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山下槍炮聲疊響。
從兩邊照面開始,石亮就立刻發起了猛攻,山下的一道彎和岔口復漢軍的抵擋力度並不怎麼強,但是清軍的表現也很一般,就是靠著人多槍多逼的攔在前頭的少量復漢軍向後退開。高嶠把大部隊留在了棺材山的山腳下,石亮用手中的馬隊壓陣,餘下的五六百荊州旗兵都被他堆上了戰場,可以說是拼命一搏了。
但是在一道彎和岔口表現一般般的復漢軍在棺材山這最後一道關口上,表現就跟脫胎換骨了一樣,主力營一如既往的厲害,連兩個非主力營頭也表現得如狼似虎。
石亮先後以旗兵和荊州綠營為主力,向復漢軍陣線發起了衝鋒,結果復漢軍的火槍雖然不很多,而且也不是全部的燧發槍,但排槍打的整齊,陣上還有不少的虎蹲炮和臼炮,而石亮手中卻沒有一門像樣的大炮,只有幾門衝天炮和子母炮,再者就是大號的抬槍。
衝天炮的射程近,子母炮和大號抬槍倒是能打到復漢軍陣線上,可準頭又沒譜,復漢軍隨軍的狙擊手專門就獵殺子母炮手和大號抬槍手。
在沒有戰壕,也沒有胸牆,就是面對面的戰場上,清軍兩次進攻的效果都很差,復漢軍的投彈兵連出來秀一秀的機會都沒有,清兵就敗下去了。這第三次以鄂西民團為主力進行衝鋒,結果復漢軍只是槍炮聲響了幾響,那些民團練勇就灰頭土臉的縮回來了。
現實的窘迫讓石亮有點想抓狂!石亮恨不得一刀削了王雷!即便他是宜昌知府的小舅子又如何?虧得自己還保舉了他一個千總的頂戴,領著一千多人進攻,死傷了四五十人還沒摸到敵人腳下的一寸土地,這種廢物留他何用?
「都統大人!逆匪的火器實在是……太犀利了!弟兄們真的是殺不上去啊!」還沒意識到石亮怒氣值已經達到臨界點的王雷訴苦的說道,之前兩次進攻失敗時他就見綠營和旗兵都是這樣說的。他現在也照本宣科。
「貪生怕死之輩,虧你還是一營千總!老子手下怎麼就出你這個廢物?來人吶,把他給我拖出去,砍了!」石亮大吼著,臉上滿是獰笑,兩眼刀子一樣盯著臉上迅速變換顏色的王雷。
王雷臉色猛然蒼白,石亮的樣子可不是在開玩笑,「大人!大人!饒命啊……「
「大人。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一定拿下棺材山!一定拿下!」王雷被石亮的親兵拖著就朝外面拉,嚇得魂飛魄散的他聲嘶力竭的相求。
怒氣發泄了一下,石亮頭腦稍稍冷靜了些,王雷自己還是殺不得,不提他是宜昌知府的小舅子,單是他現在的身份——宜昌民團的營總,就不是自己能輕率殺的了的。臨戰之際,殺個綠營的都司都沒什麼,可民團不一樣。自己殺了王雷,宜昌民團當場就會大亂,荊州和荊門的民團知道後也會軍心動搖。「把他提回來。」
「大人!再給小的一次機會!小的一定會衝鋒在前!不拿下棺材山誓不回見大人。」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這感覺實在是讓人心跳。王雷剛才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石亮的殺意,他褲子都濕了,人都給嚇尿了。現在被提了回來,也唯恐再度激怒了石亮,只是一個勁的苦苦求饒。
「看在趙大人的份上,本官就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帶你的人給我再次進攻!要是再一觸即退……」石亮紅著眼,一雙眸子死死的瞪著王雷。「下場你是知道的……」
復漢軍竟然趁著雨夜兜到了自己身後,石亮可不認為他們是嫌棄天熱,大雨里涼快來了。他現在就提著一根弦,不知道被自己留在後頭的荊門和荊州團練什麼時候發來急報——復漢軍攻過來啦……
「還不快下去準備。」石亮才不管王雷此刻心情如何呢,火氣沖沖的向他擺手道。
「沖啊……,殺啊……」
「轟轟轟……」
「啪啪啪……」
廝殺聲槍炮聲在棺材山腳下一直響亮到辰時過半,當石亮放在身後的荊州和荊門民團被壓過來的復漢軍大部隊打的一敗塗地,逃到棺材山下的時候,高嶠所部也罷石亮打的潰不成軍了。
捷報在11點15分傳到陳鳴的手中,當時陳鳴正在把玩著自己懷表,一塊製作精美的琺瑯珍珠懷表,這是復漢軍打進南京兩江總督府時的戰利品,金殼嵌珠黃琺瑯懷表,直徑只有一寸大小,厚有三分,是英國人製造的,黃琺瑯表蓋,外緣鑲嵌一圈潔白的珍珠,中間鑲嵌一顆藍寶石,精緻華麗。西洋人物花卉琺瑯懷表鮮艷奪目,繪的是一隊談情說愛的情侶,不遠處還有漂亮的侍女和天真爛漫的兒童,周邊則花卉色彩斑斕,多姿多彩。
這塊懷表聽說是高晉的心愛之物,是乾隆賞賜給他的。陳鳴也不能否認這塊懷表實在是漂亮,但他更喜歡繪山水國畫的外殼。雖然現在這塊懷表他也經常拿著玩。
石亮果然沒有跟他手下的士兵共存亡,在最後時候帶著三四百八旗馬隊奔出了戰場,剩下的清軍,不分滿漢綠營,是全都一網成擒。
大軍合圍之際,鄂西的民團也好,荊州的綠營也罷,全都選擇了投降。只有被石亮拋棄在戰場上的荊州旗兵,選擇了堅定地抵抗。五六百人被生俘只有三百出頭,還多是漢軍旗人和陝西新過來的旗兵。
「把這些俘虜壓到陣地上,那些死掉的旗兵,盔甲都扒光了給民勇穿上。不,咱們軍中繳獲的不是有不少棉甲嗎?」復漢軍士兵不願意穿他,毀了又可惜,陳鳴就全扔進後勤了。「選出幾百領來,一塊加上,讓武昌的守軍好好瞧一瞧……」
陳鳴也不覺得這麼做能有多大的用處,但總能壓一壓清軍的士氣。而且陳啟在傳來捷報的同時,也提出了趁機會奪取洪山的請求。要知道現在洪山陣地的戰壕里現下全是水,三月天,人要是長期泡在水裡,可沒人能頂住。他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趁機拿下這裡。再說天上的這場雨還沒有散去,按照當地老人的眼光,這場雨還有的下,那就趁著下雨,猛撲雙峰山。打開了雙峰山,復漢軍的大炮就可以直接轟進武昌城了。
「把地圖給我拿來。」陳鳴沉默了半響,對劉武說道。他放下陳啟的信,在指揮部里踱起小碎步,腦子則在快速的旋轉著。
拿下洪山陣地!如果這場大雨還有的下,那確實很應該拿下洪山,然後就如陳啟說的那般趁著大雨拿下雙峰山,等到太陽再度出來,復漢軍的大炮就可以架在雙峰山上對著武昌城轟擊了。但這只是一個預想,鬼知道這場雨還會不會接著下?在剛剛下過大雨,滿是積水和淤泥的戰場上向清軍陣地衝鋒,可不是一個美妙的決策。
陳啟送到總指揮部的還有高嶠的戰鬥報告,他部戰鬥減員並不多,在發現後路被復漢軍堵住以後,清軍綠營和民團的戰鬥意志明顯減弱,而八旗兵的戰鬥意志雖然堅定一些,但這不意味著他們的戰鬥力就變得強大。可是高嶠部也因為感冒、發燒、拉肚子【喝冷水】而減員了上百名士兵。這樣的大雨對於軍隊的影響真的很大。
清軍在武昌城裡的部隊,日子當然好過,可是洪山呢?那些清兵之前可都在戰壕里過夜。戰壕之前搭建的帳篷和房屋早被復漢軍的大炮給削平了。就昨夜的大雨來說,清軍的條件還不見得如復漢軍呢。後者好歹還有帳篷住,其中一部分人更住到了周邊村子的空房裡面。即使一間小屋能塞一二十個人,那也比躲在戰壕中淋雨要舒怡的多。
「大都督,我已經問過了偵查部隊,今天天亮至今,清軍並沒調動部隊換防……」
一張武昌地區的地圖已經鋪在了桌子上,陳鳴右手邊就隔著幾支炭筆,還有直尺,這場圖就是他專門用來琢磨戰局的,上面花的一道一道的,還標示了很多數字。
洪山陣地到雙峰山的距離,復漢軍炮兵陣地到洪山的距離,很多數字陳鳴已經銘記於心,但他在做決定之前還是要再算一算。
「命令炮兵向前進二里,分散架炮,加炮藥,轟擊雙峰山、蛇山……」
雙峰山上架炮可以直接對準武昌城,也能直接對準洪山陣地,陳鳴已經決心奪下洪山了,那他就要考慮雙峰山上清軍大炮,包括蛇山上的大炮對於復漢軍的威脅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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