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之際,只見外甥女沈婧清那肉嘟嘟的小手正好奇地在他臉上輕輕戳動,稚嫩的臉龐上滿是頑皮與天真。
「舅舅,你身上有臭臭的味道哦!」
沈婧清奶聲奶氣的話語中帶著一絲嫌棄,小手還誇張地捂住了自己的小鼻子。
宋博自嘲一笑,心中明白,連續幾日的備考讓他疏於打理,確實散發出一股油膩的氣息。
他溫和地喚人將咯咯笑個不停的小婧清抱走,隨後步入浴室,讓溫熱的水流沖刷去一身疲憊,換上清爽的衣物,整個人煥然一新,精神抖擻地前往與宋氏相聚。
宋氏與沈婧清的心,始終緊緊系在宋博即將到來的會試成績上,那份關切與期盼,如同春日裡悄然生長的綠意,無聲卻強烈。
儘管如此,她們表面上還是故作輕鬆,生怕給予宋博過多的壓力,讓這份期待變成束縛他飛翔的枷鎖。
時間如白駒過隙,轉瞬即至三月初一,會試的結果終於在眾人翹首以盼中揭曉。
宋博憑藉紮實的學識與不懈的努力,不負眾望,他的名字赫然出現在金榜之上,閃耀著榮耀的光芒。
而殿試,則安排在了三月十五日。
沈婧清悄悄觀察著母親,心中涌動的情感如同春潮,難以抑制。
【這世間,縱然天地廣闊,但在人們心中,考試之事似乎總能占據最大的分量!】
她暗想。
【看母親,雖然口頭上雲淡風輕,實則內心緊張得如同被拉緊的弓弦。】
轉頭看向舅舅,沈婧清差點笑出聲來。
平日裡風采卓絕的舅舅,此刻竟因即將面對殿試而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新衣一件接著一件地試穿,生怕在細節上有所閃失。
【哎呀,那件紅色的千萬穿不得!只有四品以上的官員才能穿上紅袍,萬一皇上被你的紅衣晃了眼,豈不糟糕!】
她心裡著急,連忙給出建議。
【換成那件青山色的吧!】
她想像著舅舅穿上那件衣服的模樣,心裡像有小鹿亂撞般興奮。
最終,宋博採納了沈婧清的意見,選擇了那件細布制的青山色長衫,穿上後,不僅顯得年輕有為,更透出一股清新脫俗、生機勃勃的氣息,就連他自己也忍不住在銅鏡前端詳良久,對外甥女的獨到眼光讚許不已。
殿試的日子很快到來,結果揭曉之日,一位小廝如春風般飛馳而來,鑼鼓喧天,直奔宋府,聲聲呼喚著宋博的名字,宣布他榮獲第三名,高中探花!
早早就守候在門房的沈婧清,眼睛瞪得圓溜溜的,小臉上滿是驚喜與驕傲。
【我的英俊舅舅,如今已成了探花郎!】
她在心中歡呼雀躍。
【嘻,這樣一來,我沈婧清離成為首輔外甥女的美譽,又近了一大步呢!】
四月初始,瓊林宴盛大開啟,作為前三甲,宋博在赴宴前還需騎馬巡遊京城,向世人展示榮耀。
宋家早早預定了巡遊路線上的醉仙樓二樓雅座,沈婧清、沈屹、沈皓等一家子,甚至連七殿下都好奇地趕來,只為親眼目睹舅舅的榮耀時刻,共享這份屬於宋家的輝煌。
沈婧清趴在雕花窗欞邊那張古樸的小桌上,陽光斜斜灑在她稚嫩的臉龐上,顯得格外活潑可愛。
孫媽媽站在她身後,雙臂環繞,緊緊地拽住她的小褂子,一臉緊張,似乎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這位小主子因過分激動而不慎從窗口跌落。
【今天可是舅舅最為風光的時刻,不過再等幾年,這份榮耀定會輪到我大哥身上!】
沈婧清的聲音里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自信。
在一旁靜聽的沈屹,眉頭微皺,目光閃爍幾番思量,最終決定不湊這熱鬧,轉身對身邊人輕聲道:「我還是先回宮繼續我的課業吧。」
言罷,他便踏著沉穩的步伐,緩緩離去。
當清晨採摘的杏花枝被沈婧清小巧的手緊緊握住,她全神貫注地瞄準下方緩緩行進的馬隊,那是她的目標——宋博。
然而,花枝在空中划過一道無力的弧線,最終尷尬地跌落在地,引來了一聲懊惱的呼喊。
「啊!」
沈婧清的臉上寫滿了失望,聲音裡帶著幾分不甘。
沈皓見狀,立刻展現出兄長的擔當,他捲起衣袖,一臉豪邁:「別急,妹妹,讓我來幫你!」
左右環顧,那失落的杏花枝已不見蹤影,於是他靈機一動,抓起桌上盛滿鮮果的瓷盤,眯眼瞄準,手臂一揮,「咻」地一聲,一顆飽滿的果子劃破空氣。
不幸的是,這果子竟不偏不倚地擊中了正在向路邊百姓親切揮手的狀元郎的面龐,頓時,鮮血從他的鼻子裡汩汩流出,場面一時變得有些尷尬而滑稽。
七殿下在一旁笑得前俯後仰:「阿皓啊,你的力氣確實不小,只是這準頭嘛,還需要再練練啊!」
沈皓聞言,臉頰泛起羞赧的紅暈,急得連連跺腳,引得周圍的百姓也跟著哈哈大笑。
在這個風氣逐漸開放的時代,即便是三鼎甲這樣的遊街活動,也不乏深閨中的小姐們好奇圍觀。
每年這樣的遊行,總有那麼些調皮的人兒扔花擲果,甚至有用頭上精緻的簪子,或是錢袋裡的金銀幣「參與互動」的,使得狀元、榜眼、探花受傷的概率大大增加。
特別是探花,因其儀表堂堂,往往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也最容易成為這些「意外驚喜」的目標。
然而,在這樣歡慶的日子裡,人們並不計較這些小小的插曲,京城的老少都沉浸在歡樂的海洋中,享受著這份難得的輕鬆與樂趣。
趁著狀元郎擦拭鼻血的片刻,宋博的目光敏捷地掃過四周,幾乎瞬間鎖定了二樓窗邊那個滿臉歉意的小小身影——他的二外甥沈皓。
沈皓感受到舅舅那似乎能穿透一切的目光,連忙像只受驚的小兔般,嗖的一下躲到了窗台下方。
與之相反,沈婧清則毫無畏懼,她興奮地跳起來,大聲向樓下喊道:「舅舅,是哥哥扔的東西!」
躲在陰影下的沈皓,心中暗自嘀咕,恨不得現在就能捏一捏這個「告密者」。
宋博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插曲,只是微微一笑,衝著醉仙樓的方向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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