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放慢一些,把輔助燈關了,只留近燈,盯緊別跟丟了。」李牧沉聲吩咐駕駛員。
原本猛禽一般往前追擊的老陸巡一下子速度就慢下來,遠燈什麼的都關掉,只留下照射路面的近光燈,並且拉開了距離。
「那小子不會是上了賊車了吧?」徐岩剛才同樣看到了副駕駛座上的文強東,外形特徵在明顯了,那個近乎禿頭的髮型,絕對的是新兵蛋子的標記。
李牧沉聲說,「八成是。」
「好歹是找到人了。」徐岩輕鬆起來,只要找到人,他可是不不會擔心遇到什麼歹徒,敢跟當兵的對著幹的歹徒還沒生出來,或者已經死掉。
一邊說著,徐岩一邊把快槍套里的手槍取出來,檢查了一下,隨即拉槍機上膛。受到李牧的影響,107團的幹部但凡執行任務,都喜歡佩戴手槍。而徐岩也不是善男善女。李牧還是新兵那會兒,有一回老百姓溜進營區偷菜,徐岩居然開了兵器室當兵們取槍去追趕,把偷菜的老百姓嚇得屁滾尿流,從此再不敢溜進來。
這黑漆馬虎的雨夜,文強東絕對不會讓車走這樣的路,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歹人騙了,極有可能是身上的財物引起了歹人的注意,或者是交談中暴露了銀行卡的信息。
思維亂糟糟的文強東,此時此刻的智商基本上等於零,除了下意識的逃跑。
捷達車上,文強東再傻也感覺到了不對勁,當下警惕地說道:「這是去哪裡?路不對啊。」
「這是小路,抄近道還不是為了給你節省點路費。別急,馬上到,接了人就走。」套頭青年司機說。
說話間,捷達車慢慢停下來,周遭黑漆馬虎的一片。
突然車門被拉開,一隻大手伸進來,把文強東給拽了出去,他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人用力地推進了後座,那邊坐上來一個人,一左一右把他夾在了中間,一聲低喝:「老實點!」
冰涼的刀鋒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文強東腦中轟然一響,只有一個念頭——完蛋了。
再傻也知道上了賊車,才接受了十五天的隊列訓練,他哪裡有半點的反抗之力。
捷達車啟動,一溜煙繼續往前開,明顯的忘偏僻的山裡開。
後面,李牧看見捷達車停了一下,兩個人鑽進去又繼續出發,馬上就說:「追上去攔住他們!」
徐岩打開保險,做好了戰鬥準備。
李牧出來的時候沒有帶槍,他從手套箱裡取了一把螺絲刀握在手裡。這玩意兒用好了也是一把利器。
駕駛員一腳油門上前,同時猛然打開所有的燈光,同時拉響了警笛。老陸巡動力強勁皮粗肉厚,衝上去一頭就撞在了捷達車的左後部,捷達車失去平衡,左搖右晃起來。老陸巡趁勢上前,別住了捷達車,硬生生的把捷達車別到了邊上的溝里。
捷達車哐當的一聲,底盤騎在了土坎上再也不能動。
老陸巡停下,徐岩打開門就跳了下去,李牧的速度更快,炮彈一樣射出去,直奔後排。
借著衝擊的力量,李牧絲毫沒有猶豫,一拳打碎了後排車窗玻璃,勾起門鎖順勢一拉打開門,另一隻手已經扣住了左側歹徒的脖子,生生地把他給拽了出來,順勢就是一個肘擊,打在他的胸口上。那歹徒頓時氣結,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
徐岩此時也出現在另一側,打碎了車窗,冰涼涼的槍口頂在了持刀的歹徒太陽穴上,喝道:「刀放下,雙手舉起來!」
李牧趁機把文強東拽出來,駕駛員此時也過來了,接過呆若木雞的文強東,把他塞進了老陸巡,遙控關死了車門。
這個時候,套頭青年司機下車要跑,李牧抬腳就踹過去,正正的一腳蹬在了他的腎臟位置。套頭青年司機頓時痛苦得渾身發軟,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塵埃落定,整個過程不到十秒鐘。
三名歹徒連反應的想法都沒來得及生出來,就被乾脆利落地搞掂了。借著車燈的光亮看清楚了突然出現的猛人,散發著殺氣的迷彩服,那戰靴那乾脆利落的動作,那霸氣十足的軍車,頓時心都死了——怎麼還遇上當兵的了。
文強東驚魂未定,看到李牧鑽進來,依然還沒能從驚嚇之中回過神來。徐岩自然報警通知警察來處理此事,駕駛員用歹徒的鞋帶把三名歹徒的手腳結結實實地捆綁了起來。捆綁俘虜的手法讓他們稍微一掙扎都會覺得那攜帶要吃進皮膚里,痛苦不堪。
107團里連炊事班的都打的一手好搏鬥,更別說時常和團首長出門的駕駛員了,每一個人拉出來,都有偵察兵的水準。
李牧通知家裡說人找到了,坐鎮家裡的徐戰,在鎮子上搜索的溫朝陽,以及帶部隊從漫山遍野返回來準備接受新的指令的其餘幹部,都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同時一顆心也放了下去。
來得剛剛好,徐戰正準備向上報告新兵私自離隊的事情,現在報告就變成了新兵私自離隊數小時,107團預案充分,順利把人找了回來。但儘管如此,紀律整頓反省營地的防禦漏洞,這些事情是絕對不可避免的。
天亮之後,警察來了,接管了現場之後,李牧說明情況,帶著文強東往回撤。一路上,李牧都在遙控安排著家裡的工作,徐岩則忙著整理從營地出來到找到文強東的這個過程的細節。這些都是要形成書面文字報告呈交到上級領導機關。
文強東大氣不敢喘,呆呆地坐在那裡,他手裡還握著那張從套頭青年司機身上找回來的信用卡和兩千塊現金。之前看似救命稻草的這些東西,現在卻變得那麼的燙手。
回到營地,已經是上午八點多,新兵營開始了新的一天的訓練。老陸巡從新兵營訓練的大操場邊上開過去,新兵們的目光都跟隨著老陸巡移動。大家都聽說了,跑掉的那個兵被副團長逮了回來,誰都認識那台老陸巡是副團長的座駕。一時間,各有各的心思。
有兔死狐悲的,有幸災樂禍的,有暗暗引以為戒的,有思想茫然的,也有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
從班長們有意無意透露出來的信息,大家都能感覺到,一場整頓風暴在醞釀著。就算再不懂整頓是什麼意思,聽到這個詞都有點腿打軟。按照一人發錯全體受罰的慣例,出了這麼一檔子事,誰都輕鬆不了。
老陸巡直接在團部樓前面停下,馬上就過來兩名團部的士官,面無表情的,由一個幹部帶領,把文強東從車上押了下來,直接投入禁閉室。怎麼樣處理是要研究上報的,但關禁閉是免不了,同時通知家裡也是免不了。
成年人,要為自己做的事情負責。
一夜沒睡李牧也一點睡意都沒用,不幸中的萬幸,人找回來了,但事情並非就此結束。更重要的事情是反省這件事情當中出現的工作失誤,並且對相關責任人進行處分。
向上級領導機關匯報是團長和政委的事情,李牧實際權力再大畢竟也只是副手。不過在此之前,溫朝陽是來到了李牧的辦公室。
剛坐下來喝了一杯溫水,暖和了一下身子,溫朝陽就推門走了進來,把文件夾放在了李牧的面前。
「查清楚了。人是從炊事班那裡跑出去的,那裡布置有明哨,經過問話,當班的王世超打瞌睡了,這是唯一的漏洞。」溫朝陽簡單扼要地把調查情況進行說明。
李牧翻了看了一下文件夾里的記錄,記錄很詳細,包括整個調查過程。看完,李牧搖頭說,「按照營地防禦方案,炊事班方向至少有兩處交叉火力。一個崗哨打瞌睡,交叉火力的另一個點呢?」
溫朝陽一下子沉默了下來,這讓李牧感覺到奇怪。
好一陣子,溫朝陽說,「徐團長調整過那裡的崗哨,因此節省了兩處崗哨。」
「我並不知道此事。」李牧頓時皺眉說。
溫朝陽坐下來,說道,「我也是剛剛得知。不過,他的目的是出於節省崗哨的數量。也正常,咱們營地屬於野戰化營地,又經過竊密案件,需要的崗哨比普通部隊多,他不明白是可以理解的。」
李牧頓時就有些無言了。
在此之前,他還一直在反省自己的防禦方案。整個營地包括對外觀察的崗哨位置,都是他帶著幾名骨幹軍官花了很長時間偵察分析出來的,並不是隨便做出來的決定。
在這樣的嚴密控制之下,任何人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離開營地都是做不到的,何況一名新兵。
他想不明白,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原來某個部分的崗哨位置被調整,崗哨的數量被削減。做這一切的人是團長,也只有團長,才能做到在調整他的布防方案而不用通過他。
不知道徐戰在看到這份調查報告之後,心裡會作何感想。
「崗哨已經恢復了,打瞌睡的王世超也被命令待在排房反省。其餘相關責任人,我的意思是開團黨委會,研究拿出處理方案再上報。」溫朝陽說。
李牧點點頭,問道,「向上級報告了嗎?」
「調查報告一出來,徐團長就向上報告了。具體情況,我還沒來得去問。」溫朝陽說。
思考片刻,李牧站起來說,「手尾你處理一下,我找他談談。」
「嗯,別衝動,要說領導責任,他是團長。」溫朝陽提醒了一句。
李牧點點頭,舉步走了出去。
徐戰在辦公室里皺眉翻著調查報告,這已經是他第三次看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新兵能那麼順利跑出去的漏洞,居然是因為自己一次簡單的調整崗哨位置削減幾個崗哨留下的漏洞。
有人敲門,徐戰抬頭:「進來。」
李牧推開門,「團長。」
「李牧,快請坐。」徐戰下意識地站起來。之前的恨鐵不成鋼的神情卻是沒有了。
李牧坐下,看見桌面上的調查報告,問道,「軍區司令部怎麼說?」
107團的上級領導機關是軍區司令部。
「認真總結教訓,加強教育管理。」徐戰說道,「這是司令部首長的原話。」
緩緩點點頭,李牧沉聲說,「這件事情的根源是,新兵營的幹部骨幹忽略了新兵的心理情況。之前一再強調要特別注意這一方面的工作,結果還是出事了。作為新兵營的營長,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下次黨委會上,我要向組織做深刻的檢討。」
徐戰愣住了,他怎麼都沒有想到,李牧過來是自我檢討的。他原以為,李牧過來,就算不提營地防禦的事情,也會就這件事往深處分析,怎麼也扯不上自我檢討吧。
更何況,李牧現在很明顯的很清晰地把自己放在下級的位置來進行自我檢討。
沒等徐戰有什麼反應,李牧還在繼續說。
「回來的路上,我認真反省了一下。過去十幾天中,我的工作由很大的不足。盲目的高強度訓練沒有考慮到現在新兵的心理承受能力,另一方面給帶兵骨幹施加了過大的壓力。事實證明,這兩個方面,都存在很大的問題。」
李牧皺著眉頭認真地說著,絕對不是在做戲。
他從陸院出來,直接省略了基層連隊這一塊指揮工作,上來就是副團長,哪怕曾經帶過兵,一下子管理一個新兵營一百多號人,有想不到位的情況一點也不奇怪。
單就實戰行動來說,他有強大的自信,但在帶兵這個方面,他不認為自己有多能耐。
他是真心實意地非常的認真的做了自我反省。由此可見,他非常的重視這個開頭,是107的開頭,也是他個人軍旅生涯一個全新的開始。
徐戰不得不說話了,這位李副團長一副把所有責任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架勢,說句不好聽的,自己臉皮再厚,也受不住。更何況,新兵能跑出去,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因為自己調整了崗哨。
「李牧同志,你先別急著自我檢討。這件事我也有很大的責任,我調整了崗哨。」徐戰苦笑著說,「就在剛才,我仔細研究了你當初做的布防方案之後才明白,為什麼炊事班那個方向要布置三處崗哨。怪我當時沒有看出來,以為另外兩處是多此一舉。」
李牧說道:「炊事班後面是一條野牛小路,之後被咱們利用上,作為一條通往營地外訓練場的通道。那裡可以直接抵達戰備公路。如果不仔細看,很難發現三處崗哨其實呈現出反三角的陣型,對內對外都能做到第一時間的把控和處置。單單留下一處,發揮不了作用。」
徐戰懊悔地點頭,「政委跟我說了,之前營地遇到過竊密案件,甚至有膽大包體的境外特工遞近觀察。是我疏忽了。」
頓了頓,徐戰說,「李牧同志,我不自責,你也不要自責。往下的工作,是如何處理好這件事情帶來的後遺症,關鍵還是新兵營。我個人的一些心得,提供給你參考,總結起來就一句話。」
「一隻手拿棍子,一隻手拿糖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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