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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箏睜大眼睛,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希望你離開韓王,不要捲入這場紛爭,你是否願意?」
韓王與永帝之間,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決鬥,遲早要發生,她改變不了這必然的命運。筆神閣 m.bishenge。com而與前世一個微小的變化,即可能造成不可估量的後果,這認知也讓她有些膽怯。
所以,她不想要管那麼多了,天下和蒼生,那是君王的使命,對她而言,母親的幸福和愛人的平安才是最重要的事。
韓王如何與她無關,她只要阿雲活著!
元湛微微一愣,語氣有些生硬,「離開韓王?」
顏箏以為他生氣了,忙不迭解釋,「陛下如果撤藩,四位藩王誰都不會坐以待斃,必將有一場惡戰。韓王或許有雄圖偉略,武勇當世無匹,可永帝已經做好了萬全之策,這一仗,韓王恐怕必敗無疑……」
她想到史書上讀到的那些慘烈後果,眼中不由蒙上了一層霧氣,「你是韓王的左肩右臂,我曉得叫你就此離開他,有些不大仗義。可若是明知道前途死寂,我怎能不阻止你飛蛾撲火?阿雲,相信我,只有離開韓王,你才能有命活……」
元湛目光灼灼地望著顏箏,臉上的表情陰一陣晴一陣,他也不說話,完全猜不透內心所想。
顏箏不由有些怯了,她垂著頭不敢看他,雙手不停地絞動著衣角。
半晌,頭頂上的人問道,「在你眼中,韓王是個雄圖偉略武勇無匹的人?」
不該是霸道跋扈,縱情聲色,昏庸荒淫的無恥之徒嗎?
顏箏一時噎住,愣了好一會兒這才弱弱地答,「呃,你知道我會一點占卜之術,這些都是卦象告訴我的。」
她眼睛一轉,便想好了託詞,堂而皇之地撒起謊來,「卦象說,韓王若是謀逆,必定要潰敗。韓王若是敗了,紫騎焉能有好結果?阿雲,我並不是教你做一個不忠不義之人,我只是不希望你有事。」
古人篤信鬼神之說,她以為這些言辭可以震懾到阿雲,至少也讓他生出敬畏之心。
誰料到元湛卻風輕雲淡地一笑,「依我看,你的卦象有時靈有時不靈,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他頓了頓,將話題岔開,「既然安烈侯覺得宮裡要比宮外安全,那你就入宮去吧。等這事了了,我再請泰國公和長公主向你家提親,你看如何?」
顏箏心下想,不管阿雲從前的身份如何,如今他卻是樓家的二公子,只要他不主動摻合進去,就算韓王敗了,說不定也能保他安全。
她曉得他本事大得很,既然他都無所畏懼,不將撤藩之事放在心上,那她又何必杞人憂天。
更何況,前世的泰國公府並沒有捲入韓王謀逆一案,泰國公也好,長公主也罷,並沒有受到韓王謀逆案的影響。景王登基之後,原本是要重用泰國公樓清遠的,只不過樓國公以身體為由拒絕了出仕,過了幾年長公主病逝,他就搬去了江南。
史書里雖然不曾記載樓家兩位公子的詳情,不過,世子夫人是永寧侯府胡家的小姐,那是安烈侯府的老親,她雖對這位表姑不太熟悉,但印象中卻也是見過的。
這是不是意味著,樓家兩位公子,即便後來不得景帝的重用,但性命卻是無虞的?
有了這一層心思,顏箏便也略略鬆了口氣,她低低嘆口氣道,「都隨你吧。」
話音剛落,元湛便放下筆來,笑意盈盈地說道,「畫好了,你看看,像不像?」
顏箏向几上望去,惟妙惟肖的人物躍然紙上,倒當真有幾分像她。
她笑著伸出手來,「那給我吧。」
元湛卻將她的手打掉,「我的宣紙我的筆墨我的畫,憑什麼給你?這是要掛在我屋子裡的。」
這時,裡屋的長公主處悉悉索索響起了動靜。
顏箏想到了心底的事,忙低聲對元湛請求,「我是坐長公主府的馬車來的,等會兒必定也要送我回去。我想求你一件事,能不能幫我換一個信得過的車夫,我……我等會有個不想讓人知道的地方要去。」
自從昨夜意識到歷史的軌跡與她記憶中的發生了偏差,她一夜未眠,就想要找個機會見一見司徒錦。
前世他經歷的時光比她多,曉得的未來也比她遠,他還是將她帶到這裡來的那個人,見識必定也比她深。既然已經說好了要做同盟,那麼不再按照原有軌跡行進的事件,他們也要共同面對不是嗎?
但她如今生活在廖氏眼皮子底下,處處都有廖氏的眼線,行動並不自由。
憑著顏家和司徒家的世代交好,她倒也是能夠正大光明地見到司徒錦的,但長輩們心心念念要將他們兩個送做一堆,她避著他尚且來不及,難道還要送上門去嗎?她給不了司徒錦任何承諾,這輩子,他們之間所能擁有的最緊密的聯繫也就是盟友了。
所以,長公主的召見正好給了她一個機會,只是她需要元湛的配合。
元湛挑了挑眉,「不想讓人知道的地方?」
他將身子探了過來,「是哪裡?」
顏箏猶豫了一會是否要對他照實說,畢竟司徒錦的身份太過敏感了,「前未婚夫」,「拐走她的人」「情敵」,這些標籤足夠元湛對他心存芥蒂。
到底,還是坦白了,「我有些要緊的事得找司徒錦商量,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知道司徒錦在學文街有一個書局,他每日傍晚前後都會在那裡。所以,我想讓你」
果然,聽到司徒錦這三個字,元湛的目光頓時凜冽起來。
顏箏做好了他發怒的準備,然而他卻並沒有,只是道了一句,「那我讓北辰親自送你去。」
看著她略顯驚訝的目光,元湛輕輕一笑,修長的手指在她的鼻尖上一掠而過,「我又不是沒腦子的嫉夫,你都說有要緊事了,難道我要為了自己的醋意,阻礙你嗎?」
但下一秒,他的臉色就又嚴肅起來,簡直算得上是惡狠狠地說道,「有事就去談事,切莫聊些有的沒的,不然我可是要生氣的。這些日子我對你太好了,或許你已經忘記了我原來的樣子……」
顏箏輕輕地笑了,「我可沒忘。」
那個一言不合就要割她脖子的惡棍,世間最殘忍的惡魔,她避之不及的壞蛋,曾幾何時,卻成了她的繞指柔。
裡屋的動靜越發大了,不一會兒,長公主在眾星捧月見出來,笑著問,「畫地如何了?」
元湛獻寶似地拿出來,「怎樣?」
長公主萬分慈祥地點點頭誇讚,「畫得真好,果然不愧是我家阿雲。」
母慈子孝的模樣真切,令人分不清是真實還是虛幻。
又閒聊了一會,顏箏便向長公主告辭,長公主也不留她,囑咐了人送她出去。
等到了院門口上了馬車,果然車夫已經換了,那人一身家丁的打扮,但身材魁梧背脊硬挺,正是羅北辰。
如同她所期望的那般,馬車一路向學文街飛駛而去。
顏箏好幾次想跟羅北辰搭話,但對方板著身子一動也不動,好似完全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離開北府之後,她最掛念的人除了阿雲外,就只有碧落。當時她離開前,親眼看到碧落從馬上跌落,也不知是生是死,從此便成了她心中一段解不開的結。
後來,與阿雲重逢之後,她也曾問過碧落的下落,阿雲說,碧落沒有死,好端端地在北府活著。只不過,她要再問得細一些,阿雲卻不肯再答了。
她知道碧落還活著,可是這遠遠不夠,她還想知道碧落過得好不好,是否吃飽穿暖,有沒有人欺負她。
這答案,羅北辰應該是最清楚的,可他不願意理會她,連話都不肯與她多說一句,更何談告訴她碧落的近況一事?
顏箏不由有些難過,想到當日碧落是為了讓她後顧無憂才拔劍自刎的,眼淚便像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止不住了。
一直到書局門前,馬車終於停了下來,顏箏知道無論心中有再多的歉疚和掛念,在這車廂里能恣意流下的眼淚,從下車起就不能再多流一顆。她咬著唇,舉起袖口小心地擦拭著雙眼,不讓任何人看出她曾經流過淚的痕跡。
馬車的門帘被掀開,羅北辰一言不發地將她從車上接了下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見他仍舊板著一張臉,一副完全不願意搭理自己的模樣,便只好不再去打探碧落的消息,徑直往裡面走去。
這時,羅北辰遞過來一個帷帽,「戴著這個吧,免得別人認出你。」
年輕美貌衣著華麗的貴族小姐本就惹人注目,更何況她還是隻身一人,若只是被人瞧出身份倒也罷了,最怕會有不知好歹的登徒子上前糾纏。
顏箏忙道,「多謝你想得周到。」
羅北辰撇了撇嘴,本想說幾句刻薄話的,但瞥見她眼角紅紅的,忽然倒是不忍心起來。
他別過臉去,生硬地說道,「碧落沒事,以後有機會還會再見的。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我把車停到隔壁的小巷子裡,你若是好了,就趕緊出來,主上說不讓你在這呆太久。」
顏箏心下一松,頓時腳步也輕快了起來,她回了聲「哎」,便往書局裡面走去。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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