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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白起淡淡應道。
她身姿躺風,穩如松竹,表現得仿佛她出現在這裡是一件很尋常自然的事,但巫長庭卻怔愣了好大一會兒,才不確定地問道:「……方才是你推的我?」
陳白起跳驀地跳了一下:「……」
這個結論是怎麼下得如此精準的?!
「有人推你?」陳白起一臉煞有其事地露出了驚訝,她嚴肅道:「我方上來只見你一人站在此處,並無它人,然後不知怎地,你神色不對,好似有了輕生的念頭,徑直朝前倒去,我方出手拉住了你。」
巫長庭回想了一下,的確沒有後方施壓的力量,反而是她緊緊地攥住了他的手,那將他拉回來的力道如今仍記憶尤新。
只是她說錯了,他一沒有輕生的念頭,二來這次出現這種「意外」實屬古怪,就像神使鬼差一般,緊接便是她出現的時機太巧合,讓一切更加撲朔迷離,是以他才有了懷疑。
但確實沒有證據,但她救他卻是實打實的。
噯。
巫長庭抿唇一笑,眼角的笑紋如沐春風一般,他道:「抱歉,應是方才被嚇了一跳,方才會胡言亂猜。」
他的解釋聽起來是如此的真誠,但態度卻沒有太多真心實意的歉意。
笑面虎?
但陳白起並不介意,畢竟作為罪魁禍首,他若當真是真心實意,她也是受之有愧的。
她若有所思地看著他,他比她要高很多,她才到他的肩膀位置左右。
她抬著頭,但氣勢卻半分不見弱勢,她琢磨了一下他的道歉,才道:「是我動的手。」
已打算揭過此頁的巫長庭:「……」
陳白起很坦然大方(無恥厚顏)地承認過後,便以比巫長庭方才更誠摯的態度歉意道:「為與你禮貌又不失尷尬地搭上話,我的確費盡了心思,只希望巫堂主能夠見諒我行事魯莽嚇到你。」
巫長庭原本已腹稿的節奏已經完全被她打亂了,他有些木然道:「我……」
「我補償你。」她截口道。
她的正直不阿總是那麼出其不意啊。
「補償?」他古怪地重複了一句。
陳白起頷首,她看了看天色,抿唇笑起一個梨渦道:「作為賠罪,我請你到最貴最堂華的酒居小酌一番。」
小酌這是文雅的措辭,大白話講就是吃飯。
為表誠意,自然是五星級的。
現代的餐桌文化知道吧,這是最快又最容易打開話題聯絡感情的場合,吃吃喝喝,面對面,哪怕再不熟悉的人也能拉近幾分關係。
巫長庭看著她,禁不住笑了起來:「陳聖子這麼快……就摸清了歸墟的酒館膳舍?」
「這不是有你嗎?」陳白起眼睛睜得圓了幾分,理所當然道。
巫長庭一邊贊同地點頭,一邊笑問道:「這樣啊,聖子請我,怕不是就為了讓我給你帶路?」
陳白起否認,她戴著面具,露出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雖說內里不是稚子般純潔無暇,天真無邪,但也乾淨得似碧空如洗,讓人生不起惡感。
「巫堂主比我更了解歸墟,自然是由你帶路,當然,付帳的事便交給我了。」
巫長庭看著眼前這個在她面前又是不一樣面貌的少女,只覺新奇,他記得在白馬子啻身邊的她,稚氣天真、美好得如新生的雛鳥一般軟綿,他記得她在恢復「意識」後的殺伐果斷,他記得她回來歸墟時那侃侃而談的練達老成、八面玲瓏的樣子。
現在的她就像一個真正十幾歲的少女,少了那清雅冷傲的高華之氣,狡黠中帶著一些頑皮,眼神不見成人的晦暗,笑起來的時候,自有一股輕靈之氣。
好像……每見她一次她都有不同的樣子。
「為何要請我?」
「因為想請所以就請了。」
「只有我一人?」
「只有你、我二人。」
問清楚後,巫長庭也沒有繼續問了,她有什麼想法或者是目的,後面自然會透露的,他不必急於一時。
「那長庭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向她行了一個禮。
雙掌相疊,貼額而下,只低頭。
謝郢衣曾跟她簡單科普過,合掌貼額禮是尋常的下屬禮,一般是較為親近隨意的關係。
如此看來他對她的感官認知還是不錯的,沒有抗拒與排斥。
陳白起一邊想著,一邊查看了他的好感度。
系統:巫長庭對你的好感度為30。
30啊,不高,只能說開局不壞。
兩下並肩相伴一道下山,巫長庭看著前方,若無其事道:「知道你還小,行事不免帶了幾分意氣用事,但下次別再用這種方式來結識朋友了,容易出人命。」
十分老輩式的教育著。
陳白起:「……哦。」
看不出來,原來他是這麼老派的一個人呢。
——
巫長庭雖不知陳白起對他私下打著什麼主意,但卻有一盡地主之誼的心態帶著她來熟悉歸墟。
他想起前兩日謝郢衣受了十二烈炙鞭,他親自監罰的,當時謝郢衣血透長衣,痛得全身痙攣,動都動不了,還是他派巫武的人送他回去的。
但傷得這麼重,他第二日還是表現如常地去看了「陳芮」,看得出來,他將「陳芮」看得很重要。
但畢竟受了這麼重的罰,哪怕他有心,也沒有辦法這麼快恢復如初,自不可能行走無常地帶著「陳芮」在歸墟內到處遊逛玩耍,是以來了歸墟兩日的「陳芮」只怕除了自已的居所附近,便哪都沒有去過吧。
這般年紀的人,生性好動、好奇,想來也是悶得慌了。
他帶著她穿過紙剪的彩魚畫廊,那處繪彩藝術,有著巫族獨有的審美與文化氣息;他們來到了金鈴許願垂掛的菩提樹下,風和日麗下,一切都熠熠生輝,他們還去了風景怡人的海居,那裡到處都是織紗浣洗的少男少女,彩衣飄飄,羅網將沙灘染成了深紅色……
陳白起隨著他一路走著、笑著,看到了很多以往不曾見過的有趣又好看的東西,他還會給她解釋其中的由來,耐心十足。
最後,估計是覺著她走累了,他們便歇在了一個水上築的樓閣上,此處叫「臨風」,樓閣依山而建,整體就像給山體穿了一件紅綠的「外衣」,他們在最頂層的位置可以看到大海被截流灌入一池湖泊,而湖中有一道一道的紅門,形成一道虹橋之景。
「這裡可有什麼特釀?」
陳白起坐在紅漆倚欄旁的位置,樓外湖水清澈,慢風徐徐。
招呼的酒保搖晃著腦袋,念念有詞道:「這裡有楚國的南陵酒,趙國的蒼梧釀,前齊的栗子稞醉,還有……」
從他口中巴拉巴拉念出一大串子的詞,都是熟捻於心,所以張口便有。
陳白起很是安靜地聽完,可她對酒這個東西不太了解,便看向巫長庭。
「巫大哥,你平日喜好哪一種酒?」她問。
因在外頭,所以她沒有稱呼他堂主的身份,而是換了個拉近關係的稱呼。
巫長庭倒也不是一個迂腐之人,雖然在身份上而言,他為「大哥」多少有些冒犯了聖子的威勢,但既然是她開的頭,他只當是順勢而為。
他道:「我甚少飲酒。」
他的自律讓他很少有不清醒的時候,飲酒誤事,是以除非必要場合,他甚少獨自飲酒行樂。
陳白起又問:「那你喜歡果子酒,還是糧釀?」
「隨意。」
陳白起卻抿起唇,很認真道:「不能隨意,我正要投其所好,你再不願,也給我點面子配合一下吧。」
巫長庭愣了一下,然後便忍俊不住笑了。
而酒保聽著也覺這少女甚是有趣,竟將一番諂媚的話講得如此逗。
「你啊,總能讓我哭笑不得。」他對酒保道:「清釀吧,前韓有一種泲酒便它,再溫一壺盎齊。」
陳白起伸過腦袋插話道:「什麼叫盎齊?」
「它不宜醉人,再風味甘甜,盛起時如雲霧繚繞,是姑娘家最喜愛的一種。」酒保笑著解釋道。
他看了一眼巫長庭,又看向陳白起,好似誤會了些什麼。
「郎君如此用心布置,女郎可得好好品味一番這酒中情意啊。」
他低笑一聲,便躬身下去了。
而他的話卻讓兩人都呆了一下。
餘留下的兩人……很快又恢復如常。
陳白起只當那酒保說的玩笑話,沒大放在心上,她眨了下眼睛,睫毛快速地扇動幾下,有些擔憂道:「倘若一會兒我酒品不好,你可不要氣得直接拋下我。」她嘆息一聲:「畢竟我也是巫族的聖子,丟人丟大了可不太好吧。」
巫長庭再次便被她逗笑了。
這句話不知怎地就這樣自然而然地說出口:「不會不管你的。」
「真的?」
她眼睛一下便亮了起來。
他頷首。
「你真的,不會不管我?」她坐直起了身子,眼神一下認真起來,便給人一種不可隨意玩笑的許諾感。
巫長庭笑意凝在嘴邊。
陳白起見此「噗」地一下笑開:「又嚇到你了,我只是想知道,在巫大哥心中,有沒有因為我與彌生聖子之間的罅隙而對我心生不滿,如今看來,巫大哥心中公允,不會因私交而感情偏頗。」測試廣告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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