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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墨沉沒到吃晚飯的時間,就從外面回來。
「老公,你忙完了?」
蘇凝雪一開始沒注意,直到他默不作聲的坐在床邊,靜靜的看著他們母子二人,她抬起頭,就看見他眼睛裡說不清的情緒。
是的,江墨沉一直都是一個情緒不外顯的人,哪怕在蘇凝雪面前,都不會表現出一點兒不對勁。
而今天他只是出去了一趟,回來後,身上帶著很重的陰霾,整個人看著,都灰撲撲的。
沒錯,灰撲撲的,仿佛一下子,就滄桑了很多。
「老公。」蘇凝雪叫了他一聲。
「嗯。」江墨沉向她靠近,將她跟孩子一起,抱在懷裡。
「我剛才出去給一個同事的家屬報喪……」江墨沉的下頜貼著她的額頭,聲音很淡,很平緩,像是在敘述一件平常的事。
蘇凝雪的手無形攥緊,扣住他的襯衣。
「你上次的任務遇到危險了。」蘇凝雪後背上,冒出一絲冷汗。
她難以共情到江墨沉的情緒,失去戰友,又要去面對家屬,她想,他肯定會受到一些埋怨。
怪他沒有保護好他的戰士……
「嗯。」又一聲男人的回答很輕,之後,他什麼都沒說。
又像是跟她說了很多,蘇凝雪知道,他聯想到了自身,聯想到了父母,聯想到了她跟孩子。
她也什麼都沒說。
因為她心裡清楚,江墨沉他再厲害,再大的本事,他並不是刀槍不入。
他遇到的所有危險,都是通過他的能力,經驗、常識、戰術作為判斷。
能夠保護他的是智慧,是裝備,是力量。
但他也僅僅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他不是阿凡達,也沒有超級英雄那樣的通天技能。
縱然他曾經允諾,哪怕是爬著,也要回到她身邊來。
可是萬一呢……
萬一,他無法做到。
蘇凝雪想,她也是不會怪他的。
她會永遠愛這個男人,無論,他身在遠方,亦或在他身邊。
「老公,你相不相信,人有今生和來世?」
江墨沉身體一怔,忽然抵下頭來看她。
蘇凝雪對他笑了一下,趴在臉上,親了一口。
「你又沒有聽過,有一位總理,說過的一句話?「
「說過什麼?」江墨沉開口,因為她的帶動,情緒似乎恢復了一些。
蘇凝雪下巴點了點,跟他回憶起那句話:「就是,我這一生都是唯物主義者,唯獨對你,我希望能有來生。」
說完,她靜靜的看著男人。
男人也在看著她,忽而,他笑了,抬起手在她臉上捏了捏。
「下輩子遇到我,還嫁給我?」
蘇凝雪鄭重點頭:「那當然,遇到我,你就別想跑了,要知道我可是……」
「可是什麼?」
蘇凝雪神秘一笑,抱住他的腰身。
「我可是花光了上輩子的愛情運,才遇到了你。」
上輩子蘇凝雪是一個不婚族,沒有結婚不說,一個男朋友都沒交過。
她從來沒有體會過別人口中的愛情滋味兒,別人說愛情有多好,她覺得那是戀愛腦,是由荷爾蒙引導機體反應,再愛也持續不了多久的。
上輩子,她相信科學,碰見再優秀的異性,都是用理智去對待。
別人跟她講愛,講未來,講一生一世。
她跟別人講哪裡的飯好吃,哪裡的景好看,一個人睡一張大床,想怎麼翻就怎麼翻。
然而等到她在這一世走進婚姻,把一個男人放進心裡,開始去接納,去理解,去依靠。
她終於發現,上輩子是錯過了多少的美好啊!
愛情帶給她的那些快樂,真的是別的東西所代替不了的,單戀或者平替都不行,必須雙向奔赴,互相在意。
蘇凝雪伸出了她的小手指,對準男人。
「我要跟你拉鉤,下輩子,我們還要相愛,還要在一起。」
江墨沉配合她抬起手,兩根小拇指勾在一起。
蘇凝雪跟他一起,小聲念:「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好了,我們就這麼說定了,老公,你命中注定是我的人,我也命中注定,是你的!」
吧唧,蘇凝雪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自此,男人回來時身上帶的陰霾,徹底散去。
……
這晚,江墨沉沒有在家裡住,吃夠晚飯,就回了部隊。
蘇凝雪以為,聽他說過那些話後,會心裡難受,會失眠,會煩躁得睡不著覺。
結果九點多,她紅小傢伙睡著的時候,把她自己也給哄睡著了。
蘇凝雪後來想,她大概是在過去那些漫長的等待,煎熬、相識、擔憂里,磨鍊出了一種心態。
他在,她愛,他不在,她也愛。
反正該來的事,她無論怎麼逃避,怎麼去抵抗,都起不到作用。
還不讓坦然的接受現實,允許一切發生。
畢竟人的一生那麼短暫,珍惜當下擁有的一切,不必擔憂,不必怯懦,不必恐懼。
因為人都是會死的,誰也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離開。
也許是一個美好的清晨,也許,是一個溫暖的午後,也許,是一個冰冷的深夜……
沒有人喜歡訣別,可,訣別過,才能不留遺憾。
……
接下來的日子,按部就班的過著。
江墨沉在歸隊一周後,休假回來,在公寓陪了她一天。
蘇凝雪給他包了頓餃子,因為那天是重陽節,在北方,凡是節日幾乎都是用吃餃子來慶祝。
下午,江墨沉有事要出門,蘇凝雪沒問他去做什麼。
只在他回來後,聞見他身上似有若無的草腥,他應該是去給那位殉國的戰友掃墓。
蘇凝雪什麼都沒問,給他燒了水,讓他舒服的洗個澡,然後準備好換洗的衣服,放在床邊。
晚上,一家三口在飯後出去遛彎,因為江墨沉不常回來,公寓左右的鄰居都對他不熟悉,但是看他的眼神卻肅然起敬,跟蘇凝雪打完招呼後,還會特意跟他握手,感覺態度十分客氣。
蘇凝雪一邊走,一邊給他講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我剛搬來那會兒,好多人都以為,我跟徐北武是一對兒,徐北武他多怕你,生怕你知道了生氣,買了些東西,挨家挨戶的去解釋,說我老公是特別優秀的軍人,都快把你誇禿嚕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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