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陰陽師 全部章節 1406-血薦軒轅

    但按照黎檬的說法，以上這兩種選擇，其實都不是半妖最好的出路，只需學會如何保持住體內人魔兩性的『平衡』，便能將自己這輛『油電混動車』的性能發揮到最大的極限，說白了就是，我想用電就用電，我想燒油就燒油，人也好，妖也罷，兩種與生俱來的特性相輔相成互相配合，全都為我所用……

    果不其然，當時黎檬將寫滿血字的黃綢子系在我眼前沒多久之後，我只覺得腦中的暈眩感開始越發地強烈，簡直可以說是天昏地暗鬥轉星移，而又過了不久之後，一股子莫名的憤怒、狂躁不安，開始打從我原本平靜的內心深處漸漸浮現出來……

    一瞬間，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只覺得自己的情緒變得異常的糟糕，憋悶得就如同心口被一塊大石頭死死堵住，想動，動彈不得，想喊，卻又喊不出聲，那感覺一強烈起來，簡直痛不欲生……

    就在這時，只聽黎檬在我面前又道：「感覺到了吧，因為你身體中的氣力都已被掏空，於是魔性又試圖趁虛而入，開始再度侵占你的身體了……你可知為何以前你都是在受傷或情緒極其激動時才會被引入魔道？其實原因就在這裡。你自身的氣力和精力都來源於你身體中人性的一面，所以當你受傷虛弱時，你的氣力和精神都不足以在壓制體內的魔性，魔性便會滋生；而當你情緒激動，陷入極端的憤怒和痛苦之中時，因精神恍惚，潛在的意志力也就此鬆弛下來，魔性也會趁機襲來。而那時魔性雖已開始侵占你的身體，但你的身體之中卻仍保留有殘餘的氣力，那麼這些殘餘氣力便會就此被魔性所支配，導致你失控入魔，做出連自己都無法挽回的事情來……而如今我已用法子先把你身體的氣力全部耗盡，便保證了你的身心一會被魔性徹底支配之時，不會在失控之下，去瘋狂傷害身旁的人……」

    聽到黎檬這話，我暗暗鬆了一口氣，腦中頓時划過一個想法：「這不就等於是說，即便我今晚入了魔，也不會對其他人造成任何的危害，畢竟我氣力耗光之後，身體根本就動彈不得……」

    哪知這想法才一在腦海中閃現，黎檬卻一聲輕笑，否定道：「你這想法也不全對，眼下魔性才起，還不足以完全支配你的身體，但若你的精神力不夠強大，無法將冉升的魔性控制住，導致體內的魔性失控暴走，那麼，一會兒你將徹底淪為一個毫無理智的妖魔，身體徹徹底底的被魔性所支配，自此追悔莫及……」

    「那，那我該怎麼辦？」

    「很簡單，別想旁的，悉心去感受此時正從你心底冉升的魔性，感覺它，融入它，了解它，然後征服它……它就像是一匹難以馴化的烈馬，但只要你成功控制住它一次，從此它便會服服帖帖的任你調遣……小六子，成敗就在今晚……你的身體從第一次考核開始就已經受了重創，如今形如廢人連動都動不了，更別說施展術法了。我專程問過馨蘭，你的身體若要恢復正常，至少也需要好好調養月余，就算你等得了，可這次入門考核的時間已然不多，若你今日無法領悟如何借用魔性妖力為己用，要想成功闖過八關考核，幾乎沒有任何的希望……」

    「我……明白了……」

    伴隨著黎檬越顯急切的聲音，我的心也變得越來越狂躁不安，越來越憋堵得難受，甚至漸漸產生了一種想殺人的衝動……

    想讓所有有負於我的人死，讓所有無關的人死，甚至讓身旁的黎檬死……

    我儘量保持理智，在黎檬一聲聲溫柔平和的話語引導聲中，嘗試去體會那種無限的痛苦與憋悶，嘗試去壓制心中冉冉升起的殺欲……

    我的手指漸漸有了知覺，仿佛無形之中不知從哪兒得來了使不完的力氣，手指開始不由自主地用指甲一下下在地上抓撓，牙齒也緊緊咬得『咯咯』亂響不止……

    等又過了一會兒，雙腿的力氣也開始恢復，我的腳開始在地上不安分地亂蹬，並掙扎著從地上撐起了身子，然而，這一切卻都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我的身體，仿佛已經變成了別人的，完全不再受我的支配……

    就在這時，黎檬解開了綁在我眼前的黃綢子，我的視線得以恢復，在漆黑的夜幕下往前一看，就見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在泛起一層青光，整個世界都是青綠色的……

    這時就見黎檬單膝跪在我的眼前，緊皺著眉頭，緊張地朝我說道：「小六子，嘗試去控制那股力量，抓住這批烈馬的韁繩……」

    伴隨著黎檬的聲音，我試著去感悟自己的四肢，仿佛在與一個看不見身形的陌生人爭奪著自己身體的使用權……

    因為心裡莫名的怒火和憋悶，我開始呼哧呼哧地瘋狂喘息，開始怒視眼前的一切……

    就在這時，黎檬的聲音再度傳來——

    「小六子，現在試著舉起你的手……握住我的脖子……」

    「你……你說什麼……」我的喉嚨又重新能發出聲音，但那聲音卻低沉得滿含憤怒……

    再看眼前黎檬，卻仍是一臉的風輕雲淡，用堅定的目光盯看著我，點點頭說：「相信我，相信你自己，來，我幫你一把……」

    說著話，黎檬伸出手來抓住了我雙手手腕，而這時我也已經從地上拱起了身子來，正雙膝跪在地上，跪在黎檬的面前……

    隨後，只見黎檬握著我顫抖不停的雙手手腕，將我雙手扶向了自己的頸部，又朝我溫和地道：「來，嘗試著控制你的手指，抓住我的脖子……」

    「我……我……我怕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做……身為半妖，你我之路走起來比常人要艱難痛苦更多，既然你不想徹底被魔性吞噬，從此淪為人人指責謾罵、被天下驅魔人所追殺不止的妖孽，那便只能選擇這條痛苦異常的道路，既然選了，就必須要堅定信念的走下去……你可知道，如今我們因前人的指點和摸索，在這條路上已算走得異常輕鬆，你想想當年名震天下的天誅府府主葉凌秋，身為一介半妖，最後卻能成為世人敬仰的天誅府府主，天下驅魔人的帶頭人，他的付出，豈不比你我要更多……他的痛苦，豈不比你我要更大……」

    在黎檬的語引導之下，我嘗試著平心靜氣，手指漸漸有了知覺，於是，開始嘗試著用自己搭在黎檬頸旁的十根手指，去攥住她修長白嫩的脖子……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頭剛剛碰觸到黎檬頸部皮膚的一剎那，一股強烈憤怒突然打從心口狂涌而上，一時之間，我忍不住猛然一聲嘶吼，伴隨著嘶吼聲，身體仿佛也又一次被魔性徹底奪了去，失控之下猛地一把就用雙手狠狠掐住了眼前的黎檬，心中只有一個念頭——

    我要掐死她……

    突然之間被我一把掐住，一瞬間黎檬的眼神中也划過了一絲驚愕，但驚愕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仍是滿眼的平靜祥和，以及對我的無限期待……

    「不……黎檬……快打我……打我……不然我會掐死你……我真會掐死你……」

    伴隨著一抹鮮血順著黎檬的嘴角滑落，黎檬艱難地搖了搖頭，盯著我淒淒說道：「當年就是因為對姐姐的不相信，才令她孤獨離去，我竟都不能見她最後一眼，直到今天想起來，仍舊痛苦萬分……如今姐姐已經不在了，你，已是我唯一的親人，我怎能再選錯一次？」

    話說到這兒，黎檬嘴角勉強咧起一絲顫抖的笑意，又朝我艱難開口：「小六子，相信你自己，你得記住，你不是妖孽，你是……降魔龍族的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