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都市能力學院第百柒六章亡靈的遺產

「果然是你……」李靜雲停下了腳步。

通道盡頭的地下廣場，閉眼正坐的老人擋住了唯一的出口，兩柄高斯格鬥手槍像是武士的戰刀般被妥帖地平放在他面前上。李靜雲的身前則插著兩把輪式銃刀，型號、長度，包括習慣的改裝結構都和李靜雲平時使用的一摸一樣。

「小伙子……不，應該說是小姑娘才對。現在我給你兩個選擇，一個是告訴我少主的下落，然後自斷一臂交給我，那麼我也就不再追究你的斷臂之仇，而且我們千夜一門會立即撤出這座城市不再阻撓你們的任務。另一條路是拿起你面前的槍從這裡走過去……不過要付出的代價就不只是手臂了。」千夜梵音微睜雙眼，露出禿鷲般銳利的目光。

「我說不知道明啟姐的下落，想必您也不回信吧？至於手臂，父母生養的軀體我也不打算就這麼窩囊地交出去。」李靜雲從地上拔出銃刀隨意地檢查著彈輪和槍膛，「雖然只有六發子彈，還是很感謝您給了我平等的武器，拜您屬下的傑出工作所賜我現在很趕時間，現在就開始吧！」

話音未落，彈已出膛！

「咻！」

千夜梵音面前的手槍已經不知道何時落在了他手裡，彈頭和彈頭相互碰撞，飛離原來的軌道。

「所謂的初生牛犢麼……也好，抓住你再慢慢拷問！」老人緩緩站起，身形穩如泰山。

「別小看人！」李靜雲動動念頭，紅色閃電驟然降臨，下一刻粒子震動刀已經呼嘯而至。

「雕蟲小技！」千夜梵音連閃躲的意思都沒有，手臂一揮，格鬥刀刀尖精準無比地卡在震動刀後面裸露的彈輪縫隙上鎖死了上彈機關，讓李靜雲連追加的射擊都無法使用。

「去！」見槍斗術無效，李靜雲果斷地後退，取而代之的是呈反扇面籠罩過來的分解粒子。

奇妙的腳步，千夜梵音顯示出了和他的老態完全不相稱的敏捷，幾個旋步之後他已經在分解粒子的攻擊圈外，剛好距離李靜雲半米多一點，而隨著千夜梵音的迴旋，反擊的槍聲也響個不停。

李靜雲只能無奈地收回能力防禦自己，他發現自己百試不爽的腳步居然根本無法躲避千夜梵音哪怕一顆子彈。

第一回合，李靜雲即便動用能力也沒有討到絲毫便宜，反而吃了些小虧。

李靜雲的格鬥技巧完全是千夜明啟傳授的，而千夜明啟的老師則是千夜梵音，排資論輩算起來李靜雲還應該叫千夜梵音一聲師爺，李靜雲在槍斗術的使用上天賦驚人，卻遠沒有千夜梵音浸淫幾十年的技巧來得熟練。

至於李靜雲的能力優缺點，千夜梵音更是比之李靜雲自己都要熟悉――他連李靜雲使用什麼樣的槍支結構都能查探得絲毫不差，何況李靜雲曾經多次在大庭廣眾之下使用的能力。

「以新手來說已經很好了，你比少主更適合繼承我的流派。怎麼樣？現在你還有選擇權。」千夜梵音沒有追擊反倒站在原地勸起降來。

「……」

李靜雲沉默，他穩住步子沒敢再輕率地發動攻擊。面前的老人讓他覺得就像長滿刺的仙人掌般棘手，偏偏自己又沒有有效手段拔掉這根老仙人掌的毒刺，他需要時間重新思考戰術。

「哎……現在的年輕人都是這麼不聽勸的麼？」千夜梵音老氣橫秋地長嘆一聲，「可惜了。」

子彈**般從千夜梵音的槍口射出，發射頻率幾乎和突擊步槍不相上下。磁軌彈的上膛時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大致上你勾扳機有多快它就能發射多快。

李靜雲拔足狂奔，幾乎到達了高能場所能維持的速度極限，子彈還是不依不饒地緊跟在他腳後劈啪作響，留下一連串閃耀的火花，他也曾開槍還擊，無奈彈輪里的子彈居然是脫殼獨頭彈，雖然發射快殺傷大但是著彈面積和手槍一樣，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牽製作用。

總不能指望敵人給你送來一把裝滿了各種特種彈藥的槍械吧？

不過幾分鐘，李靜雲已經聽到自己的肌肉在哀鳴了，他的身體已經支持不住開始疲勞，能量場只是拖著他運動，並不能強化他的體質。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面對戰鬥技能遠強於自己的對手，李靜雲決定出奇制勝。

子彈的聲音似乎稍有瞬間的稀疏，那是千夜梵音在更換彈夾。李靜雲趁著這個機會狠狠一蹬地面，瞬間躍出好幾米暫時脫出了射擊範圍，在半空中翻滾的他將所有的分解粒子收束到槍膛之中，一道堪比雷射的紅色流星激射而出，手中銃刀頓時化為齏粉。

沒中！

分解離子團擦過千夜梵音的側腹但未傷他分毫，李靜雲甚至看見了千夜梵音那雙老眼中略帶嘲笑的眼神。紅色流星最大的缺點――準備時動作太大，用槍老手一眼就能預判出紅色流星無法更改的直線彈道，根本不用等能力出膛再躲避。

然而，李靜雲未有一絲慌亂。

因為他的攻擊還沒完！

「爆！」

在千夜梵音滿是不可思議的瞳孔中，耀眼的紅色流星如同一顆禮花般燦爛綻放，湮滅了沿途接觸的所有物質！

「噗通。」千夜梵音千瘡百孔的身體重重摔在地上。

李靜雲兩個月的艱苦訓練也不是白做的！

其實早在被鏡像人格影響的李靜雲第一次用出紅色流星之後，李靜雲自己就認識到了自己這招絕殺的不足。當時沒有打中蕭夢羽的要害算是萬幸，但若真的遭遇敵手時一發不中，失去武器又被削弱了能力的自己就只有任人宰割了。經過了兩個月的訓練，李靜雲終於同那顆發出去就毫無感應的粒子團建立了一絲聯繫，雖然不能控制它的方向，卻可以直接將它引爆。

「呵……呵……以為我就一直毫無進步麼？」跌落在地的李靜雲喘著粗氣站了起來，「小看人可是會……！」

李靜雲的瞳孔緊縮成一個點，他看見了不可能發生的一幕。

首先是「屍體」上被分解後還在燃燒著的能量團一一熄滅，然後被打得通透的傷口開始翻卷，填充，復原，就像是時間在千夜梵音的身上倒流了一般。

肉體復甦？適性進化？一個個李靜雲記憶里的能力在他腦中閃過，直到他看見千夜梵音的義肢和衣物也開始再生重組的時候，深藏在他記憶深處的某個詞彙終於跳了出來。

零時循環！這一刻，李靜雲記憶中門捷列夫的面貌與同樣蒼老的千夜梵音參雜融合在了一起，徹底擊碎了他的神智。

「不可能！不會有這麼巧的！這不可能！」李靜雲瘋狂地把剩下一把槍的所有子彈全數打向千夜梵音的身軀，攜帶強大動能的獨頭彈甚至直接將千夜梵音的整條腿齊根打飛，但飛濺的血液在空中做了個短暫的定格之後，就完全違反物理規則地倒流回千夜梵音的身體中。

在時間面前，人類的物理規則根本無效。

「打夠了？」千夜梵音拍拍衣服上的灰塵，譏諷地笑笑。對面是還在死死扣著槍支扳機，木然地看著彈輪空轉的李靜雲。

「零時循環……你……這怎麼可能？」李靜雲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如同看見了墳墓里爬出來的亡靈。

「啊，確實是個方便好用的能力，也怪不得門捷列夫靠著這個能力挺過了殘酷的月面戰爭。我盯著他很久了，如果他早點死，我這條胳膊也不會簡簡單單就廢掉。」千夜梵音苦笑著揮揮自己的義肢。

李靜雲踉踉蹌蹌地向後退，直到身後再無地方可退，他癱坐在地，再無半點反抗意識。他已經將千夜梵音的能力看作了一個詛咒，一個間接死在他手上的老者的詛咒。

「啊，被嚇到了麼……」千夜梵音走到李靜雲面前拾起了掉在地上的銃刀，冷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