士的神國,究竟是怎樣的,我還有什麼能改進的地方嗎?」
李昂點頭道:「把這座莊園夷為廢墟,基本上就有女士神國十之一二的氣象了——貝爾特納,你不會不知道女士已經隕落了吧,神國也已經被惡魔毀了。」
他的表情變得冷淡了起來,繼續說道:「你對我說這些話,是想讓我把你的這棟宅邸,也變成一片廢墟,然後用一把鐵槍,把你釘在門牌上?」
貝爾特納的臉上,汗水唰得就流出來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坐在法庭被告席上的罪人,而眼前的這位,就是高坐在審判庭上的法官,一言一語,都仿佛口含天憲。
「抱......抱歉,冕下,是我冒犯了女士和你,我只是個凡人,我不懂這些。」
「不知者不怪。」
李昂的語氣,緩和了些:「諸位主神已經隕落,如今,要想守護好這個世界,就只能靠我們了。」
貝爾特納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惶然:「原來,諸位主神已經隕落的傳言,果然是真的。」
李昂拍了拍貝爾特納的肩膀:「所以,暫時停下你爭奪權力的想法吧,財富,權柄,在惡魔殺進來的時候,統統一文不值。」
說罷,他毫不猶豫,便帶著芙琳吉拉離開了專制公的府邸。
留下貝爾特納,有些失神地思索著李昂的話語。
實際上,按照他的本性,即便是李昂說的天花亂墜,他也不會有半點動搖。
但這一次,不知不覺間,他的心中就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憂國憂民的意識——這個國家已經經不起任何內耗了。
任何力量,都必須用在對抗惡魔的事情上。
他的神情變換,在身旁法師侍從審視的目光中,下定了決心。
...
「老師,這麼簡單就說完了?」
跟著李昂出了府邸門,芙琳吉拉還有些沒反應過來——這樣的勸說,實在是太簡單了點吧?
即便不動手,至少也要展露下肌肉,嚇唬嚇唬這位專制公吧?
李昂笑著問道:「你以為會有多複雜?」
「可是這樣能有用嗎?」
芙琳吉拉很懷疑。
人們總是畏威而不懷德,專制公貝爾特納這種人類大貴族,應該更是如此才對。
「當然,我可是很擅長以德服人的。」
迎著陽光,李昂露出了一個溫和的笑容,就像聖光一樣,淨化人心。
此刻,在惡魔手札的契約頁上,一行大字正熠熠生輝:聽了紅騎士的勸說,貝爾特納專制公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爭權奪利是有多麼的淺薄,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儘快協助弗洛希婭女皇,團結起整個帝國,乃至卡拉迪亞世界的力量,來對抗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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