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輸入正文太后走進知止居的時候,剎時嚇了一跳,濛濛細雨中,蒼松翠柏蒙上了一層淒涼的霧色,淒風冷雨,分外蕭瑟。
「怎的一個人也沒有?」太后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綠猗連忙小步趕上來,恭敬地解釋道,「王妃一向不喜奢華,身邊僅有奴婢和小茜二人伺候,此時王爺正在王妃屋裡,所以院裡就更沒人了。」
太后愈加不悅,出了這麼大的事,底下人也不好生照料著,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她越想越惱怒,忍不住低喝:「糊塗東西!主子說不要,做奴才的就沒有半點眼力見麼?」
綠猗連忙告罪:「奴婢知錯。」
太后不悅更甚,加快腳步走進屋裡,卻被眼前的情景又嚇了一跳。
但見屋裡烏煙瘴氣,一股嗆人的味道瀰漫每個角落,火盆面前依稀有個人影,正背對門口而坐,手裡捏著一根鉗子,在火盆里不停地翻攪,陰森而又詭異。
「昭華……?」太后甩開靖心的手,慢慢走過去,伸出戴著護甲的手,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母后,您來做什麼?」開口,聲音帶著死氣兒,哀莫大於心死,那般絕望而悲痛欲絕,
「昭華,你這是怎麼了?」太后提著衣擺,迅速地走到長孫燾旁邊,扳住他的雙肩,失聲地喚道,「你怎麼回事啊?」
長孫燾面無表情,轉過身去,繼續翻攪火盆里的東西,聲音幽幽:「這些都是王妃為麟兒親手做的小衣,反正也穿不了了,都燒了,免得王妃醒來觸景生情。」
太后眼眶瞬間就濕了,她無比心疼地道:「昭華,王妃還那麼年輕,孩子還會再有的。」
長孫燾冷笑一聲,抬眸望著太后,仿佛在確認太后話里的真假:「孩子真的還會再有麼,母后?」
太后怔怔地收回手,眼神受傷:「兒啊!你還記著那件事,你還怪母后嗎?」
長孫燾不為所動,眸底映著紅彤彤的火苗,卻是寒涼徹骨。
太后急了,聲音不由得拔高:「這麼多年了,哀家為那件事的悔還少麼?受那件事的折磨還少麼?午夜夢回,哀家都心如刀絞,親手對自己得親生兒子下毒,哀家的心痛比誰少?哀家小心翼翼,百般討好,你要什麼哀家給你什麼,哀家何時忤逆過你的心意,你想寵著淇王妃,哀家便愛屋及烏,一眾妃子都不敢給她眼色看,哀家甚至為了你和另外一個兒子反目成仇,你怎麼還不知足?每次都對哀家冷眼相待,哀家是太后之前,也是個母親,你怎麼就不體會哀家的苦?」
太后聲嘶力竭,情緒尤為激動,她瘋狂,像是憋了一輩子的委屈,終於找到了突破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但任太后淚流滿面,任太后哭天搶地,長孫燾依舊面平如湖,聲音不見任何起伏:「母后,您每次都這樣?軟的不行就硬的,若是軟硬都不行您就搞一哭二鬧三上吊那套,多少次了,您能不能成熟一點。」
太后精緻的妝容都哭花了,就像她再也維持不住的臉,生生地碎裂成好幾塊:「昭華,我們母子,此生,再也不可修復如初了麼?」
長孫燾扔下火鉗,抬眸望向太后,仿佛遠處的湖光山色,全都倒映在裡面,冰且寒,深且幽:「你明知道,那夜擄走王妃的是皇兄,你為何仍舊袖手旁觀?母后,你所期望的我們兄友弟恭一派和睦,就是這樣粉飾太平,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麼?十數年前,你也是這樣,如今,你也是這樣,你從未變過,卻又期待別人改變,難道你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嗎?」
太后仿佛被長孫燾的話戳中了心底最痛處,她捏住衣襟,神色淒楚,悲痛欲絕:「那你要哀家怎麼樣?為了一個外人,就讓你們兄弟打起來麼?你們才是哀家的孩子,哀家難道不先顧你們麼?十數年前,你為了一個叛賊的女兒竟和朝廷作對,哀家不想讓你步十數年前的後塵,不想你重蹈覆轍!你怎麼就是不懂?!」
長孫燾起身,平靜地看向太后,開口時,聲音並不大,但卻格外有力:「母后,王妃不是外人,她在我心裡,比任何人都重要。這天下,我至親之人,一個日夜想要我的命,一個口口聲聲說疼我,卻總在關鍵時刻背棄我,只有王妃,她從來都用心對我,在淇州是,現在是。」
太后不敢置信地望著長孫燾,許久,一甩袖子:「痴兒!你自尋死路,哀家也管不得你!哀家已經年過半百,不用多久便會下九泉去見你父皇,你們兄弟的事,是罪是孽,哀家不管了!不管了!」
說完,太后氣沖沖地離開,沒有再看長孫燾一眼。
靖心微微向長孫燾福了福身,道:「王爺,太后是真的疼您,昨夜為了王妃得事情,早已和陛下大吵一架,今日她身體本來不適,但還是硬撐著來看望淇王妃,整個大秦宗室,誰有過這般待遇?就算您不能原諒她,也要理解理解她,她已經,不再年輕了。」
長孫燾眼皮都不抬一下:「靖心姑姑,本王並不曾恨母后,只是父皇在世的時候,有一次本王頑劣,他便給了本王一顆釘子,讓本王釘在柱子上,然後再拔出來,接著,父皇指著那個洞告訴本王,傷害就像釘子,只要扎進人的心裡,不管事後做多少彌補,都永遠無法恢復如初,本王亦如那被釘子釘過的柱,好不了了,姑姑可明白?」
靖心嘆了口氣:「王爺,何必和太后爭這一時之氣,您要明白,如果太后不再向著您,您的處境會越來越堪憂,您要為淇王府著想才是。」
長孫燾輕輕點了點頭:「多謝姑姑關心,本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靖心見長孫燾油鹽不進,福了福身就走開了。
人一走,長孫燾的袖子裡便掉出一件小衣,他往火盆里一扔,上好的絲綢霎時起了火,火光映著他的眸,像是有什麼情緒在他眼底激烈燃燒著。
虞清歡從裡屋走出來,望著他,眸帶水光,似花似霧:「淇王,你做得對,如果殺人兇手落幾滴眼淚就能得到原諒,那這個世界也太沒天理了!太后想必覺得,她已經夠後悔了,所以你就該原諒她,但你當年被自己親生母親背叛的痛苦和絕望,就應該抹得一乾二淨麼?」
喜歡乖,叫皇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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