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朝上幾日的爭論之後, 最後由殷承玉拍板,災民要安置,但運河連決口改, 亦能坐視理。樂筆趣 m.lebiqu.com
治理河的銀子,則從皇帝內庫調撥, 待國庫充盈之後再還上。
至於此次治理河和救災的官員,殷承玉指派了兩名對河治理十分有經驗的工官員,又欽點了謝蘊川為欽差, 行監察之職。
謝蘊川離京前一晚, 殷承玉微服出宮去送他。
這次謝蘊川名義上是代帝王監督河治理和災民安置, 則暗地要借著巡視運河之名, 先行『摸』清山東幾個布政司的藩王封地大致情形, 最好是能找到那麼守規矩的,以之為削減藩王歲祿推行新政的突破口。
這一世許事情未曾發生, 謝蘊川的閱歷和資歷並如前世, 殷承玉擔憂他輕衝動顧自安危,僅微服到謝府再次叮囑了一番, 還將帶來的一小隊東廠精銳撥給了他, 以便暗中保護。
謝蘊川自知自己前世與皇帝的淵源, 面對殷承玉的關切時既感動又興奮,有種伯牙子期相見恨晚之感,只恨得肝腦塗地立即將封地上的藩王們一鍋端了以報君恩好。
殷承玉有些哭笑得, 想到曾經心思深沉的謝首輔也有這樣生嫩的時期。
反倒是隨行的薛恕輕「呵」了一聲, 見怪怪的模樣, 還同殷承玉耳語:「他在好騙得很。」
殷承玉斜眼瞧他:「你就是這麼哄得他將你當恩人的?」
薛恕笑而語。
謝蘊川將人送到門口,見兩人低聲耳語還時時看自己一眼,只以為殷承玉還放心, 連聲保證:「陛下且放心,臣必會衝動行事。」
殷承玉「嗯」了一聲,饒有興味地打量了他一眼,這上了馬車折返宮中。
*
謝蘊川趕赴山東之後,殷承玉又將福建巡撫奏請「請開市舶,易私販為公販」的奏摺單獨拿了出來,在朝會上與群臣商議。
自海禁之後,廣東巡撫福建巡撫沿海官員要上摺子請求解除海禁,只是從未被應允。如今殷承玉打算從沿海商稅上開源,自然便將解開海禁一事提上了日程。
大燕自太.祖開始,便有了海禁之策,後來隨著海寇日益猖獗,海禁政策愈發嚴苛。除了朝貢貿易之外,允許民百姓與海外諸國有任何商業往來。但海外貿易利潤豐厚,沿海一帶常有商人私自出海貿易,屢禁止。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既然堵住,便堵。
殷承玉曾翻閱過太.祖未曾禁海前的記錄,那時沿海一帶海外貿易相當繁榮,每光是往來的交易數額就已高達到數千萬兩。朝廷若是對之加以管理和規範,何愁稅收足?
解除海禁的提議一出後,毫無外獲得了大量朝臣的支持。
如今朝中的官員南方沿海系官員,這些官員背後又牽扯沿海地方的縉紳士族。自海禁之後海外貿易大受打擊,沿海縉紳士族失去了大肆斂財的機會,自然心有甘。沿海官員被拒卻又上奏請開海禁,未必沒有這些士族在背後推動。
只是殷承玉解除海禁,並是為了給沿海縉紳士族斂財的機會,而是為了加征商稅給國庫開源。
從前這些官員就常以「貧商困累」、「國與民爭利」諸理由阻撓加征商稅,大燕如今的商稅過三十取一,稅目亦少。以至於各地大商人富敵國,但國庫遇事時卻支出銀子來。
是以這一次重新擬定開海之策時,殷承玉特點了幾名翰林院出、剛被提拔上來的輕官員,與朝中老臣掰扯拉鋸。
幾次爭議之後,解除海禁之策在七月初十正式頒布,而先前幾名力爭的輕官員,則派往廣東福建沿海諸地督建督餉館,負責管理民海外貿易以及商稅徵收。
論是「開源」還是「節流」已布置下去,如今便只看最終成果。
殷承玉心情極好,這一日閒暇時,叫薛恕將殷承岄從仁壽宮接了過來,又讓人將虎將軍領了過來,一大一小再加一隻幼虎,在園子玩了好一會兒。
薛恕原只是在邊上瞧著,卻防殷承岄人小心卻大,抓著虎將軍的皮『毛』就要往背上爬,想騎老虎。他紀雖小主卻已經很大,殷承玉勸阻幾次成後。便理直氣壯瞧向了薛恕:「你是他的武師父,他在要騎老虎,便由你教罷。」
完自己甩甩手,去一邊品茶了。
朝薛恕看過來的那雙眼睛,還漾著明晃晃的看戲之『色』。
薛恕無法,只能板著臉去教殷承岄騎老虎。
老虎背上沒上鞍,殷承岄紀又小,自然沒法正經教。薛恕沉著臉將他拎起來放在了老虎背上,護著他讓虎將軍帶著他小跑了兩圈便想敷衍了事。
但殷承岄已經嘗到了騎老虎的滋味,在薛恕想要將他拎下來塞給『奶』嬤嬤時,死死扒在虎將軍背上肯下來,嘴發出含糊清的抗議。
虎將軍只以為這是什麼新遊戲,一仰脖子也跟著嗷嗚嗷嗚地叫喚。
『奶』嬤嬤站在一旁神『色』為難,薛恕看得臉青了,額頭青筋隱隱跳動。若是礙著殷承玉在旁看著,他已經想要讓殷承岄深刻明白一下「武師父」代表什麼了。
好在沒有僵持久,衛西河就帶著急報來給他解了圍。
薛恕快速將還在叫喚的殷承岄提溜起來往『奶』嬤嬤懷一塞,便大步走向了衛西河:「何事要報?」
衛西河上前,將袖中的秘報呈給殷承玉:「是瓦剌那邊傳來秘信,微臣未敢貿然拆開。」
「烏珠那邊就有動靜了?」殷承玉微微驚訝,接過信件拆開。待看完之後他臉上『露』出些笑容,接著神『色』又有些凝重,將密信遞給了薛恕:「烏珠這顆棋子倒是比朕預想的還要有用。」
甚至比他設想的進度還要更快。
當初殷承璟『逼』宮,他趁『亂』讓人將烏珠送去了瓦剌大王子木鐸的邊,在利用烏珠平衡瓦剌內局勢,日後還能借著烏珠對韃靼的了解牽制韃靼。
彼時老瓦剌王死,臨終前傳位給寵愛的小兒子木巴爾。但木巴爾太輕難以服眾,大兒子木鐸又正值壯,自然肯將王位拱手想讓,於是便帶著自己的人馬圖弒弟奪位。
只是木鐸勇猛有餘卻智謀足,遲遲未能徹底剷除木巴爾一派,雙方打得有來有往。
烏珠在東廠番子的護送下去了瓦剌後,重新偽造了份文書,以落難的落女子份被獻給了木鐸。
木鐸早些曾向烏珠示過好,只是被烏珠拒了。如今遇見個與烏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自然是百般寵愛。
而烏珠借著木鐸的寵愛,很快在瓦剌站穩了腳跟,又在木鐸和木巴爾爭鬥時替他出謀劃策,三番兩次重創木巴爾一派取得了木鐸的信任。沒過久木鐸奪得了王位,而烏珠則成了木鐸最為的寵愛女人。
密信上烏珠如今已懷有孕,木鐸雖有妻妾,但只生了三個女兒。若是烏珠能順利誕下一子,以後瓦剌的王后之位便是的了。
如今木鐸對烏珠千依百順,在的周旋服之下,剛登王位的木鐸已經有向向大燕遞交國書,徹底歸順大燕以尋求庇護。
過烏珠顯然並止這點野心,密信之上除了歸順之後的種種優渥待遇外,還提了另一個要求——讓大燕出兵,與瓦剌一同攻打韃靼。
瓦剌原本就比韃靼勢弱,在經過兩王爭位的內『亂』之後,更是大如前。
而韃靼自丹犀冬狩之後,便一直低調行事。看似老,則在養精蓄銳暗中籌謀。
據烏珠所言,韃靼如今調兵頻頻,數次試探已有攻打瓦剌。若是如此,木鐸也會輕易被動。
而顯然還記恨著丹犀冬狩時被毫猶豫的捨棄,狡猾地想要借著大燕之手重創韃靼。
「你怎麼看?」殷承玉看向薛恕。
薛恕收起信件,:「失是個好機會,但大太倉促了。而且還要防備著瓦剌倒戈韃靼。」
殷承玉頷首,烏珠的動太快,若是能晚上半,他絕會遲疑。固然烏珠想利用大燕對付韃靼,但他何嘗想趁機吞下瓦剌與韃靼,徹底平定北方諸。
但這樣的機會,就此放棄他又太甘心。
殷承玉思索許久,還是:「召戶尚書兵尚書入宮。」
虞琛與盧靖被一同召進宮,二人在宮門前撞見,瞧見對方面上深深疑『惑』之『色』。
待入了養心殿後,便見殷承玉正坐在桌案後,正在垂眸細看一封信件。
見二人過來,殷承玉先看向兵尚書盧靖:「如今九邊重鎮能調用的兵馬有少?」
大燕先後北方邊境設立九個軍事重鎮,東起馬訾水,西到嘉峪關,綿延萬,統領前線軍士,兵員之占據整個大燕七成兵力。
盧靖回:「九邊重鎮共計兵員六十八萬人。」
「若朕調用三十萬軍士北征,糧草輜重能供應久?」殷承玉又問。
盧靖聞言一驚,下識看向虞琛:「邊境太平已久,未有大戰。兵節餘至供應半月,若再長,需要戶調撥。」
虞琛眼睛一瞪,下識喊窮:「治理運河是從陛下內庫播的銀子,戶哪還有錢?!」
殷承玉後撤,輕敲桌案:「傾內庫與國庫,能撐上三月?」
虞琛掐著手指頭快速計算,最後猶猶豫豫:「能是能,但是——」
話還沒完,就聽殷承玉:「三個月便夠了。」
三個月之後,論是削減藩王用度還是沿海貿易,他做下的布置應當已經初見成效。便是戰事三月能止,也會傷及根本。
虞琛與盧靖這時候總算明白了殷承玉召他們入宮的用,忍住勸:「北征茲事大,還請陛下三思。」
尤其是虞琛,他瞪著自己這個瞧著端方溫潤的侄子,很想就國庫那點錢,真撐起戰事所需。
但殷承玉顯然已有決,他將那封密信推到兩人面前,:「便是在打,到了冬日,我們和韃靼之也會有一場硬仗。去歲丹犀冬狩上,韃靼的野心便已昭然若揭。」
按照上一世的軌跡,韃靼便是在隆豐十九冬南下犯邊。
與其著敵人準備充分,如掌握主動打對方一個措手及。
只是如今大燕亦是百廢俱興,急需休養生息。這個節骨眼上再起戰事,著有些冒險。若是勝了還好,要是敗了
瞧見兩人慾言又止,殷承玉擺了擺手,也有些猶豫決,便讓他們先回去:「北征事關重大,朕會再三斟酌。此事先要外傳。」
見他並未一孤行,兩人暗地鬆了一口氣,躬退了出去。
待人走之後,殷承玉重重往後靠進圈椅,『揉』著眉心垂眸沉思。
薛恕走到他後,替他輕『揉』太陽『穴』:「上一世我曾領兵出征韃靼,若是瓦剌生『亂』子,後方的軍餉糧草斷,三個月足以踏平韃靼。」
殷承玉嘆息:「但這是最好的情況,朕信過烏珠。」
誠然烏珠是他安排到瓦剌去的,但烏珠並非任人『操』控的棋子,相反狡詐且有野心,為了利益以折手段。將在外軍令有所受,即便邊有東廠的人盯著,但難保會為了利益倒戈,聯合韃靼給大燕做局。
就算這能『性』並大,他也得考慮到最壞的能。
薛恕思索著:「那便先派人去瓦剌探一探虛,再做決定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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