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馬修苦笑了聲:「你看我像有錢的人嗎?」
自從他來到席隆尼亞,這是他第一次感覺自己距離找到女兒更近了一步,無論如何,他也不願放棄這個機會。
搬運工聳了聳肩:「不像,所以,我只能表示無能為力。」
他起身,撐起一把破舊黑傘,想要離開,卻被馬修抓住了胳膊,他的力氣很大,搬運工掙了幾次都沒掙開,忍不住有些惱火。
「別糾纏了,我只是好心指點你兩句,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的。」
他奮力甩開馬修的胳膊,這個瘸子腳下重心不穩,直接摔倒了一旁的水坑了,濺了滿身泥水。
他坐在雨里,盯著搬運工,眼睛一眨不眨。
搬運工的眼神有些閃躲,輕哼道:「別用這種眼神看我,沒用。」
馬修沒說話,依舊盯著他看。
和他們同一屋檐下躲雨的人們,像是看一場鬧劇般盯著這一幕,仿佛咀嚼別人的苦難,就會使自己的生活多一絲甜意。
「你先起來。」
馬修沒動。
「你先起來,我再考慮幫不幫你。」
馬修顯而易見地鬆了一口氣,他用兩隻胳膊撐著地面,試圖站起。
「真麻煩!」
搬運工嘟囔了一聲,他把傘合起來,夾在腋下,雙手發力把馬修從水坑中扶起:「你的腿是怎麼瘸的?」
馬修用沙啞的聲音小聲回到:「我以前當過帝國南部軍區的具狀騎兵,一場戰鬥落下的後遺症,沒什麼好說的。」
搬運工感嘆了聲:「嘖,還是位騎士老爺。」
「呵。」
馬修笑了笑,沒說話。
今時不同往日,帝國的軍備在迅速更迭,鏈鋸,氣盾,隔著老遠就能迸射出鐵球的管狀物......
他的老長官曾經說過,再過幾年,說不準具狀騎兵們連馬都不騎了,直接換裝那什麼「蒸汽動力裝甲」。
時代變了,具狀騎兵們早就更改了選拔標準,經驗豐富,弓馬嫻熟的老兵們尚且紛紛退役,更何況他個瘸子。
況且,騎兵跟西方那些封建小國的騎士,也根本就不是一碼事。
「跟我來吧,這裡人多眼雜,不是商量事情的地方。」
「可我沒錢。」
搬運工笑了笑,說道:「不收你的。」
「你有什麼圖謀?」
「呵,還挺警惕。」
搬運工忍俊不禁道:「你一個瘸子,我能圖你什麼?」
「謝謝。」
「現在說謝謝也太早了,先跟我說說你的女兒是怎麼丟的吧,說實話,我也未必能幫上你什麼忙。」
兩人共用一頂黑傘,走入了雨幕中。
說起這件事,馬修神情微黯,看向眼前一片片雨水激盪起的漣漪。
「兩個月前,我出門到山裡撿前兩天放的捕獸夾,回來時她就沒了蹤影,但家裡有打鬥的痕跡,問了村里人,說是有人闖了進去,把我女兒帶走了。」
「你村里人都是軟蛋?」
馬修輕笑了聲:「我們是外地人,跟他們平時也沒什麼來往,怎麼能奢求他們豁出性命幫忙?」
「嘖,後來呢?」
「村里人說,這是一夥最近流竄到附近的奴隸販子,我追了他們很久,可等我找到他們時,我的女兒已經被他們賣出去了。」
「賣給了誰?」
「不知道,那個人很神秘,戴著兜帽,渾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付完錢後,就會連夜離開。」
「也就是說,你根本不確定她被人販子賣到了席隆尼亞?」
「對。」
「不過你猜的其實不錯,看他的行事作風,倒很像是席隆尼亞的那伙人,這裡每天人來人往,整個席隆尼亞足足開設了三十八家大大小小的妓院——哦對了,你女兒長得應該還不錯吧?」
「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已經發生了這種事,你該早點做好心理準備的。」
馬修「嗯」了一聲,悶聲道:「是,我的女兒很漂亮。」
「那就好。」
搬運工沉默了許久,才道:「我妹妹就不一樣了,她又黑又瘦,我以前都叫她柴火妞,想來也是因為這個,才被賣到了乞丐手裡,折斷了手腳。」
搬運工長嘆了一口氣:「可惜爸媽沒給她一副漂亮臉蛋。」
「抱歉。」
「哈,沒什麼可道歉的,隔了這麼多年,我早就看開了。」
「你就沒想過報復?」
「當然想過,但也只是想想罷了,因為根本無從下手,我甚至連是誰綁的我妹妹都不知道。」
馬修攥緊了拳頭:「法律不管?將自由民變成奴隸,在以前是要上絞刑架的!」
「呵呵,沒人比他們更懂法。」
馬修的臉被氣得通紅:「這就是我們曾經為之浴血奮戰,所保護的國家,現在卻變成了這副模樣!」
「別說這種蠢話了,卡拉迪亞不是我們的,而是他們的。」
搬運工指了指頭頂:「無權無勢,在老爺們眼中,我們就是下等人,比牛馬豬羊稍微強一些的畜生。」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我?」
搬運工的神情玩味,他思索了片刻,才道:「叫我查洛特拉算了。」
...
帝都卡拉德的亂象,很快就被撫平了。
在這隻半神納斯雷茲姆離去後,所以被祂控制的人,也都恢復了正常,經過了一番激(蠅)烈(營)討(狗)論(苟),暫時決定由皇后弗洛希婭攝政,等到先皇阿雷尼克斯唯一的子嗣圖拉真成年後再繼位。
但這種穩定局面只是暫時的,李昂和艾尼維亞都很清楚,有一就會有二,以那隻納斯雷茲姆的能力,他們隨時都能再度捲土重來。
「你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嗯。」
艾尼維亞應了聲,他輕聲道:「納斯雷茲姆,連同階半神的身體都能占據嗎?」
「不能。」
李昂搖了搖頭:「這個世界上不會存在這種能力,唯一的可能是這位大魔法師安東尼奧斯,自始至終,就是一隻納斯雷茲姆。」
「惡魔早就把這個世界滲透得像篩子一樣了,這還怎麼打?原本的豪言壯語,此刻看來實在是可笑至極。」
艾尼維亞有些挫敗。
這位備受尊崇的鳳凰王,此刻的心情可謂跌入谷底。
「說這種話有什麼意義?我從始至終,就沒覺得我們能贏過,但總不能因為註定要輸,就不戰而降。」
李昂皺起眉,連你這種土著半神都沒鬥志了,我還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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