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著少年的衣領,像拎著一隻小雞一樣,將他拎到了一間廢棄的柴房裡。豹子和瞎子也走到了柴房裡。
我將少年丟在地上,少年像個磕頭蟲一樣。對著我連連作揖下拜,口中喊著:「大大,大大,饒命。饒命。」大大是這一代的人對爹的稱呼。
我踢了他一腳,罵道:「你奶奶的,就這種德性還當劫匪。」
少年擦著額頭的鮮血,和眼角溢出的淚水,委屈地說:「我是跟著他們混的,我再也不敢跑江湖了。」
我從籬笆牆上拆了一根乾枯的藤條,抖了抖,感到很有韌性。我用藤條點著少年的頭顱,藤條像條蛇一樣,讓少年驚恐萬分。我問:「你家在哪裡?」
少年說:「我家在潼關。」
關中東府流傳這樣一首民謠:刁蒲城,野渭南,不講理的大荔縣。土匪出在二華縣,殺人放火潼關縣。潼關在黃河西岸,地勢極為險要。黃河從北向南流。分開了山西和陝西,流到潼關後,改為從西向東流,分開了山西和河南。想要從山西到陝西,必須經過潼關渡口;想要從河南到陝西。也要經過潼關大道。而且,潼關北面是咆哮的黃河,南面是陡峭的秦嶺,從東面的中原想要進入西面的陝西,只有潼關這一條路。所有,潼關,是陝西東面的第一道關口,是真正的天塹,一夫當關。萬夫莫開,自古都是兵家必爭之地。古人有這樣的說法:潼關在,長安在;潼關失,長安失。潼關向西,就是八百里平川,無險可守,直達長安城和關中西府。關中西府通往甘肅,則有另一道關口,這就是大散關。
西安在古代是十三朝古都,帝王們都喜歡把都城設在西安,為什麼?西安地處關中平原,涇河渭河流淌其間,灌溉著八百畝沃野,這裡是最早的天府之國,而且,關中平原北有黃土高原作為屏障,南有秦嶺山脈,東有潼關,早先是函谷關,西有大散關。這簡直就是天然的帝王之地。
因為潼關地勢險要,戰事不斷,所以潼關民風彪悍,殺人越貨很普遍。
少年剛才看到我一拳擊倒了黑漢子,他心存恐懼。我用藤條在他的臉上抖動,他滿眼驚慌。我問他:「這些人都是哪裡人?」
少年帶著哭腔說:「都是潼關的。」盡冬役圾。
我繼續逼問:「你怎麼認識他們?」
少年說:「他們都是潼關人,我在縣城認識他們中的一個,就相跟著來到這裡。」
我問:「你為什麼要來到這裡?」
少年說:「我也不知道。」
我用藤條在少年的臉上抽了一下,聲色俱厲地罵道:「他媽的你說謊,看老子活剝了你的皮。」
少年趕緊跪下來求饒:「叔,叔,我說的是真話,我真的不知道他們為啥來這裡。」
我看到少年情真意切,不像是說謊,就繼續問道:「我們和你們從不認識,井水不犯河水,那你們為什麼要來找我們?」
少年說:「聽大掌柜的說,你們打死了我們好幾個人。」
我逼問:「大掌柜的是誰?」
少年說:「就是那個禿子。」
我和豹子視線一碰,彼此都知道這夥人的來頭了。這伙來自黃河西岸的潼關幫,實力雄厚。他們在黃河兩岸殺人越貨,矮壯漢子帶著一批人,上了豹子的木船,等不到大掌柜的,就是那個一毛不拔的禿子,就先開船了。船行到黃河西岸後,矮壯漢子這伙劫賊,被豹子和我擊敗。一毛不拔在後面渡河黃河後,看到這種情景,就來找我們尋仇。
那麼,豬八怪又是什麼人?他和這些人有關係嗎?為什麼瞎子等豬八怪,一直等了二十年,才等到他?
我問少年:「認識豬八怪嗎?」
少年說:「認識。」
我問:「認識豬八怪多久了?」
少年老老實實地說:「時間不長,大概有一個月。」
我故意問:「豬八怪現在在哪裡?「
少年說:「一個時辰前被人咬死了,屍體已經被野狗拉走了。」
是了,豬八怪原先應該不是潼關幫的,他在殺害了瞎子的爹娘後,就離開了黃河渡口,或者在殺害了瞎子爹娘的幾年後,在瞎子來到黃河渡口復仇前,豬八怪離開了黃河渡口。這一去就是二十年。二十年後的這個冬天,他又回來了。他一回來,就遇到了瞎子,被立志復仇的瞎子活活咬死。
可是,豬八怪為什麼要在二十年後,又回到黃河渡口,這裡面會不會有什麼巨大的陰謀?
豬八怪已經死了。也許,只有抓住一毛不拔後,才能夠問明白。
是誰把這伙劫賊吸引到了這裡?
我讓少年面朝柴房牆壁站著,告訴他不准回頭。如果回頭,就拗斷他的脖子。
少年老老實實答應了。
我和豹子悄悄來到柴房外,我悄聲對他說:「黃河這邊的渡口一定發生了大事。」
豹子點點頭說:「肯定是的。」
我說:「當年剜掉二哥眼睛的那幫劫匪,只出現了豬八怪一個人,其餘的人沒有出現,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藏在附近?當年在木船上說話的人,不僅僅只有豬八怪一個人,但是二哥聽到他們說話,沒有反應,就說明此前二哥都沒有見到過他們。豬八怪又是為什麼會和這群禿子劫賊合在一起?兩股劫賊合在一起,想要幹什麼?」
豹子說:「分析正確。」
我說:「我們要不要順藤摸瓜,把這個少年放了,跟著他,看看這伙劫賊到底想要幹什麼?」
豹子想了想說:「這個少年只是裡面的小字輩,劫匪了去了哪裡,都不會告訴他的。再說,劫賊看到少年落入我們手中,肯定逃之夭夭了。但是,如果他們在這裡有什麼陰謀,那麼就一定還會回來的,我們不如守株待兔。」
我點點頭說:「是這樣的。」
黃河碼頭上又有一艘船靠岸了,人群鬧嚷嚷地離開了木船,背著包裹的,挑著擔子的,紛紛向這邊走來。
豹子說:「我們進去吧。」
瞎子坐在柴房門口,擋住了進出柴房的道路,他微微仰著頭顱,燦爛的陽光照著他一張似笑非笑的臉,我相信他肯定聽到了我們說的每一句話,也肯定聽到了少年的每一絲舉動。
走進柴房裡,我繼續審問少年,我問道:「誰讓你當劫賊的?」
少年恭恭敬敬地說:「我看到他們行走江湖,吃香的喝辣的,走到哪裡,別人都怕他們,我也就走進來了。」
我一腳將少年踢倒,然後問道:「走江湖還要吃老子的臭腳,你想到沒有?」
少年捂著被我踢腫的臉,哀聲說:「這個真的沒有想到。我只看到我們打別人,沒看到別人打我們。」
我笑著說:「好,老子讓你今天知道,江湖這碗飯是怎麼吃的。把褲子脫了。」
少年猶猶豫豫地脫下了褲子,他不知道我要幹什麼。
我厲聲喝道:「爬在牆上,撅起溝子。」
少年不敢反抗,順從地照做了。
我拿起藤條,對著少年的溝子狠狠地抽了一藤條,少年發出了尖銳的嚎叫。我問:「還想不想當劫賊?」
少年嘟嘟囔囔說:「不想了。」
我又抽了一藤條,故意說:「大聲點,老子聽不見。」
少年加大了聲音:「不想了。」
我再抽了一藤條,然後說:「聲音再大點。」
少年臉紅脖子粗地喊道:「不想了。」
突然,柴房外響起了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誰在這裡打人?還有沒有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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