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陰陽師 1447-樹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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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嘛……」

    老人突然問出這句話來，倒令我有些意外，然而就在這時，腦海之中卻又靈光一閃，一段段瑣碎的往事片段，竟又已開始不由自主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

    「辛子乙，隨他們去……」

    同樣的幻境中，同樣的石碑前，我一襲金甲加身，手持長槍立於石碑上同樣的老人身影前方，就聽石碑上的老人沉沉開口道：「你若此時不去，便再沒有機會……」

    老人說話時，就在我身前不遠處，地面上竟以金光幻化出一個圓圈，圓圈之內正映照出外面元極洞洞道中的景象，就見傷痕累累的兩男一女，正在洞道中與從外面衝進來的十二神將一番激戰，那女人被兩個男人護在身後，小腹微微凸起，顯然正懷有身孕……

    聽到老人的話，我微微搖了搖頭，抬頭怒瞪老人，赫然開口道：「劉天師，您這是什麼意思？當年您留下一縷殘念進入鎮碑之中，便是為防我或霸下心意不定誤入歧途，導致這龍潭結界崩壞，如今我和霸下兩人心意堅決要將神祇們永世困住，怎卻成了您心意不堅？」

    「我並非心意不堅，留下一縷殘魂進入鎮碑之中，更不是為了監視你二人……」石碑上的老人微微笑道：「我是在等……」

    「等什麼？」我問。

    「等命運安排中的三人誤闖入龍潭幻境帶你離開，然後繼續等，等著看最後的結果，是否如他所說一般……」

    「他？他又是什麼人？」我又問。

    老人又答道：「他不是人，他乃龜山山腰上一棵棗樹成精，自更古年間笑看人世至今，洞悉天地走向，我死之前，他已與我神交已久，助我以推背之術洞悉後世六百年蒼生變幻，他要我為他做一個局，鋪一條路，再種下一顆種子……」

    我搖了搖頭：「我不懂，做什麼局？鋪什麼路？種什麼種子？」

    「做逆轉天地之局，鋪起死回生之路，種下的那顆種子，名為希望……」

    說著話，石碑上的老人伸手指向了我——

    「你便是那個希望……」

    「希……希望……」

    老人頷首：「當年那棵棗樹助我前瞻六百年、後推六百載，我已看到接下來人間六百年的走向，於是照他安排以龍潭困住九子與十二神將，焚毀天書逆轉天地，局已布成；六百年後的今天，我等的人終於等到，便要開始鋪那條起死回生之路，並將你這顆種子，替他種下去……再往後，這人世又將何去何從，又會發生什麼，我已無從知曉，便將由你去繼續探索……」

    「劉天師，我還是聽不懂，你還不如直接告訴我，我要去做什麼？」

    「你什麼都無需做，因為二十年後，你該做之事有人會替你去做……」

    「誰這麼好心？」

    「便是你自己，不過，那時的你已不再是如今這高高在上的六甲飛靈將辛子乙，你那時的名字，叫馬六甲……」

    「馬……馬六甲？二十年後世人起名都如此隨意了嗎？這種爛名字，給狗狗都嫌！」

    「哈哈！因果相依源源不斷，你此時嫌他，二十年後又怎知道他不會嫌你？除此之外，六百年前那棵棗樹最後一次與我神交之時，曾留下一句話，叫我轉告距今二十年後的你……」

    「既然要轉告給距今二十年後的我，那就不必現在告訴我了，二十年後告訴那個什麼馬什麼甲魚便是……」

    「這倒無妨。二十年後，你會再回此處，屆時會記起你我之間這段記憶，那時便能得知棗樹六百年前的這句留言……」

    「好吧，那棵棗樹給我留了什麼話？」

    「他說：『小六子你記住，如今六甲靈飛脫出龍潭，虎豹已驅，但還需五星齊聚，才可扭轉乾坤』……」

    ……

    隨著這些瑣碎的回憶畫面，二十年前往事湧上心頭，宛若歷歷在目。

    我愣在鎮碑之前，不由地暗暗念道——

    「六甲靈飛驅虎豹，五星齊聚……扭乾坤……」

    我心中一震，急忙抬頭朝鎮碑上老人的身影追問道：「劉天師！這預言的前半句已經實現，後半句到底是什麼意思？五星是什麼？如何聚法？又要我去扭轉什麼乾坤？」

    「該你懂時，自然就懂……」老人微微笑道：「如今你要做的便是趕快離開這裡，你可知自你進入這龍潭幻境之後，這兩人間，人世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兩，兩日間？兩日間！？」

    一聽這話我頓時驚道：「您跟我開什麼玩笑，我這才進入幻境多長時間，滿打滿算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怎麼就兩日了？」

    老人笑答道：「你該知道，這龍潭幻境與外界幻境並不連通，身處尋常環境之中，時光流轉隨心所欲，在幻境中三年五載，在現實中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但龍潭幻境與外界幻境正好相反，時間在幻境中流動的速度被拖得比現實中還要更慢，所以你雖覺得在幻境中只停留了幾個小時，現實中卻已度過了兩天之久，你若再不趕快回去，便要來不及了……」

    「我明白了……」

    我點了點頭，再看眼前鎮碑，碑上的老人身影已消失不見。

    我不敢耽擱，趕忙蓄力就要以靈兵術鎮毀石碑，卻不料霸下卻已在此時突破了眾神祇的聯手糾纏，凶神惡煞般闖入了光璧中來，朝我一聲怒喝——

    「辛子乙！我不許你碰鎮碑一下！」

    聽到聲音，我急忙扭頭循聲望去，卻見霸下身影一晃已近在我咫尺之前……

    一時間，就聽司馬烈立在遠處一聲驚呼：「小六子，快閃開！」

    然而為時已晚，根本沒等我有所反應，身形極快的霸下已一掌狠拍在我後背上，伴隨著『嘭』地一聲悶響，我只覺腦中一陣恍惚，人已伴隨著兇猛地掌風倒飛出去，狠狠撞在了鎮碑上，又摔落在地……

    霸下這一掌顯然用盡了全力，我趴在地上只覺得渾身發麻，若不是及時將在身體中暗暗蓄起的妖力凝聚於後背，幫我擋住了掌勢，只怕霸下一掌之下，我已魂飛魄散……

    我『噗』地一口鮮血噴出，恍惚之際根本不等站起身來，霸下又已怒沖沖襲了過來，張牙舞爪朝我再度咆哮道：「我真身被鎮在碑下六百多年，為護人間付出了這麼多，怎能眼睜睜看著你將我六百年心血毀於一旦！他們誰都別想逃出去！」

    霸下這話出口，我竟終於明白了他的意圖，不禁一聲嘆息，朝著衝上前來的霸下沉沉說道：「我起初以為你為護龍潭六百年心志不改，堅定不移，如今才終於明白，原來你早已改變，因這六百年間的孤獨，以及因背叛兄弟的痛苦和內疚，已心中早已生出執念……如今你不肯放他們走，並非是擔心人世慘遭他們的報復，而是離開之後，不知該怎樣面對他們……面對這個世界……」

    「不！我沒有！我沒有！」

    霸下邊往前沖，邊發出怒不可遏地嘶吼，霎時間風聲鶴唳，殺氣騰騰……

    「辛子乙！」

    又一聲驚呼自遠方傳來，循著朝我兇猛衝來的霸下的步伐，隱約就見一道倩影已從微光閃閃的石碑光璧外猛然沖入，她的身形沖入光璧一瞬間，就見光璧『嗡』地亮起一團金光，試圖將她彈到外面，但她雙手執槍毫不退卻，嘶吼聲中赫然衝破光璧，然而衝進光璧內的一瞬之間，卻見一團火焰已將她的身軀『呼啦』一聲團團包裹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