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第百柒二章狹路相逢

磁力迴轉穩定器是一種專為大型飛行器在大氣圈內航行裝配的穩定器具，一般被設置於可控制的磁力場中心，看起來就像是中心點下墊了根圓頭柱子的超大號槓鈴，穩定器的鋼鐵外殼內部被灌注了大量的水銀作為壓艙物，但仍留有一部分空間。當飛船姿勢傾斜晃動時，在磁力作用下做平面圓周迴轉的穩定器就會被磁場拉扯傾斜以保持飛船的內部重量平衡，從而使飛船姿勢變得安定平穩。

作為人類有史以來最大的飛行器，涅奧斯菲亞也裝置了這樣一個穩定器，不過想為這座空中都市保持穩定，其大小和重量都不是普通穩定器所能比擬的。

順著那個詭異襲擊者的行動路線一路追出去的眾人最終就來到了這座氣勢恢宏的迴轉穩定器前。

華盛頓紀念碑般高聳的中央立柱，長達近一公里、如同磁懸浮列車廂粗細的「槓鈴杆」連接著兩個工業油氣儲存罐大小的龐大圓球緩慢而堅定地旋轉著，圓周長度比埃菲爾廣場還要長的一圈圈磁力線圈散發著幽藍色的光澤一直延伸到看不見的盡頭，向下看一眼足以讓任何人頭暈目眩。

在這磅礴壯觀的裝置面前，人類不由得感慨自己的渺小，又不由得讚嘆科學技術的偉大。

給穩定器預留出來的空位隔斷了這個宏大的空間，不過還是隱隱約約能看見在千米外的對面有一座和眾人腳下相同的觀景台結構連通著另外一個通道出口。

在旋轉的穩定器中心，一個渺小的人影穩如泰山地佇立著，意思很簡單，打倒他，否則沒人能過去。

「切，真會選地方。」維達感覺到風衣里的金屬飛刀在嘩嘩作響，若非磁體的吸附效果夠好怕是早就竄出風衣飛向了散發著藍光的牆壁。這裡就是一個大磁場，任何金屬製品在這裡都只有被吸走的命運。

「你以為我就毫無準備麼？」維達脫下風衣，從內襯裡面抽出幾把閃耀著陶瓷色古樸光澤的飛刀插進在腰間的皮質刀鞘上，順手將風衣扔給了李靜雲。

「我上去會會這傢伙。」

「等等，我也……」好戰的蕭夢羽也想上去參一腳，不過她一隻腳剛剛跨上觀景台的欄杆就立即縮了回去。

「唔……我還是算了吧。」原來她剛才不經意地向下望了一眼，一圈纏繞著一圈似乎永遠也看不見窮盡的電磁線圈立即讓她失去了跳上穩定器的勇氣。

至於恐高的瑪利亞，她已經躲出了老遠，好像生怕誰會指名讓她參戰一樣。

「你們就在這老老實實呆著，沒受過平衡訓練的人上去估計連站都站不住更別說動手打架，而且這個寬度……」維達指指「槓鈴」的槓桿，「一個人正好，兩個人就有點擁擠了。」

「恩，你要小心。」其他人也知道自己就算爬上去也會被甩個七葷八素只能拖後腿。

單腿跨在欄杆上的維達靜靜地等待著穩定器運行過來的瞬間，那襲擊者似乎也沒打算干擾維達，當穩定器帶起的罡風拂過維達的臉頰時，她小腿一蹬，縱身躍了出去。

「恩……」

一聲悶哼，維達穩穩地著落在給維護人員準備平台上。

看見維達安全著陸，襲擊者似乎輕輕點了點頭，又對著維達勾勾手指。

「吼？自信滿滿嘛，那麼就讓我來看看你有什麼能耐！」維達雙手握拳，鋼化陶瓷製作的飛刀被她夾在指間，如同野狼的利爪。舔了舔飛刀的刀尖，維達順著穩定器上的步梯徑直向襲擊者衝過去。

「鏗！」

同樣是鋼化陶瓷質地的刀刃夾住了維達的襲擊。維達瞳孔一縮，她已經看清了對手的武器。

應該是用強化塑料材質的手槍，在上面配製了兩把格鬥刀。和李靜雲的前置式格鬥刀不同，這個人槍上的格鬥刀被安置在槍柄上，看起來就像一把反握的匕首。

「槍斗術？！」維達一驚。

她沒空再多驚訝，襲擊者已經猛然格開維達的飛刀，雙手交叉向前一划，正是雙手鬥技常用的十字斬。

「哼……」通過剛才的交鋒，維達已經確定對方的力氣要比她大很多，她只能選擇後退閃避，不過很快對方的子彈就追襲而來。

二人交戰的地方很狹窄，至多三米寬還沒有護欄，維達不敢跳躍躲閃也來不及俯身閃避，只能從手中撒出兩把飛刀。

「鏗！」

彈頭和飛刀激烈碰撞，雙雙跌落深淵。清響聲未落就已經被更加猛烈的交接之聲掩蓋，交戰雙方打得是同樣主意――趁對方立足未穩連續攻擊。

全神貫注投入戰鬥的維達可能未有所覺，旁觀者清的李靜雲卻從襲擊者讓他覺得似曾相識的步伐之中發現了端倪。

「狐步圓舞曲？！」李靜雲失聲叫了出來。

李靜雲的驚呼也飄進了維達的耳朵里，在聽到這個聲音的剎那，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本該躲閃的動作忽然在半空中變了個招式，竟是硬生生將襲擊者推了出去。

「你是千夜家的屬下？」後退幾步，維達冷森森地問道，再也沒有那種棋逢對手的高昂興致。

襲擊者只是靜靜地站著，不答話也沒動作，不置可否。

「不肯回答麼……也罷，那我就打到你肯說出來！」

從這一刻起，維達的眼神變了，招式變了，如果說之前的她是跳閃騰挪的狡詐狐狸，那麼現在她就是兇殘狂暴的憤怒獵豹。

眾所周知豹子是一種非常強大的獵食動物，再發動攻擊的瞬間，無論是速度、力量還是準確性都強悍得嚇人，它們的獵物往往在一瞬間就命喪血口，但同時它們也有致命的缺陷――過於迅猛的攻擊會很快讓他們的血壓快速升高，肌肉也會因為過多乳酸的注入變得疲憊不堪，這就是身為頂端獵食者之一的非洲豹為何常常拿無賴一般的鬣狗群無可奈何的原因。

在襲擊者的角度來看，他卻實遭受了比之以前強大得多的防守壓力，但同時也有了更多的進攻機會。

轉瞬間的激烈交鋒，襲擊者的連體服已經被劃出幾道破口，隱隱有些血絲滲了出來，最近的一條已經是在接近心口的位置；維達則是左臂上部的袖子被流彈破開，她的運氣很好未被擊中，陶瓷彈頭攜帶的灼熱空氣卻在她皮膚上留下了燒傷的痕跡。

然而，維達的猛攻只能到此為止了，她的體能已經開始下降。

大部分職業殺手從來不擅長持續作戰，要麼一擊致命要麼不成遠遁，維達的對手卻是個例外，維達發現他的胸口連一點激烈起伏都沒有。

就在維達積蓄著所有力量準備致命一擊的時候，她的對手卻做了個看似愚蠢的動作。

「啪嗒。」兩隻空彈夾掉在了地上。

維達無從判斷對手到底是真的鬆懈了還是個示弱的陷阱，但與熟習槍斗術的李靜雲練手過好幾次的她卻知道讓一個遊蕩槍手有餘裕換上彈匣等於給自己找麻煩。

只能上了！

將腿部肌肉的所有動力注入腳掌，鋒銳的利爪劃破空氣劈頭蓋臉地向襲擊者的腦袋拍過去。

「砰！砰！」兩聲槍響讓維達的心變得透涼。

空掉的彈夾不代表持槍者已經山窮水盡，槍膛里的一發子彈有時候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時間變得緩慢，瞳孔變得緊縮，維達努力地扭曲著身體以期避過迎面襲來的子彈，她成功了，彈頭划過她的頭髮帶著燒焦的蛋白質氣味遠去，她卻失去了穩定的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