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仙圖 第一章 少年有夢

    方氏丹閣的一間密室里，天地靈氣如潮水般瘋狂地湧入紅色丹鼎內，一股丹藥獨有的清香瀰漫開來，預示著此爐丹藥即將成形。

    青城僅有的三位煉丹師之一的方大師滿臉凝重，十指連動，打出一道道煉丹法訣，進行最後的步驟。

    收丹。

    丹香瀰漫，靈氣狂涌，三十六枚龍眼大小的紫色丹藥自鼎內飛出，懸浮在半空中，流動著一股股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方大師大袖一卷，將丹藥收入儲物戒，略顯疲憊的老臉上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

    此丹名為洗髓丹，乃是九品丹藥中最為難練的一種。以他的丹道造詣，煉製此丹殊為不易，可一旦煉成洗髓丹，那就代表著他距離八品丹道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這才是方大師欣喜的原因，他十八歲學習煉丹，三十歲入九品丹師之列，蹉跎二十年歲月，仍然徘徊在九品境界，無法再進一步，實在是令他頗為遺憾。然而此刻，洗髓丹的煉成，讓他看到了一絲希望，丹道八品境界的大門，正向他緩緩打開。

    「凌仙，洗髓丹能夠煉成，多虧了你的盡心輔助，老夫在這裡向你道謝了。」方大師微微一笑，看向站在一邊的麻衣少年。

    少年大約十四歲左右，五官俊朗，身形挺拔，雖然身著粗布麻衣，但卻很自然的流露出一種淡泊寧靜的氣質。

    「方大師過譽了，我只是一個煉丹學徒，打打下手而已。」凌仙淡然一笑，整個人有一種與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穩重。

    方大師擺擺手，讚嘆道：「你就別謙虛了，你在我這當學徒已經六年了，我還不了解你？此番煉丹，要不是有你精心調配的靈藥，細緻入微的輔助，我一個人可無法完成洗髓丹的煉製。」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而且就算沒有我，以方大師的丹道造詣，煉製洗髓丹也不會費力。」凌仙輕聲說道。

    「哈哈，你小子別吹捧我，我自己的本事自己清楚。」方大師笑眯眯地捋了捋鬍鬚，雖然明知道凌仙是在吹捧他，但仍然是忍不住眉飛色舞，可見凌仙的話他還是很受用的。

    凌仙笑而不語，他是凌氏家族的旁系子弟，自幼父母雙亡，八歲以前一直靠家族的救濟度日，直到六年前他來到這裡成為一名煉丹學徒，給方大師打打下手，日子才好過了一點。

    對於願意收留他，並且教他煉丹的方大師，凌仙心裡是很感激的，所以他自然不會居功，做那種喧賓奪主徒惹人厭的事。

    「唉，單論對丹藥的理解，你已經不下於我。可惜，你若是能夠修煉，那早在三年前，你就已經成為一名九品煉丹師了。」方大師一臉惋惜之色，看著面前的清秀少年，嘆息道。

    「方大師，這句話你已經說了三十七遍了。」凌仙苦笑一聲，自打他記事起，聽得最多的一句話，便是可惜，你若是能修煉。

    可惜，他不能修煉。

    「若是我多說幾遍可以讓你成為煉丹師，那麼情願整天把這句話掛在嘴邊。」方大師捋了捋發白的鬍鬚，心中的惋惜之情更甚。

    若不是凌仙無法修行，他早就將其收入門下，繼承衣缽了。

    長時間的接觸，讓他深深了解到眼前這少年的優秀，也深深的為之震撼。這麼多年來，到他這來打工的煉丹學徒里，沒有一個人的煉丹天賦能夠比得上凌仙。不僅擁有超出常人的記憶力，冷靜沉穩的心性，更擁有舉世罕見的悟性。

    只是，不能引天地靈氣入體，再好的天賦也是枉然。

    「這就是命，不可逆的命。」凌仙輕聲一嘆。

    十年來，他絞盡腦汁，但始終不得其法，任何靈氣只要進了他體內，都會在瞬息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按照古籍上的記載，無法修煉的原因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天生便無法引導靈氣入體，屬於凡人。一種是丹田受創經脈受創，吸入的靈氣無法聚攏，屬於廢人。

    而凌仙，既不屬於凡人，亦不屬於廢人。但偏偏，任憑他如何努力修煉，大肆吞食丹藥，也始終無法聚氣，成為一名修仙者。

    這讓他很是無奈。

    從小，他便有一個夢想，要登頂九天之巔，傲視天下群雄。

    可是連修煉都不能，又怎能踏上巔峰？

    「修仙者尋的是長生，問的是大道，逆的是天命。凌仙，你千萬不要放棄，雖然你的情況比較特殊，但我想，總會有解決的辦法。」方大師搖搖頭，安慰道。

    凌仙點點頭，沉聲道：「我從未想過放棄，只是，我現在不打算繼續吞食丹藥，做無用之功了，我準備去買一顆開眼丹，做最後一搏。」

    「開眼丹？」方大師眉頭皺起，道：「凌仙，開眼丹雖然能夠增加一點開天眼的機率，但你我都很清楚，那實在是太渺茫了。開眼丹存在了萬年之久，可服用後成功開眼的例子，修仙界只有三例，可謂是億萬分之一的機率。」

    「我爭的就是那一丁點的機率。」凌仙眸光堅定，道：「除了開啟天眼，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夠改變我的命運了。」

    天眼，是修仙界最為強大也最為奇妙的力量之一。

    已知的天眼一共有一百零八種，每一種，都擁有奪天地之造化，鍾乾坤之玄奇的強大力量。而能夠覺醒天眼的修士，無一不是身負大氣運的天之驕子。哪怕開啟的不是用於戰鬥的天眼，也會被各大門派爭相拉攏，一步登天。

    比如，排名第九十九位的望氣瞳。此天眼可看到一切寶物獨有的靈光，哪怕是被設下封印變得平凡無奇的寶物，也可以一眼看穿，並且還可以用來尋找天下的靈脈，遺蹟等，稱得上是妙用無窮。

    據古籍記載，三萬年前，有一散修便是在機緣巧合下開瞭望氣瞳，短短几年時間，他便利用此眼尋找到了數條靈脈，以及成百上千的蒙塵之寶，最後靠著無盡的資源成為修仙界有名的強者，號稱多寶真君。

    「既然你心意已決，那老夫也不勸你了。這裡是五百塊靈石，就當是你此次煉丹的酬勞。」方大師一揮手，一堆蘊含著純淨靈氣的奇異石頭憑空出現。

    「這……」

    凌仙心頭一暖，以往輔助煉丹，最多也就是五塊靈石。而這次，明顯是方大師以酬勞這種方式來幫助他購買開眼丹。

    方大師看出了他的遲疑，輕笑道：「不必矯情，就算是老夫資助你的，以你的天資，一旦開了天眼，或者踏上修行路，那將來必定名動四方，我也算是提前投資了。」

    凌仙默然，他自幼孤苦無依，又無法修行，早已習慣了別人的冷漠與嘲諷。但是，青城僅有的三位煉丹師之一，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不僅對他青睞有加，而且還願意出資，讓他去爭那一絲虛無縹緲的機會，這讓他十分感動。

    沉默了一會，凌仙將五百塊靈石收入儲物袋，隨即對著面前笑容和煦的老人深深一鞠躬，沉聲道：「今生若能上青雲，赴湯蹈火報此恩。」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老夫也不圖你回報我什麼，只是不想你這顆好苗子，被暴風雨摧折，故而助你一臂之力。」方大師欣慰的笑了笑，道：「去吧，已經是正午了，我知道你一會還要去老王那裡做工，就不留你喝茶了。」

    凌仙點點頭，轉身走出密室，心中滿是激動與感激。

    方大師給他的可不僅僅是五百塊靈石，更是一次機會，一次成則龍翔九天的機會！

    「一定可以成功的。」凌仙在心裡默默說著，旋即朝著奇珍閣的方向走去。

    開眼丹雖說是整個修仙界公認的雞肋丹藥之一，但也是貨真價實的七品丹藥。在青城只有專賣天下奇珍異寶的奇珍閣才會出售。

    售價七百靈石，對於有實力有背景的修士來講，這個價格不多，但對於凌仙這樣一個無法修行的人來講，那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好在他一向節儉，這幾年靠打工積攢了將近三百塊靈石，加上方大師贈與的靈石，倒也夠了。

    不多時，凌仙便來到一處古香古色的三層樓閣前，正是生意遍天下的奇珍閣。

    然而，就在他欲進奇珍閣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在他心裡響起，仿佛遠在天邊，又好似近在眼前。

    「咦，竟然是身懷上蒼禁制之人，區區彈丸之地，居然也會有這樣的絕世天才？」

    誰？

    凌仙一驚，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一雙深邃的眸子正注視著自己。

    「想不到老夫沉睡了好幾萬年，剛一醒來，便能碰上如此天資的好苗子，真是一場大造化啊。」那個聲音自顧自地說著，似是在感嘆時光悠悠，又似在感嘆自己的好運。

    「不知是哪位前輩路過此地，還請不要和在下開玩笑了。我天生廢人一個，哪裡是前輩說的什麼絕世天才。」凌仙小心翼翼的戒備著，神色中雖有一絲緊張，但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十四年來的苦難，讓他遭受了無數的白眼與嘲笑，卻也造就了他堅韌不拔、成熟穩重的心性。

    「廢人？」那道聲音一滯，忍不住笑道：「這是我三萬年來聽到得最好笑的笑話，如果你是廢人，那人族九大聖體，靈族三大神體，統統都是垃圾。」

    凌仙皺起眉頭，人族九大聖體他知道，被譽為上蒼寵兒，每一種都天賦驚人，絕世強大。而那個蒼老聲音的意思，自己這個廢人的資質竟然比九大聖體還要強？

    「我知道你不信，不過沒關係，等下你就信了。」那道聲音再度響起。

    下一刻，凌仙便看到一幅畫從奇珍閣內飛出，閃爍著九彩的耀眼神華，流動著蒼涼的遠古氣息，包裹著他消失不見。

    仿佛去了另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