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第百捌九章突變

李靜雲不知道為何三角頭會把自己引導到這樣一個荒棄的學校，也不知道那聲突兀的防空警報到底代表了什麼，現在的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因為這裡不像是自己曾經熟悉的學院，身邊也沒有任何人能給自己任何建議。

破爛倒塌的校門院牆上只能看見「京、都、中學」幾個字樣，具體的標註學校名字的部分被什麼東西給強力撞擊過只剩下龜裂的牆壁，讓李靜雲無法仔細辨認。

緊了緊手中的槍，李靜雲走了進去。

死氣沉沉的空曠操場，鋼鐵鑄造的運動器材不知道被什麼扭曲成怪異的形狀，看上去如同死去怪獸的骨架般匍匐在地。爬滿了灰色藤蔓的教學樓一絲生氣都沒有，顯然被廢棄很久了。

忽然，李靜雲在某個窗子裡看見了些微的亮光一閃而逝，以為是自己幻覺的他揉了揉眼睛再看，卻發現另外一個窗口掠過了浮光，距離與之前看見的那個窗子相去甚遠。

「喂！」李靜雲對著亮光的方向喊了一聲，一般來說有亮光的地方就代表有人在，可是自從他出聲之後，那道光線就不再出現，仿佛被李靜雲的喊聲驚嚇了似的。

「……」

李靜雲看看漆黑一片的教學樓，硬著頭皮決定去尋找亮光的來源。擅自闖入一塊陌生之地在現狀不明的情況下是不智之舉，但他迫切地需要一個人，一個正常人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推開腐朽的門扉，李靜雲走進了教學樓內。

漆黑的走廊，只有身份卡的清冷白光給李靜雲帶來一點點視野。這裡也和外面一樣破舊不堪，課桌椅的碎片散落在走廊里讓前行變得需要謹慎，似乎永無止境的一排排教室被木板和鐵條緊緊封住根本進不去。李靜雲經過數個樓梯口都發現整個樓梯被大量雜物堆積變得無法通行，好像是在阻擋什麼東西前進而設的路障。

這樣的環境很容易讓人產生幽閉恐懼症，李靜雲一進入教學樓就感覺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盯著自己，而且不止一個，仿佛所有自己目視不及的地方――牆壁里、窗戶外面甚至是天花板上都長出了眼睛般。

「誰！」僅僅幾分鐘，李靜雲就開始承受不住這種巨大的心理壓力，他開始疑神疑鬼，猛然轉過身把槍指向自己背後。

李靜雲的驚喝在走廊里迴蕩著，身後卻一片死寂，連只老鼠都沒有。

「錯覺嗎？……這鬼地方真讓人不舒服。」李靜雲只能自己對自己說話聊以壯膽。

忽然前面的樓梯口傳來了些微光線，那光線不甚強烈，可能在平時肉眼根本就注意不到，在黑暗中行走了好一會的李靜雲卻立即捕捉到了這絲光亮。

「等等！」李靜雲一邊叫喊著一邊追過去，那光線卻立即消失無蹤，留給他的只有漆黑。

但至少，李靜雲找到了向上的出路，這條樓梯雖然殘缺斷裂，但至少允許人通行。

爬上損壞的水泥梯凳，李靜雲來到了二樓，這裡應該是功能樓層，李靜雲從掉在地上的標示牌上依稀可見「辦公室」之類字樣。

只是，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變得更強烈了，奇怪的視線幾乎可以化作實體，刺痛著李靜雲的皮膚。

「只是幻覺、只是幻覺……」李靜雲反覆地自我暗示著，收效甚微，那種明知道周圍有什麼東西不懷好意地窺伺著自己卻找不到的感覺幾乎要把他逼瘋。

「出來！」在經過某間沒有門扉的房間時，一股強烈的直感告訴李靜雲裡面有什麼東西，他沖了進去，將槍指向模模糊糊的人影。

慘白的燈光下是一張一半是人臉一半是血肉的人體模型，在人類歷史裡早已被高科技代替，只是偶爾於恐怖片裡出場的古舊玩意。

「自己嚇自己麼……」李靜雲自嘲地搖搖頭剛想離開，這間應該是保健室的房間裡卻傳來異樣的響動。

李靜雲慌忙將頭轉了過去，聲音的源頭是一個學校里常用的鐵衣櫃，李靜雲把視線投向那裡，響動的衣櫃立即沒了聲音。

「抓到你了！」李靜雲一把扯開衣櫃，裡面卻不像他想像的那般有人存在。

衣櫃裡是讓人後背發寒的一幕――褐紅色的乾燥血跡在衣櫃內側七扭八歪地形成「蕩婦」、「騷貨」之類詆毀之詞，那個字跡明顯是有誰用手指塗鴉上去的。掛在衣櫃裡的是一件樣式與中都學院不同的校服，似乎放了好久已經發黃褪色，李靜雲將視線聚焦到這件衣服上時，瞳孔驟然一縮。

名簽的部分上，赫然寫著「月詠天子」四個字。李靜雲見過天子的字跡，這四個字應該確實出自她手。

「天子……」李靜雲好像想到了什麼，他伸手去觸摸那件衣服，可是手剛剛摸到衣襟，整件衣服便開始崩壞碎裂，如同被歲月風化了一般。

天邊再次傳來悽厲的防空警報聲，李靜雲感覺自己的頭仿佛要炸開了一般劇痛，他緊緊地抱著自己的頭動彈不得，世界變了……

斑駁的牆面開始片片剝落，露出裡面猙獰的鏽色鋼筋，支撐地面的水泥粉碎成齏粉飄散，只留下讓人擔心一腳踩下去會不會直接碎掉的脆弱鐵絲網。粗大的血管像攀援的藤蔓般纏繞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的管道，然後大片大片的污血從天花板、從牆角、從所有讓人覺得不舒服的位置流淌出來。在這個世界裡，一切人工創造的粉飾物都被擊碎，留下的只有它們原本的醜陋骨骼，天地間似乎只剩下鐵黑和血紅兩種色澤，如同置身於某種怪物的腹中。

「這是？！」半晌，李靜雲從劇痛中緩過神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身處於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個世界被紅艷的火光所圍繞，不知從哪裡傳來的蒸汽和金屬摩擦聲打破了原有的寂靜，李靜雲的身份卡也像是湊熱鬧般嘩嘩響個不停。可是比起這個有亮光的世界，李靜雲更願意回到那個灰白陰暗的世界裡面去，身邊的一切無不給他一種沉重的壓抑感，讓他覺得呼吸困難。

李靜雲爬起身走出房間，皮鞋踏在金屬地面上的回聲驚動了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哈……」

一聲沙啞的，如同煙抽多了的低沉吼叫從走廊里傳來，那是一個穿著教師西裝的男人，他蹣跚的步子卻像是電影裡常見的殭屍。他緩緩地轉過頭，露出讓任何人汗毛倒豎的臉――他的眼珠被人殘忍地挖去，空洞洞的眼窩裡兩股污血順著他的臉向下肆意流淌，好似懺悔的血淚。

失去了視覺的他聽見響動，晃晃悠悠地向李靜雲走過來。

「別、別過來！」李靜雲向後倒退著，失去了能力的他仿佛同樣也失去了勇氣。

「啊……」

回答他的只有一聲嘆息般的哀號。

「噗！」

李靜雲下意識地扣動了扳機，子彈正中無眼人的眉心之後從他後腦飛出，那個人重重地倒在地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受了驚嚇的李靜雲喘著粗氣，還沒等他穩定下心神，整條走廊上的房門都被「嘩」地一聲從裡面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