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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嬌中毒生病,是李策早就刻意宣揚出去的事。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但一個小小武侯長,能驚動得四座王府探病,難免會遭人議論。
李策的語氣依舊尋常。
他一面撿拾棋子,一面淡淡道:「魏王嫂和武侯長曾經是閨中密友,趙王嫂是個熱心腸的,自然也會來探病。」
葉嬌和嚴從錚、嚴霜序的關係,李璋想必已經知道了。
此時隱瞞沒有必要,反而會讓人心生猜疑。
李璋放下茶盞,清俊的臉頰露出幾分瞭然的神色,轉頭看向李策道:「既然趙王妃也在,不如辛苦林奉御,也給她看看。」
這直白的一句話,讓李策以為今日他做的所有事,都已經被李璋看在眼裡。
他的心猛然一跳,抬頭看向李璋,露出疑惑的神色。
李璋遺憾道:「九弟不知道嗎?他們夫妻婚後多年無子,母后很是著急。我聽說武侯長是誤服了老五的補藥,那不如順便看看,補藥有什麼問題。」
補藥沒有問題。
雖然李策沒有細聽林奉御的解釋,但他也從「腎陽虛耗」那四個字,推斷出是因為催情成分致房事過多,傷到了根本。
因無子而用補藥,那些催情成分,必然也能補養身體。
所以就算是有人對李璟用毒,也是挑不出錯漏的陽謀。
李策心中微動,點頭道:「藥方已經給林奉御看過,沒有問題。」
沒有問題,所以趙王和他,都不會去找開藥的張奉御算賬。也不會追究,不會懷疑,只能自認倒霉。
李璋眉頭微蹙,似乎有些不解,最終搖頭道:「也罷,大不了從族裡過繼一個孩子給他。老這樣子,算什麼事。」
他說話的語氣,真的就像一位關心弟弟的兄長。
李璋說著起身,李策送他出門。
走到照壁前時,李璋向來往的賓客中看了一眼,似乎在找什麼人。李策跟著他停下腳步,李璋又向前走去。
「趁著年節臨近,父皇心情好,快去懇求賜婚吧。」他這麼交代。
「多謝兄長關心。」
「客氣什麼?」李璋笑著出門,腳步沉穩。
送完李璋,李策在角門處遇到武侯隊長白羨魚。
他正在往外走,手裡拿著幾塊桃酥,一面走,一面往油紙袋裡裝。
見到李策,白羨魚笑道:「楚王殿下,我就不在這裡用飯了,打包些果子回去。」
沒見過探病還帶吃食回去的。
但李策只是笑了笑道:「你喜歡這個,何不多裝些?」
「這些就夠了!」白羨魚笑眯眯的,「家母吃齋,過午不食,我用這個墊一墊肚子,今晚這頓也就打發了。」
「留下用飯吧。」李策留他。
「不了,」白羨魚揚起眉毛,「武侯長病著,咱們得打起精神,把活兒干好。」
他說著從門房手中接過韁繩,翻身上馬,往城門方向去了。
李策看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今日的白羨魚,似乎跟往日不太一樣,突然勤勤懇懇起來。
大唐的男兒郎,都該如此朝氣蓬勃。
葉嬌的小院落依舊很熱鬧。
魏王妃和趙王妃先後誇獎過對方的妝容、衣服、鞋子、奴婢甚至娘家父母兄弟,總算停下來。
然而兩個人都沒有要走的意思。
崔錦兒不走,是要等待李璟。
嚴霜序不走,似乎是有話要對葉嬌說。
葉嬌百無聊賴地支著下巴,有點擔心屋子裡的李璟有沒有尿急。
「兩位王妃,」她想了想,提議道,「我們一起到前廳去吧,今晚務必請在這裡用飯。」
聽到葉嬌這麼說,嚴霜序便起身告辭,說府中有客,不能在外用飯。
崔錦兒站在原地屈膝施禮送別,葉嬌陪著嚴霜序,向外走到垂花門。
終於方便說話,嚴霜序牽住葉嬌的手,聲音溫婉柔和。
「嬌嬌……我常想起年少時候,我們在一起看桃花、賞月亮,親近信任,把對方當親姐妹。後來我嫁入王府,家事繁瑣,精力不夠,跟你疏遠了。」
「沒有,」葉嬌用力捏了捏對方,寬慰嚴霜序,「只要繼續常來往,就不會疏遠。」
「你說的對,」嚴霜序輕輕舒了一口氣,「眼下國公府越來越好,我真為你高興。」
她們已經走到垂花門下,嚴霜序停下腳步,抬起胳膊擁住葉嬌。葉嬌有些僵硬地站定,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情迷惑,不知該怎麼做。
下意識地,葉嬌伸出手臂,拍了拍嚴霜序的後背。
「嚴姐姐,」她終於像幾年前那樣稱呼對方,「保重身體。」
「你放心。」嚴霜序鬆開葉嬌,笑著同她揮手再見。
嚴霜序的馬車同另一輛馬車擦肩而過,那輛馬車前面掛著一盞白色的燈籠,遠遠地停在坊街里。
舒文從車上跳下來。
她身穿月白長裙,裹著一件白底繡椿樹枝椏大襖,往人群里一站,便知道是有孝在身。
雖然穿得很厚,但遠遠看,還是覺得清減許多。
馬車停得遠,舒文走到安國公府門口,親自把木匣交到門房手裡,人卻沒有進去。
「告訴你們家二小姐,」她清聲道,「就說長公主府來過人,送了幾支山參給小姐補養。」
聽說對方是長公主府上的,門房連忙施禮道:「請小姐去用茶。」
「不必了,」舒文道,「不方便。」
雖說皇帝恩赦她不必守孝三年,但舒文唯恐給葉嬌帶去晦氣。她的心意送到,人便可以走了。
舒文說著轉身,聽到一聲馬嘶,一匹黑馬在她面前停下。馬上的人身穿藍色戎服,胸口繡虎形紋路,尖頭長靴踩在馬鐙上,厚重的墨色軍中大氅披在他身上,卻像披著一片棉花般輕盈。
他有一張俊逸瀟灑的臉龐,無論從軍多年,都像書院的學子般,透著濃濃的書卷氣。
正是嚴從錚。
舒文的心怦怦劇跳,她退後一步,為嚴從錚讓開路。
厚重的冪籬遮擋了舒文的面容,嚴從錚沒有認出她,這讓她能夠假裝走路很慢,聽嚴從錚說些什麼。
他遞給門房的是一個紙包。
「這是驪山道觀今年秋天采的蒲公英,拿給大夫,如果方劑里用得上,便用這些。」
蒲公英清熱解毒、散熱消腫,常常用來解毒。
這藥材並不值錢,但如果是他遠赴驪山道觀求來的,那便不能以金錢論之。
這是心意,是他關心體貼的心意。
「請副統領大人進去歇息。」門房邀請嚴從錚。
「不必了,」嚴從錚藉口道,「衙門還有事。」他說著調轉馬頭便要離開,舒文向道旁避讓,卻又忽然停下腳,掀起冪籬,喚道:「嚴公子。」
她刻意沒有稱呼對方的官銜。
嚴從錚向她看過來,居高臨下,神情平淡道:「舒小姐也在。」
「是啊,」舒文鼓起勇氣,讓自己的心儘量平靜,語氣儘量平穩,柔聲道,「你能送我回去嗎?」
馬車停得遠,舒文猜想嚴從錚沒有看到。
果然,嚴從錚猶豫片刻,點頭道:「好。」
舒文心中一暖,便要爬上馬,可嚴從錚卻跳了下來。
「你自己能上去嗎?」他問。
舒文心中有些沮喪,不是一起騎啊?
她瞧著不高不低的馬鐙,抬起胳膊道:「麻煩公子把我抱上去吧。」
就在安國公府的門口,在你心上人家門口,把我抱上去吧。
嚴從錚卻沒有抱起舒文的打算,他看向安國公府道:「要不然我去借一輛馬車?」
「我自己上來了!」話音未落,舒文已經爬上馬,她側騎在馬上,沒有牽韁繩。
嚴從錚只好收攏韁繩,牽著馬,步行送她回家。
舒文心中熱熱的,在馬上小心坐穩,手指握緊馬鞍,眯著眼笑。
葉嬌說了,如果她喜歡嚴從錚,就趕緊下手,別被別人搶了去。
她現在下手了。
透過細紗冪籬,舒文看著認真走路的嚴從錚,在心裡同他說話。
你喜歡葉嬌,沒關係。等我們在一起待久些,你就會發現我的好。
我沒有葉嬌那麼古靈精怪、可愛有趣,也沒有她那麼武藝高強、百發百中,但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歡你啊。
你這麼好,該有一個人,真心喜歡。
葉嬌和嚴霜序剛剛離開,李璟就從屋裡竄出來,徑直朝茅房的方向去了。
林奉御同崔錦兒施禮道別,崔錦兒沒忘了從衣袖中拿出一張銀票,塞過去。
林奉御不好意思收,說是奉聖上之命云云,崔錦兒抿唇笑道:「是武侯長的意思,大人儘管收下。京都臘月寒冷,人心也冷,但我們幾個,都不是壞人。往後如果有大人用得上我們的地方,儘管開口。」
一句話說得林奉御誠惶誠恐又感激不盡,他收下銀票離開小院,路上又遇到葉嬌。
葉嬌正和李策在一起說話,見到林奉御,少不了又塞了一張銀票。
林奉御連忙說已經收過了,葉嬌便道:「這是王妃特意交代的,收了吧。今日有幸得大人診治,若他日趙王府誕下麟兒,必上門拜謝。」
崔錦兒和葉嬌都說銀票是對方給的,林奉御只得都收下,臨出門時,葉柔又命丫頭送了不少果子,葉長庚親自把林奉御送出門。
林奉御掀開車簾看向安國公府的門匾,輕輕嘆息道:「不一樣了。」
這一代孩子長大了。
今非昔比,安國公府,不一樣了。
「真的是很好的蒲公英。」葉嬌繼續同李策說話,她手裡拿著紙袋,深深嗅著裡面的藥香。
門房剛把這些東西送過來,說是嚴從錚親自去驪山道觀求來的。
「你不能再夸它了。」李策把紙袋從葉嬌手中拿過來,藏在身後。
「怎麼了?」葉嬌揚起臉。
「我吃醋了,」李策坦誠道,「你再夸一句,我就親你一口,不管這是哪裡,有沒有人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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