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警方追蹤案情線索的高效率讓我十分欽佩,在我和伯森探員會面之前再往前推三天的一個下午,他們便已追查到我在金陵的暫住地龍橋花園薔薇街區某高層住宅樓里。其實我的腳底抹油遠走高飛只比他們快了半拍而已。「老鍋(老哥),我們是成都公安刑偵支隊的,我叫趙雲。想必你也在網上或新聞媒體上聽說過幾日前成都的那樁離奇命案。我們懷疑你的房客史大流很可能和這樁命案有關聯。所以想和你打聽一下,你可知道史大流那小子這幾日到哪裡耍去了嘛?」房東把頭搖得跟吃了搖頭丸似的。趙雲此次金陵之行,一則是追蹤化名史大流的這個網上無良電商的上家神秘供貨商的線索;二則是徹查達妖精貼吧里的一切違法犯罪證據。而令成都警方失望的是,此次金陵之行他們仍是一無所獲。面對趙雲和同來的另一名女公安王靜的嚴厲盤查,房東張揚對我這個房客的所有信息始終是一問三不知三問九不曉。無巧不巧的是,細心的王靜本想通過調取小區監控來查找史大流的真實相貌,哪知道薔薇街區的視頻監控系統昨晚竟被神秘黑客攻擊徹底刪除毀滅了整整一年半的監控數據。我是做什麼工作的?我的生活規律如何?我平常都結交哪些同性或異性朋友?我登記的身份證信息為什麼是早已銷戶的死人?我租住的那間房間裡為什麼找不出半點跟煉丹制符能牽扯上關聯的工具?我房間裡唯一留下的一台老式神舟筆記本的xp操作系統為什麼用的不是簡體或繁體中文而卻是希伯來文?我的臥室里為什麼擺滿了跟摺疊自行車輪差不多大小的花圈?為什麼房間的任何角落都找不到一絲指紋?為什麼連最細小的纖維類提取物都無從發現?
為什麼我能預先洞察到警方突如其來的搜查行動?其實倒不是我有什麼未卜先知的本領,而是由西方頂級老魔之稱的萬癌王派來的使者花素素給我通的風報的信。
我記得那是一個月圓之夜,午夜子時,我起床去衛生間小便,剛噓噓出來點尿聲,就看見衛生間窗戶上突然漂浮出一縷黑乎乎的人影,人影的頭上插了一朵黑色的薔薇,嘴裡含著一張黃得不能再黃的草紙。那人影迎著月華故意朝我吹了幾下口哨,本來噓噓到一半的我忽然緊張得噓噓不出來了。
「何方妖魔,膽敢幹擾本大師小便?」我氣呼呼地指著那人影罵道。那人影閃電般往下一晃,人已站定在我的身後,一縷奇香無比的香風瞬間充滿了衛生間狹小的空間,看來不論是魔是妖,反正那人影是個女的。「小漠大師,在下花素素,奉我主萬癌王之命,前來取丹,這是三十年前的提貨單,請您老驗收。」「花素素?花素素?我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啊!就是想不起來是哪部電視劇的女主哇?應該不是花千骨了,讓我回憶一下,最近這記憶力真是下降得太快,是不是阿華田吃得太少了?額,我想起來了,太倉老人曾經跟我提起過一個地仙界很牛逼的女魔頭,難道你就是那個女魔頭——江湖人稱天生殺人狂的妖王花素素?那個被地仙界爆料曾生吃了血魔丁隱元神和屍毗老人內丹和該隱頭蓋骨和撒旦的半個腰子的變態花妖之王花素素?」「沒錯,你說的那個天生殺人狂就是區區在下!」「聽說你每殺一個人,都要給那個死人開一張死亡證明?」「你小子……哦不……得罪得罪,小漠大師,你知道的好像有點多了,我這個人的脾氣你可能是不了解的,我是喜怒無常的,你最好別逼我給你預先開出一張死亡證明出來。這張提貨單是三十年前太倉老人親筆簽的名,為防止他人假冒偽造,萬癌王當年還特地央求太倉老人在上面撒尿留下烙印,你聞聞看是不是令師的真跡!」「我擦,都騷成這樣不是真跡難道還能是贗品不成!可是這提貨單並不是我寫的,三十年前我還在上幼兒園哪會煉什麼爆魔丹啊!這貨你叫我怎麼交付給你,我連怎麼煉製此丹的配方都不曉得……」「這我可不管,你今天不把爆魔丹交出來,我就給你開一張證明……」「哎哎花……花王大大您別開證明別開證明,你開了我到陰曹地府找誰上訴伸冤啊!爆魔丹我當初聽太倉老人提起過是用來幫助魔修一脈的修士成功免疫天劫時用的,這爆魔丹呢我是真的沒有。」「那我只能給你開證明了。」「等,仙子你別著急,聽我把話說完,爆魔丹我是沒有,但我這有大羅金仙丹!」「大羅金仙丹?」「嗯!普通人服下此丹那是必死無疑,只有修為達到合體後期的修士無論魔修道修妖修佛修才有一定幾率直接晉升至大羅金仙境,而如果本身就是經歷過渡劫的地仙散仙散魔散妖,服下此丹,便可以直接提升修為至下一個境界。」「也即是說,我現在是六轉的散妖,服下你這個大羅金仙丹後可以直接晉升到七轉散妖?你身上有幾顆大羅金仙丹,我全要了。」七轉散妖?尼瑪我的心都快嚇跳出來了。「我身上就兩顆,這大羅金仙丹可不是烏雞白鳳丸,煉製過程極其複雜繁瑣,而且耗材數以億計,哪能那麼容易煉出?既然我師傅欠了萬癌王一顆爆魔丹,那麼就用這其中一枚大羅金仙丹抵債了。至於剩下的一枚,我決定忍痛割愛,孝敬給美麗動人溫柔善良的仙子您。」說完我從褲襠里依依不捨地摸出兩粒珍藏已久的金色藥丸,親手餵了一粒到花素素的口中,剩下的一粒我憑空祭出一道符咒包裹起來塞進她的上衣口袋裡。「小漠大師你這麼大方,我這次來得匆忙,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送你……」我連忙擺手,「客氣客氣,您別給我開證明就皆大歡喜了,我哪還敢跟您要什麼回報哇。」「可是,我花素素名聲在外,既然拿了你的好處,可不能絲毫沒有表示的,這要傳揚出去,我以後在地仙界還怎麼立足?」花素素說完解下了圍在頸項的一條血色的圍脖,纖指一晃,輕輕地搭在我的手腕上,「小漠大師,你把這條絲巾系在手腕上,見此絲巾如見本尊,無論地仙界人間界,妖魔神道中誰敢得罪你,就是跟我花素素過不去,我能即刻感知前來相救。另外再給你免費透露一個消息,成都那邊的警方好像已經盯上你咯!」這絲巾自帶遠程藍牙的麼?我一邊低頭搗鼓絲巾一邊自言自語。
早在成都七一零女屍案案發的次日,我就於夜間悄悄轉移走了抽汞器、瓦斯丹爐、蒸餾器、黃草紙、以及五花八門的煉丹耗材。次日清晨,我用自製的藥水侵泡過的速干毛巾仔仔細細里里外外地擦洗抹消了我這一年多來在房間內的所有痕跡,我從城北的一家壽衣店預定了幾十個花圈放在寢室里當裝飾品,並且把半年前早就設置好的希伯來文xp筆記本故意留在臥室里,我這樣故布疑陣混淆線索,足以使成都警方大傷腦筋多走彎路。早上臨別的時候,我還特意給房東張揚交代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語,「老張,和你相處這一年多,我發覺你是個實在人,有什麼辦法能讓你把我徹徹底底地從你的記憶里抹殺掉?」我本是一句玩笑話,誰知張揚卻說,「你再多交一年房租給我,我保證從今天起就不知道你姓甚名誰了!放心,我嘴緊得很哩,我是福爾摩斯偵探小說迷,我喜歡那個醫生華生,我覺得我就是那個華生醫生。」我上午走的時候,真的多付了一年的房租給房東,房東也真的很給力,不管成都警方怎麼問他,他都是一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死魚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