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若非聖主不允,那一干魔神,早早蜂擁而來,把真君分屍了賬了去。
不得聖主允許,自是殺不得他,可並不妨礙給他些顏色看看。
不過真君如今,乃是實打實的第三境,盤古真身有成,大道奧妙在手,如何看不清明?
若聖主稍稍動念,依這高塔神威,真君自不敢近前。可只那一干魔神,說到底,最強者,也不過與真君處於同一境界,雖道行更是高深,但並未有質的差距。
真君依仗盤古真身,一雙神目看透奧妙,隨那混鯤魔神迤邐而上,竟讓那一干混沌魔神的小手段,皆不見功勞。
混鯤魔神在前,心中不禁連連感嘆:「難怪混一、千手及虎賁皆歿在他手中,果然有本事之人,小覷不得。」
片刻功夫,混鯤魔神落在高塔頂上,拜道:「聖主,那太一道人望盤古力宇去了,天一道人已隨吾來也。」
聖主自是知曉,微微一笑,把目光落在塔緣,正見真君踏步上來。
這高塔之上,除開聖主,還有十二尊混沌魔神。
混鯤、凰女,乃是其中佼佼者,除此二者之外,尚還有一尊第三境的大魔神,其形如人,面如玉,發如雪,笑如冰,似一萬古不化之頑石,巋然不動。
這三者之外,皆是第二境的混元大羅魔神。
其強者,比及虎賁也絲毫不差,甚至更強一絲也有。弱者也不差千手魔神。
端端十二尊,皆把目光落在真君身上,或森然,或冷漠,或殺氣騰騰,只這目光,怕是一尊混元大羅金仙在這裡,也受不住。而真君坦然受之,只望那當中盤坐,掌心托一粒清白交互的光團的農夫壯漢模樣人物,當頭稽首一拜:「早知聖主威名,今日方得一見天顏,幸甚,幸甚!」
聖主目光如水,似從九天垂下,落在真君身上:「不壞,不壞。」
頷首道:「你且近前來,吾好好看看。」
真君也不懼憚,只往前幾步,來到聖主面前。
「坐。」
聖主道。
真君便自坐下。
聖主才道:「吾使混鯤喚你,你不怕麼?」
真君搖頭:「聖主何等人物,若要為難於吾,既到眼前,何必遣人前來?只需動動念頭,吾便屍骨無存矣。既如此,還有甚好怕的?」
聖主微微頷首:「倒也是這個道理。不過你一身修為,已臻至第三境,盤古真身有成,吾這一尊化身,動念還殺不得你。不過你如今到吾眼前,吾要殺你,便是易如反掌。如今怕麼?」
真君搖頭:「聖主要殺吾,何必還與吾多說?」
聖主大笑謂左右道:「是個妙人。」
便道:「說來爾與吾,非為仇敵,只是因緣際會。吾且問你:吾要你與吾效力,你待如何?」
旁側有凰女開口:「聖主,這道人殺混一,殺千手,殺虎賁,為何...」
聖主搖了搖頭:「此小事耳。」
眾魔神神色皆異。
聖主啞然失笑:「若得吾見大道,反掌之間,便能把他們撈回來,死一次又有何妨?」
眾魔神這才釋然。
是了,若聖主成大事,大道便在掌中,死則死矣,就當是打個盹,片刻就回來了。
一時間,眾魔神看真君眼神,也有不同。
此人,非是等閒。單看他修為,這裡魔神,除了聖主,便只三尊能壓他一頭。能殺混一,殺千手,殺虎賁,乃戰績,非是虛妄。而且此人,似關乎重大,若能為聖主所用,聖主大事若成,他等追隨者,便是天大好處!
卻哪裡看到,真君竟搖頭:「聖主高看於吾了,聖主麾下,人才濟濟,吾孑然一身,浪蕩混沌,不是個心安的人。多吾一個不多,少吾一個不少。」
聖主微微搖頭:「吾知你意,無非是吾那一粒念頭,使你不喜,然耶?」
真君望聖主,頷首:「然也。聖主一粒念頭,化作一個系統,使吾當初,頗為掣肘,由是不喜。吾觀其行,知聖主為人太過霸道,若為聖主效力,不自由。」
聖主微微一怔,悠悠道:「吾早知如此...」
當初聖主一粒念頭追逐盤古之心,才有真君如今成就。而那一粒念頭,則化作一個系統,把真君鉗制幾多年,如鯁在喉,如芒在背。此間道理,聖主如何不知?
周遭魔神,也皆沉默下來。
聖主的確是個霸道的人物。
便也各自看這真君,露出幸災樂禍之色。
卻哪裡料到,聖主未怒,道:「吾見大道愈深,便也早照見今日你所答者。罷了,罷了。既如此,吾也不勉強。」
眾魔神驚訝異常。
聖主何時,這般好說話?
真君道:「既如此,吾便告辭。」
聖主道:「不忙。吾還有一問。」
「聖主只管賜教。」
聖主道:「你能有今日,有那一粒盤古之心,也有吾那一粒念頭之功。吾觀你所修法門,根基在三元歸一煉炁法,然否?」
真君點頭:「然也。」
「那三元歸一煉炁法,雖是吾觀寰宇運行,隨意創出,卻於寰宇生靈,乃是無上的妙法。你修吾妙法,便欠吾因果。何況吾知你一路行來,雖為吾一粒念頭所制,卻也借用頗多。你如何還吾?」
真君身子微微一頓,片刻長嘆,躬身一拜到底:「吾與聖主,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若非...事到如今,吾也不知該如何面對聖主。聖主有何要求,吾一力擔之!」
「好。」
聖主眼中閃過一抹欣慰之色,嘆道:「便也如你所言,有師徒之實。本來吾若為師,何以要徒兒還吾?卻你不願,如之奈何?罷了,這般,吾放你此去,只需得你應吾一事。」
「聖主請說。」
「吾喚你一聲,你便要住手。」聖主出一此言。
真君一怔,斷然搖頭:「若如此,吾與諸位死斗之時,聖主喚吾住手,豈非任憑宰殺?」
聖主失笑:「非也。吾只喚你一次,你應是不應?」
真君沉默良久:「吾知聖主必有算計,然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吾欠聖主師徒之實,聖主此言,吾便應了就是!」
「好。」
聖主頷首:「去罷,便則此後見之,吾就要下殺手,取你性命了。」
真君稽首一拜,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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