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公府前院大書房中一片愁雲籠罩。
「慈兒,你對此事有何看法?」韓老國公放下手中舊窯十樣錦的茶盞抬頭問自己的大兒子,眼中憂色更重。
韓世子想了想:「父親,現下朝中只要是精明的人都能看出朱首輔一手遮天,他手握兩省重兵,即便是聖上也會給他三分薄面,我們與朱首輔向來不來往,他今日卻當著聖上的面向我們家求親,這確實要令人三思。」
朱首輔朱波與韓國公從來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韓國公是兩朝重臣,雖官拜一品,但並無多少實權,可是他學子眾多,遍布朝野,聲名極好。
韓老國公眉峰攏聚,又看向他的三子。
「父親,是謂陰陽互動,欲觸極則而反,由此循環相生。若遇極而反者,則出。若出者,必須創造出更大的反極才能入。而今朱首輔已物極,聖上雖未表明,卻已觸怒龍顏。朱首輔不是蠢笨之人,他如若想長久,唯有更極,他此舉是要拉我們下水!」
三老爺韓凜,即韓暮華之父,乃是永和二十八年的會元,博聞強識,博古通今,對朝事經常有不一樣的見解,更是頂頂通透的一個人,韓老國公很看好他。
韓老國公點點頭,這朱首輔此舉是在逼著他們站陣營。世家大族,姻親之好,大都都是為了拉攏關係,鞏固家族地位,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今,朱首輔占據半個朝堂,大權在握,後|宮之中,朱皇貴妃又育有一子,聖上地位堪憂啊。
此時朱首輔為他的五子求親,拉韓國公府進泥潭,真真是老奸巨猾。
朱首輔的五子乃是他的正妻樂正氏所生,名晏,頗得寵愛,二十有一,正三品參將,家中有妾室五人,已有一子二女。既然是嫡子,國公府就不能嫁庶女,而今國公府中未出閣的嫡女只有四小姐韓暮欣。
韓老國公看了眼三子:「家中嫡女……」
三老爺韓凜拍案坐起:「父親,不可!」他本就子嗣艱難,唯有二女,現在要他將最疼愛的嫡女嫁給朱首輔那個老賊,他絕不同意!朱首輔已經觸犯天威,他只有造反這一條路可以走。如果失敗了呢,那時,國公府為了明哲保身,定然不會管四小姐的死活,眼睜睜地看著她與朱老賊共死。
「凜兒,莫要衝動!朱首輔求親,可是聖上准許了的,我們沒有選擇。你難道要至國公府於不顧?況且,暮欣才十三歲,離及笄還有一年多,風水輪流轉,到那時,朱首輔還不知處於什麼境地?」
「是啊,三弟,父親說的有禮。」
韓凜這才明白過來韓老侯爺的意思,朱首輔雖然與韓國公府定了親,但是因為女兒尚小,真正禮成定要安排在韓暮欣及笄之後,那時候,朱首輔是囂張朝廷還是地獄厲鬼就不知曉了。只是,不管怎樣,四小姐的名聲就要受損了。一這樣想,韓凜就長長的嘆了口氣。他的嫡女是那樣乖巧,他本已經看好鎮南大將軍的五子沈玉珩,那孩子他頂頂的滿意,誰知竟會這樣!
老侯爺看著韓凜滿臉的不滿和陰鬱,長長嘆口氣,「都回了吧,老三吶,你放心,國公府不會虧待四小姐的。」
韓國公回了懿祥閣就將四小姐將與朱首輔五子定親的事告訴了老夫人,並囑咐老夫人著手操辦。
老夫人也是個通透的人,哀嘆了一聲:「暮欣要吃些苦了。」
後又想起什麼,轉頭對老國公說道:
「國公爺,蓉兒還在偏廳的小書房裡等你。」
「噢?」老國公眉尖挑了挑:「事兒這麼快就辦好了?」邊說邊往小書房去了。
懿祥閣的小書房裡韓從蓉正在指點林雲鶴作畫,畫的是一叢修竹,已到了收尾階段。
墨竹凜凜,挺拔剛正,形似七分。
韓老國公大笑:「雲鶴,你這畫工又長進了,不錯不錯!」
林雲鶴謙虛作揖:「雲鶴多謝外祖父誇獎,但是雲鶴所畫墨竹還不及父親五分。」
「哈哈哈……廣志是國手,你年紀還小,待有一日,後浪推前浪。」
韓老國公對這個外孫極喜歡,小小年紀就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難得的是,內斂沉穩,睿智奮進。廣志是林雲鶴的父親、西涼知府林雁山的字,林雁山是丹青國手,一畫千金難求。
「父親你快別誇他了,他這畫還早著呢!」韓從蓉笑著打趣,望著林雲鶴的眼神卻是溫柔如水。
老侯爺收了笑容,坐在書桌邊,鋝了鋝美髯,「蓉兒,事情進展的怎麼樣了。」
韓從蓉一邊親自給父親斟茶,一邊答道:「雁山今日來信,說一切準備就緒,盛京就等著父親安排。」
韓從蓉雖為深宅命婦,但是她卻參討朝事。在西涼,林雁山有什麼事也直接與她說。韓從蓉還未出嫁時,在盛京上流社會中可謂名聲大噪,在和煦長公主舉辦的一次宴會裡,長公主親自稱讚她為「女中諸葛」。大家一直以為韓老國公會將這個最疼愛的么女嫁給盛京中的高門望族,甚至是皇家內院,但誰都沒想到,韓從蓉卻去了西涼,遠離盛京。
老國公抿了一口茶,渾濁的眸子望著窗外一株芭蕉,閃動的眸光中透出精明和一絲狠絕:「看來盛京的天要變了。」
林雲鶴這時落下最後一筆,看了看這幅畫,嘴唇微勾,突然猛的將畫捲起,扔進了火盆中,好似不甚滿意的樣子。
隨後對著老侯爺深深一揖:「祖父,有你在,這天再變也會晴的!」
「你這孩子!哈哈哈……」韓老國公眼含深意地瞧了一眼林雲鶴,卻對他說出的畫絲毫沒有怪罪的意思。
林雲鶴轉身付手而立,也看像院中的那株芭蕉,清明的雙眸頓時風雲滾動,深不可測,嘴角的那抹淡笑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奇怪的邪魅。
韓暮華用了午膳,下午又練了一個時辰的字,這才由瑞雪服侍著換了衣裳,準備去懿祥閣給老夫人請安。
鏡中,韓暮華原本瓷白細糯的右臉更加紅腫的厲害,瑞雪心疼的眼眶紅紅:
「五小姐,臉……」
韓暮華撫了撫壓在頭上的玫瑰瓚金押發,微微一笑:「沒事,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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