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默一路火速趕回家中,也顧不上休息,直奔柳謙所住的院落而去。沒行多遠,卻見齊管家從不遠處快步走來。
這齊管家年過六旬,雖是外姓,但在柳家年頭已久,柳默就是他看著長大的,家中大小事務也由他一手打理。在柳默心中,這外姓管家實則無異於自家長輩,除了自己父母,齊管家是他最尊敬的。只是此刻他焦急萬分,也顧不上問安了,遠遠問了聲好,就欲離去。
然而齊管家似乎比他更急,步伐加快,口中連呼「等等」。
柳默停下來,奇道:「怎麼了齊伯?我有些事情要跟父親商量,耽誤不得。」
齊管家來到柳默身前,打量著他背後的畫匣,粗聲道:「你可闖了大禍了。」又指向畫匣問道:「這裡面是什麼?」
柳默卻念著他先前那句話,疑惑道:「我闖下什麼禍了?」齊管家不答,伸手去取畫匣,柳默不明所以,卻也沒有阻攔。
齊管家匆匆打開畫匣,將《神仙眷侶圖》取出看了看,忽的眉頭一蹙,又問:「此物你從何得來?」
柳默道:「這是朋友之物,托我代為保管,難道齊伯知道此物來歷?」
齊管家道:「李勛說你夜闖城主府,傷人奪寶,可有此事?」
柳默一怔,旋即便反應過來,怒道:「他們這是惡人先告狀!」當下將自己救李薇主僕,李勛擄人奪畫的事大概了說一遍。
齊管家聽得直搖頭,眉頭深鎖,待柳默說完,嘆了口氣,道:「此畫確係李勛之物,孩子,你被人算計了。現在城內到處都在議論你夜闖城主府奪寶的事,你難道不知,今夜城主府有宴會麼?老爺和夫人剛剛回來。」
當柳默聽到「你被人算計」這幾個字時,整個人一下就蒙了,各種畫面在在腦中閃過:落難少女、美人相邀、樓閣觀畫、雅園相守、佳人傾心、湖畔之夜……
難道這一切都是預謀好的?
柳默不敢再想了,心念一陣躁動,揪著齊管家的胳膊,大聲道:「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齊伯,薇兒她怎麼可能騙我!她……她……」
齊管家冷聲道:「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
柳默還是不信李薇會算計自己,叫道:「她們這麼做會有什麼好處?我有什麼值得她們算計?」
齊管家瞪著他,厲聲道:「事情已經擺在眼前,他李勛恐怕是想對柳家不利……」
柳默插口道:「不可能,薇兒不可能跟他們攪合在一起,不可能的。」
齊管家不理他,接著道:「柳氏家大業大,深得民心,若沒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怎能貿然對柳氏動手?而默兒你,正給了對方這個藉口。」
齊管家的話令柳默心頭愈來愈沉,念起與李薇的種種過往,越想越是難受。
「我叫李薇,『薔薇』的『薇』。」
……
「柳公子,你若喜歡,這《神仙眷侶圖》送於你便是。」
……
「柳公子,明日還來麼?」
……
「我聽柳大哥的,他說怎樣就怎樣。」
……
「如果可以的話,我真想守在你身邊,永不分離。」
……
「柳大哥,城主府防衛森嚴,你還是不要去了吧。」
想到那深情一吻,柳默喃喃自語:「不行,我要去救她!」
說著就要離去,齊管家見他如此,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喝道:「就你這副德行,怎能當柳家未來的家主?快點冷靜下來!」
他這一下用力頗大,震得自己手掌生疼,也當真是他氣急,尋思這十六年來全心全意維護眼前少年還來不及,何時捨得打過他?
柳默臉上火辣辣的,站在原地胸口起伏不定,雙拳緊握,嘴唇微微有些發抖,大腦卻是冷靜了下來,心想:「柳默啊柳默,你這是怎麼了?」緩了緩,對齊管家道:「齊伯,李勛是想剷除我們柳家麼?」
齊管家一愣,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快就能恢復冷靜,心中頓感寬慰,搖頭道:「應該還不至於,不過他有所圖是錯不了的。」
柳默心中苦澀,暗忖:「我居然幫著那幫惡賊謀害自己的家族……他們做這些都是裝出來給我看的,目的就是讓我將畫帶回家……柳默,你真是太傻了。」
想起第一日到雅園的情景,柳默心頭一震:「難怪一見面,她就要送畫給我……難怪我之前派去的人沒有察覺任何異動……枉我對她這般痴心敬重,原來她接近我都是預謀好的!」雖已有了答案,可總是不願意相信這是事實。
柳默知道齊管家是在安慰自己,敵人既然布置這一切,那他們圖的肯定不是尋常之物,想到此節,恐懼感再次湧上心頭,今晚他這已經是第二次嘗到恐懼的滋味了。回想半個多月來所發生的一切,心中情慾、懊悔、傷心、失望、憤怒、羞愧、痛苦,諸般情緒紛擾糾結,簡直比要死了還難受。
齊管家見柳默沉思不語,臉上表情變幻不定,已猜到了大半,沉聲道:「依李勛的性兒,他打的什麼算盤,今晚就能見分曉。眼前當務之急不是自責,應該想想如何幫助老爺度過這關才是。」
柳默定了定神,打好了主意,恨聲道:「他們不是拿畫兒做文章麼,我且將畫兒毀了去,看他們能怎樣!」
齊管家有些猶豫:「可是老爺已經知道了,這樣做不太妥當。」柳默心意已決,拿過《神仙眷侶圖》匆匆而去,齊管家無奈,也只能跟著。
一炷香之後……
柳默頹然坐在地上,齊管家也是呆在一旁,二人心中都充滿著震驚!
就在剛才,柳默用火燒、用水泡、用刀砍、用手撕……那《神仙眷侶圖》似被一股特殊的力量保護著,任由他鼓搗了半天,卻連半點污垢都沒染上!
柳默恨聲道:「我這就出府,將此畫扔進河中!」齊管家驚道:「萬萬不可!李勛既敢讓你把畫帶回來,想必早有準備。現在既然已成事實……」
他還要說些什麼,忽聽背後腳步細碎,一個俏俾走了過來,對二人施禮道:「少爺,管家,老爺和夫人有請。」旋又對柳默道:「少爺,老爺說讓您把畫也帶去。」
齊管家擺了擺手,道:「你回稟老爺,我跟少爺這就過去。」那俏俾行了一禮,告退離去。
柳默看著齊管家,顫聲道:「齊伯,怎麼辦?」
齊管家聽他語帶哭腔,嘆了口氣,搖頭道:「天意如此,且看老爺怎麼吩咐吧。」言罷轉身朝前廳走去。
柳默平日裡打打鬧鬧還行,如今碰上這等牽連宗族的大事,心中早已亂了方寸,渾渾噩噩地跟著齊管家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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